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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遇

“妹妹,听说你也有一块玉,是吗?”

听见宝玉好奇的询问,众人立刻停止寒暄。

“哥儿,快别问了,仔细吓着你妹妹。”贾老太太温声细语地劝和着。

黛玉看了看宝玉抑制着激动的神情,不由得轻轻一笑。

“是有的,那块玉现下放在乳母那里保管。”

“太好了!我就说与妹妹有缘!”宝玉迅速从脖颈摘下一条项链,塞进黛玉手中,“妹妹瞧瞧,这玉的样式可跟你的差不多?”

黛玉感到小小的一块东西正向她的手心传递热量,拿近细看,这玉圆润饱满,水光十足,还刻有宝玉的姓名。

“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我的那个没有刻名。”

“对啦!我的名字是母亲刻上去的。”宝玉说完,激动地拉起黛玉的手腕就要走,“快,快带我去看看你那玉!”

“哥儿!”“哥儿……”姨妈太太丫头们连忙阻拦。

黛玉的手腕被握得微微酸痛,她暗想,宝玉真不愧被称为小魔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让我好好待客,她们把我打扮了好久,我都犯困了,不是也来了吗?我见到妹妹觉得与她有缘,想多多了解,又拦着不让!我偏要去!妹妹,走,我们去你的厢房!”

众人看向贾母,贾母无奈地点点头。宝玉母亲只得眼神示意,让袭人带着几个丫头,领着新分给黛玉的丫头一块去了。

刚出屋门,股股梅香幽幽地飘进黛玉的鼻中。

还是屋外清静呀。人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只是自己处境潦倒,不得不依附于这个大家族。黛玉低头看了看宝玉拉着自己的手,以后还少不得跟这个小魔头来往。

黛玉的头开始微微发痛。

“失礼了,妹妹。”宝玉发觉黛玉步子变慢,松开了自己不合时宜的举动。

“无妨。”黛玉客气地抿了抿嘴。

袭人在前面带路,宝玉就和黛玉讲解他们经过的景致,这处亭子在湖边形成什么意境,那处竹林在夜晚有着什么样的美感,近处的假山和远处的楼台共同构成什么画面。

听着听着,黛玉便分了神,只觉得院中荣华富贵,可自己只是千金打造的屋檐下的一只落魄雨燕。

“哥儿,林姑娘,我们到了。”袭人停步欠身道。

“妹妹快来,看看你的厢房布置得如何!”宝玉刚要跨步上前,瞥见袭人蹙眉摇头,便又收住脚,跟在黛玉身旁。

这是一处别致的园子,从拱门进入,绕过回廊,便能看到一汪深色的池水,以及中间的绿坪。坪上有一棵粗壮的树,只不过现下是冬天,枝干上光秃秃的,哪怕地上还有零星的草,也显得乏味。

“父亲听说你要来,特意从外院把这棵大桃树移植了,供你观赏。”宝玉骄傲地说,“这树可上了年头,等春天桃花开了,那才美呢!到时候我们一起酿桃花酒。”

黛玉淡淡地笑笑,“谢谢宝玉哥哥。”她并不觉得桃花有什么好观赏的,也并不喜欢酿酒,甚至,宝玉的声音对她来说都有些聒噪。

“姐儿,你来了。”屋门吱呀一声,传出苍老却欢喜的声音。

整整一天,直到现在,黛玉终于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了。

“乳母,”黛玉快走两步,搀扶着她出门,“这是宝玉哥哥,还有袭人,以及丫头们。他们带我过来了。”黛玉为乳母一一介绍着。

“姐儿,使不得,不用扶。”乳母用粗糙得像沙砾一样的手抚了抚黛玉,含笑道:“各位哥儿,姐儿,我刚泡了茶,是从家里带来的,进来尝尝吧。”

袭人听见这称呼,连忙向黛玉的乳母见礼,一波人前前后后地进门。

踏入门槛的一刻,黛玉突然感到院中有什么在盯着自己,回头环顾,并无什么异常。

“妹妹,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听到一阵细碎声响,一看原来是鸟儿扑棱翅膀落地。”

宝玉笑道,“妹妹若是喜欢鸟儿雀儿的,明日我叫人去捉几只。”

黛玉静静不言,自己哪里有那种爱好,只是不能拂了宝玉的面子,只能微笑着看他。

众人进屋,黛玉和宝玉落座,乳母将备好的茶奉上。

宝玉见状,端起来便品尝:“清爽又回甘,真是好茶!”

“宝玉哥哥喜欢就好。”原本是家乡常见的茶,算不得什么,人家夸奖,跟着应和几句罢了,黛玉想。

“好妹妹,让我瞧瞧那块玉吧。”宝玉恳求道。

黛玉示意乳母,乳母回身走进里屋,顷刻又出来,手里捧着一块布包。

黛玉指了指,说:“宝玉哥哥,这就是我的玉,你打开看吧。”

宝玉迫不及待地走向前,突然,又拘谨起来,轻轻拿起乳母手中的布包,将里面的东西置于掌心,慢慢掀开外皮。

果然,跟他的那块玉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刻名。

“妹妹,好妹妹!果然我们是前世的缘分!”宝玉欣喜万分,“我定好好待你!不行,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说罢,宝玉起身,扭头就要出门,刚跨出门槛一步,又转回来:“黛玉妹妹,明日我叫人送些鸟儿来!”

黛玉目送宝玉离开,心里竟有些松快。以后还要与他共处不知多少时日,可该怎么办呀?

“乳母,我出去走走。”

来到院中,黛玉又重新环顾周围的景色。冬天果然一片颓色,万物静寂,没什么好瞧的。

黛玉失落地走向水潭,瞧着水面上自己的愁容,不禁又想起家庭落魄,在他人面前谨小慎微等事,不自觉地叹气。

“姑娘,何事让你如此哀愁?”

“呀!”突然的声音把黛玉吓了一跳,她迅速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树上,不知是何物正慵懒地倚在树干上,托着脑袋看自己。他是妖怪吗?可哪只妖怪会着一身轻甲?说他是神仙?可这外表也实在不像……

“唉,又是个被俺老孙吓着的人。”说着,他一个跟头翻下来,大喇喇地站在黛玉面前,“我就说别让我来,师傅真是的……”

他挠挠头,向黛玉作揖:“俺是孙悟空,来此……”说到此处,他注意到黛玉惊恐又呆滞的神情,顿了顿,又道:“神游此处,见你悲伤不已,特来看看情况。”

孙悟空?神游?难不成真是位神仙?

黛玉强行安定情绪,久久开口道:“见过孙神仙。”

“唉,别叫我神仙,我最讨厌天上那帮老头儿了。”孙悟空摆摆手。

黛玉心中一惊,她愈发觉得眼前这只人模人样的猴子不一般。虽说衣着简朴,身上的肌肉却很匀称,让人产生莫名的安全感。体表的毛沾着细碎的叶片,有些凌乱,可看着十分柔顺。眼睛充满神采,不乏俊逸。

“那您可有什么法号?”黛玉试探着问。

“就称我孙大圣吧!”

“好,见过孙大圣。小女只是一时愁苦,没想到耽误了您的行程,真是罪过。”

孙悟空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地本来就是此处。之前就见附近的妖怪对此处虎视眈眈,又听土地公说这园子灵气十足,若不是有后面山上的寺庙镇着,这块土地还有人,早就被妖怪瓜分了。

孙悟空在附近探查了几天,摸索得差不多了。原来灵气的来源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两块玉。单单一块玉,就能传播几十里灵气,两块玉放在一起,更是增强了灵气的扩散,此处也变得更加危险。

可是,他怎么能跟一个凡人说这些呢?

看着孙悟空为难的模样,黛玉觉得或许是自己失言了,不该向神仙抱怨自身,补充道:“小女区区凡人,不足以让大圣如此介怀。”

孙悟空回过神来,解释道:“无妨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可是因为这桃树垂败而感伤?”

黛玉刚要开口。

“好说。”

只见孙悟空手指向桃树,树干立刻散发出光芒,万千枝芽探出头来,又迅速伸展开来,整个树冠绿油油的,每片树叶都透着亮。不一会儿,叶片中间又冒出花骨朵,旋转着打开自己粉嫩的裙摆。

桃树在一瞬间抽芽、生长、开花,在一瞬间闪进黛玉的眼中。

黛玉愣愣地看着这棵鲜亮的桃树,觉得书中的神仙变化都比不上眼前一景。

风轻轻摇动树叶,一片片花瓣飞落,黛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接住一片桃花,它柔柔地、缓缓地躺在黛玉的手心。

“姑娘可好些了?”

黛玉转头,见孙悟空微笑着看自己,花瓣仍在随风飘落,有些还调皮地跳到孙悟空的头顶、肩上,可他浑然不觉。

以前她总认为落花就是生命的流逝,来到贾府的自己也像落花一样,只是不知何时会凋零,因此见到它就分外惋惜悲痛。可如今,看到眼前这池边人、花下仙,突然发觉小小落花竟能为她带来欢愉。

黛玉忍不住轻声一笑,“大圣真有大神通,小女见识了。”

“嗐,这不算什么!你如今开心了,我便把这招数收了,省得再叫你那乳母发觉,又要吓到人家。”孙悟空嘿嘿一笑,

桃树立刻恢复了冬日的黯淡,可黛玉的心境却多了一片光彩。

“大圣今日为我展现神通,我等凡人不知该如何报答?”

说罢,黛玉发现孙悟空的视线在自己的胸口停留了短短一瞬,又迅速飘走。

“不必,我还会来的。”悟空不自然地扫扫肩头,“下次见你,可莫要再唉声叹气了,保重。”说罢,他便急匆匆地一跃而起,消失在云中。

“姐儿!”

是乳母找过来了,难怪孙大圣离开得如此匆忙。

“妈妈,我在这儿。”黛玉回过头,朝刚出门的乳母摆手,迎了过去。

“哎哟,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怕是在外头时间久了,冻着了吧,快,快回屋暖和。”乳母焦急地拉着黛玉往回走。

我的脸,红了?黛玉用手背贴了贴脸颊,有些发烫。

可并不觉得冷呀,黛玉忽然回想起孙悟空的那一瞥……

哼,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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