沈子凡再次回到家，他的家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乱了。那些奢侈品都被沈子凡收拾到一起塞进了衣柜，只留了几件样式简洁的日常衣物整整齐齐地挂在了外面。只是可怜那个出租屋的小木衣柜，被撑得门都快关不上了。
他进屋就直奔茶几而去，拿起日历，在今天的红圈上打了个勾。
又过了一关，沈子凡长舒了口气。
“沈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顺利吗？”手机一震，是陈思远发来的消息。
“别提了，那人有精神疾病证明，警察拿他没办法。”沈子凡回了消息，对着镜子碰了碰额头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陈思远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唉，是这样的啦。”
他躺回了沙发上，刚从手机上找出《仙缘诀》小说准备看，却突然收到一条推送——
《仙缘诀》影视化，书粉唱衰。
沈子凡顺手点进去，却发现里面都是在咒骂徐翩若的。
“书粉的命也是命啊！”
“真人根本不可能演出小说里那种感觉，徐翩若别为了赚钱底线都不要了。”
“只要拍成剧，我必对徐翩若的所有小说一生黑！再也不看了！”
“想到内娱小鲜肉尬演夜钧，我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作者别为了搞钱不顾我们书粉的感受啊，好自私！”
这些都是比较文明的，更过分的甚至开始问候徐翩若的家人了。
沈子凡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逮着骂徐翩若的微博逐条回复。
“还没拍出来你怎么知道不好？”
“作家写书不赚钱难道是为了搞慈善吗？”
“球球宁可别脱粉啊，宁这么重要失去了宁的支持徐翩若简直活不了了。”
“你不自私，要不你来演夜钧？肯定演技爆炸。”
回复完，沈子凡把手机一锁扔到沙发上，自己站起来从冰箱拿了瓶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
突然，他的余光看到段楚妍正站在他家楼下，带着盈盈的笑意往上看。
沈子凡赶紧缩到了窗帘后面，隔了一会儿，他又向窗外看去，段楚妍已经没站在楼下了。
他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了敲门声。
隔着猫眼看，正是段楚妍。
“沈子凡，开门！”
沈子凡靠在门边没敢应声。
“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我刚才都看到你了！”
“是不是你女朋友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要不你跟她分手跟我吧？”
“你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这样躲着算怎么回事？”
“你开不开门？”
“你给我出来！沈子凡！”
“沈子凡你给我等着！”段楚妍踹了一脚门，气冲冲地离开了。
沈子凡松了口气，坐回沙发上开始搜索：“如何让女生对自己失望”、“如何让女孩子放弃自己”、“怎么能让人对自己下头”。
一边搜，还一边记着笔记。
“出柜法”、“热暴力法”、“管她借钱”……嗯……借钱不行，段楚妍太有钱了。沈子凡把“管她借钱”默默划掉。
出柜……沈子凡搜了一下出柜的意思，逐字念道：
“出柜是英文Coming out of the closet的直译，是性少数群体公开自己的性倾向或性别认同的行为。”
还得找一男的配合，沈子凡摇了摇头，把出柜也划掉了。
看着“热暴力法”四个字，沈子凡点了点头。
“热暴力?是一种通过过度关心和控制来操控对方的行为，其表现形式包括入侵伴侣的个人边界、过度索取和反复确认伴侣的爱意……就你了！”
段楚妍生性叛逆爱自由，她对自己感兴趣应该只是一时新奇。只要自己表现得对她非常深爱，不给她留一点空间，她一定会很快对自己失去兴趣的。?
他打开手机，给段楚妍发了条消息：
“你爱我吗？”
对方回了个问号。
“不给你开门不是因为我不想见你而是因为我怕我见到你就离不开你了我知道你很优秀家境也好每一次面对你我都会感到自卑其实从第一面见你我就深深爱上了你天知道我有多想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可我又担心我害怕你对我只是新鲜感……”
沈子凡发了段不带标点符号的1500字的长作文过去。
那边收到消息后，聊天软件不断地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直到最后，沈子凡也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
想到段楚妍恶心到不知道回什么的样子，沈子凡满意地笑出了声。
第二天下午，徐翩若给整个工作室都放了假。毕竟昨天的签售会把大家都累得够呛，还发生了那种事。而这难得的假期，却被一个会议给打断了。徐翩若正坐在地毯上，专注地在记着什么，旁边的手机开着语音会议。《仙缘诀》刚刚谈下了影视的版权，她正在跟剧组碰头，确认一下剧本改编的方向。
剧组很难缠，为了资金，硬是要一个演技很烂的小花来当女主。徐翩若坚决反对。
姜贤亦路过徐翩若的门口，两手抱臂靠在门框上，嘴角微微翘起。看到徐翩若在开会，他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会议终于结束，姜贤亦踱步进来，徐翩若听到声音抬头望去。
“小舅舅。”徐翩若眼睛弯成了月牙。
姜贤亦走过来，坐在徐翩若旁边。
“要是资金方面有问题，我可以帮上忙。”
“从来只听过演员带资进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编剧带资进组呢。”徐翩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妥协。”看到徐翩若笑，姜贤亦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我赚钱，就是为了让你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但我还是想自己努力一下。”徐翩若道，“我不想什么都靠家里。”
“那好，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跟我说。”姜贤亦仍是微笑着说。
“你该换药了。”徐翩若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姜贤亦的手，起身去取了药箱来。
从徐翩若的房间出来，姜贤亦进了自己的书房。正赶上佣人送了中药来，姜贤亦一手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喝下中药，把碗递给了佣人。他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显然是经常喝中药。佣人出去之后小心带上了书房的门。姜贤亦顺手拨通了自己助理的电话。
“喂赵杉，你帮我联系一下《仙缘诀》那边的制片人，约他出来谈谈。”
“好的。”
“那两个人……找到了吗？”姜贤亦打量着手心崭新的蝴蝶结。
“已经找到他们住的地方了。不过那边还没有其他消息。”
“等这阵子过去就动手，记住，我要的是他们的命。”
那个许铁峰居然持刀想伤害徐翩若，还有他那个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妈。而这些恶人，欺负了徐翩若，却把这当作理所应当，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那天在派出所，姜贤亦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所以他并没有当场发作。但这不代表他会放过这对母子。从小到大，所有欺负过他和徐翩若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是所有。
他姜贤亦的报复，可能会迟，但一定会到。
“……是。”赵杉在电话那边道，“对了，西城那块地的竞标突然出了点问题，盛世的报价刚好比我们高了3%。资料我已经传到您手机上了。”
“出价卡得这么死，肯定是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想办法查出来是谁走漏了风声，查到了不要声张，先私下告诉我一声。”听说竞标出了问题，姜贤亦倒是很淡定，“盛世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无非就是想要抬抬价让我们不好受罢了。真正的对手也不是他们，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出来吧。他们，会着急的。”
“那下周的交流会……”
“我会去的。去会一会盛世的老总。”
挂掉电话，姜贤亦从口袋掏出刚刚换下的纱布，小心地放到了他书桌上的一个很精致的古董檀木盒子里。盒子里有很多奇怪又看起来完全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估计加在一起都没有这盒子的一块榫卯值钱。他低头端详了一会这个被装得满满的木盒，露出了一些类似于怀念的表情。他的脸，一半在阳光中，另外一半在阴影里。而一致的，是他眼中的执念。
过完了难得的假期，第二天中午大家都陆陆续续到了工作室上班。
徐翩若的工作室主要负责她作品的校对，对接出版发行宣传拍摄等一应事宜。去年她还签了几个新人作家。
沈子凡正坐在工位上整理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校对工作。之前徐翩若刚出道的时候本来是签了另外一家网站平台的，当时沈子凡就是她的编辑。后来徐翩若不满意平台总对她指手画脚，就自己出来单干，当时沈子凡已经跟她确认了关系，自然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陈思远拎着几杯咖啡走了进来，分别递给已经来了的同事。而还没来的同事，他也在人家桌子上放了一杯。
“哎呀，美式呀，有没有糖呀，我不爱喝苦的。”落雪对着陈思远手里的袋子挑挑拣拣，抱怨道。她是工作室第一个签的作家，平时就挺矫情的。
“嗨，我肯定知道你呀，喏，这呢，摩卡。”陈思远提起左手，把摩卡艰难地放在了落雪桌子上。
“谢啦。”落雪盯着屏幕回答，“诶，对了，你能帮我看看电脑吗？最近卡得要死，不知道是不是中病毒了。”
“这个……我还真不会。”陈思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啧，那算啦。”落雪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陈思远。
送到沈子凡这来的时候，沈子凡接过咖啡拍了拍陈思远：“你啊，老好人。”
陈思远傻呵呵一乐，接着给其他人送咖啡去了。
趁着空闲，沈子凡还不忘给段楚妍打个电话，这个时间她大概率是嗨了一宿刚刚睡着。一个电话过去，段楚妍果然没接。沈子凡又开心地打了五六个，然后挂了电话，开始给段楚妍发消息——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发完消息，沈子凡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继续工作。
徐翩若写作有个怪癖，只习惯用笔，不习惯用电脑。但凡在纸上写，她是文思泉涌，一用电脑，就大脑一片空白。沈子凡从当她编辑的第一天起，就得负责把她写在纸上的内容录入到电脑里。
这会儿，沈子凡正用两根食指艰难地打着字。他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忙活半天只打了不到一页，累得他脖子发酸。他转了转头，突然看到走廊里，一个个子高挑，带着口罩的男生正跟在徐翩若的后面，往她的办公室走。
男生隔着玻璃，正好跟沈子凡对视。
沈子凡坐直了身体——他觉得这个男生有些眼熟……
直到他看到男生手里习惯性转着的古钱，他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不是昨天签售的时候一直盯着徐翩若和自己看的那个男的吗！他来干嘛？
沈子凡直觉不对劲，如果说昨天是凑巧，今天他出现在工作室，就绝对是带着目的了。
他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到门口。徐翩若却已经带着男生进了办公室。
沈子凡只得回到了工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徐翩若的办公室门。
半个小时后，徐翩若的办公室门终于开了。她带着男生走到工作区，拍了拍手，道：“大家，因为我们工作室的新晋作家现在多起来了，子凡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就又招了一位编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叫凌越，以后会负责大家的校对和编辑工作。”
凌越没说话，冲大家点了点头。
“那凌越你就坐……这吧。”徐翩若把凌越带到沈子凡对面，“子凡，你带带他。”
“啊，行。”沈子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凌越看，凌越倒是镇定自若，在沈子凡的注视下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沈子凡对面。
“子凡是老编辑了，凌越你就跟他好好学着啊。”徐翩若交代了一下，凌越又点了点头。
交代完，徐翩若弯腰小声问沈子凡：“好点了吗？”
“啊？什么？”沈子凡仍盯着凌越看，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头啊，昨天磕那下，好点了吗？”
“噢噢噢，好多了，放心吧。”沈子凡这才回神，“不是，这人，哪来的呀？”
“大学刚毕业，招聘网站过来的。“
“靠谱吗他？”
“我面了一下，感觉业务能力还行吧。就是……emmm……”徐翩若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
“跟他打打交道你就知道了。”徐翩若神神秘秘留下一句话，就又出去了。
凌越倒是对两人的交头接耳毫不在意，目不斜视地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沈子凡整理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工作，把落雪的稿子分了一部分给凌越。
“那个……凌越，这几份稿子，是落雪的。你查收一下。校对编辑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沈子凡随便丢了几个文档过去。
凌越点了点头：“哦。”
隔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在键盘上上飞快地敲敲打打起来。
沈子凡一边心不在焉地用两根手指龟速输入着，一边抽空抬头看着对面的凌越。
凌越察觉到沈子凡的目光，抬头看向他：“有事吗？”
沈子凡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这哥们儿……这么直接的吗？
“噢，没事，你戴口罩不闷吗？”沈子凡开始没话找话。
“不闷。”凌越继续在键盘上敲打着。
“沈哥，没什么事我们几个先回去了。”落雪和几个签约作家都不用坐班，一般来工作室忙完自己的事情就走。
“去吧。”沈子凡不怎么爱搭理落雪，继续两根手指在键盘上戳戳戳。
他一抬头，看到凌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沈子凡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凌越身子前倾，小声问道：“你一直这么打字吗？”
沈子凡被戳中了痛处，没好气地回道：“你管我。”
凌越不依不饶，目光中多了些认真的好奇：“编辑都得这么打字吗？”
“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沈子凡几乎以为他在嘲讽自己，可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又不太像。
过了一会儿，沈子凡再抬头看，发现凌越正学他用两根手指头戳着打字。
沈子凡都快被气笑了：“你学我干嘛？”
“老板让我跟你学。”凌越仍是很正经地答道。
沈子凡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哥们儿，你到底来这干嘛的？”
吓得工作室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凌越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上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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