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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死路

在白济泽倒推十六年的人生节点前,大部分时间内他都保持着一种天真幼稚的心态,不愿意多想细想复杂的事情。

并不奇怪,处于成长发育阶段的孩子们大部分也都如此。尽管他的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工作无法时时看顾他,家中亲戚也对他不管不问。

但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忧心忡忡看人眼色缺乏安全感的“小大人”。他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孩子,会因为图书损坏啪嗒啪嗒掉眼泪,会因为吃不到糖耍小脾气。

他接受了“陶阿姨”作为自己的新妈妈,也自然而然开始依靠她,把她当做和爸爸一样在家中顶天立地的存在。

他觉得动画片大结局一定会是正义战胜了邪恶,主角团和改过自新的反派像春晚小品一样坐在一起包饺子。他觉得父母永远不会倒下,冰箱里永远都有他爱吃的水果长出来。

第一次旅游也一定是顺利的,因为他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他会在这次旅游留下美好的回忆,和爸爸妈妈一起。然后他会找一个合适恰当的时机改口,把陶阿姨的称呼改成妈妈。

当旅游大巴驶入山道,山石隆隆滚落时,白济泽仍然认为主角能化险为夷。

或许主角可以吧,但主角的父母好像不行。

他被父母紧紧抱在怀中,在一片嘈杂的哀嚎声中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事实上,即使到了医院坐在椅子上打点滴,白济泽也仍然在幻想自己的父母很快就能从手术室推出来,虚弱地对他微笑。爸爸会抱怨司机的不靠谱,妈妈则会扯开话题,问他们晚上去哪吃饭。

他坐在椅子上止不住地颤抖,用还完好的插着吊针的左手揪紧自己的衣服下摆。他是从血肉堆中被救护人员扒出来的,淡蓝色的卡通T恤被染的完全看不清图案,脸和手已经被护士擦干净了。

这种天真的幻想维持到舅舅来医院的前一刻,那句在医院走廊中回荡久久不落地的“你们怎么没死!”叫醒了白济泽,他手脚冰冷,面对舅姆的问话说不出来一个字。

生死边缘的恐惧姗姗来迟,轻而易举让一个十岁的小孩短暂失去了语言交流的能力。

白济泽突然意识到:原来人是会死的。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动画片或者图书主角一样肆意张扬地活着,不是所有人每天都能开心。车祸、癌症、被霸凌,同样会发生在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身上。

白济泽花了几年才从苦涩酸楚的青春期创伤中走出来,他大概想明白了,人生就是这样。不稳定,不确定,但只要他坚持努力,不会差到哪里去……大概。

小说就不一样了,小说主角大多有作者为ta们安排的璀璨人生康庄大道,聚光灯永远打在头顶,世界以ta们为核心,为ta们旋转。每一本,每一本,全都是这样。

白济泽沉迷其中,注视着每一个他阅读过的主角,目送ta们走上人生的顶端,摘取桂冠,华丽谢幕。

然后他遇见了黎天南。

“你为什么要死啊?黎天南。”

白济泽被这莫名其妙的梦钉在尾章,他揪住了主角的衣领,一遍遍问那个没问出口的问题。

这个问题本来该问给作者,可他已经收到了来自作者置顶评论的合理回答,他甚至无法反驳,因为这对害怕孤独且疲惫不堪的黎天南来说确实是一个好结局。

黎天南的脸上没有多出任何表情,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白济泽直达天际,在那些惨淡的颜色中寻找自己的归宿。

白济泽干笑了两声,道:“你是哑巴吗?”

他又道:“你别死行不行,我都活着,你非死不可吗?”

白济泽使劲摇晃着黎天南,企图把人叫醒。他劲不算大,但黎天南比他想象中轻很多,揪着领子晃起来十分轻松,像一堆绑起来的瓦楞纸壳。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只是没有朋友没有亲戚而已啊,那些人交流起来也很麻烦,完全不需要!你已经打赢了,没人会继续追杀你了。我们逃走不就好了吗?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白济泽按上他的肩头,劝说着,“只差最后一步了,我们走吧!不要躺在这里,往前走就结束了。”

只要再撑一下,再坚持一会。

白济泽咬咬牙,抓着黎天南的衣领把人带了起来,他拖拽着宛如一条死鱼躺平丧失求生意志的男主,打算带着他走出完结章。

一脚踩歪,白济泽踉跄了一下,差点栽进松软的舞台铺垫里。白济泽环顾四周,不出意外地发现他并不认识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望去,都是一片相同的惨烈景色。

白济泽无语地冷笑一声,吐槽道:“你们约架找的什么鸟不拉屎的地。”

黎天南毫无反应,让白济泽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白济泽抖抖黎天南:“给个面子,说话。往哪走?”

这一抖可了不得,包裹在黎天南身上的各类东西化为一缕缕黑烟,逃命般地四处飘散。那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缩小,变成了那个白济泽熟悉的小孩。

白济泽一慌,立刻松开了抓着衣襟的手。

出现在他身侧的小朋友一脸茫然,黎天南似乎重新得到了活力,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左看看右看看,看起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仰起头,对上白济泽的视线,对着这片战场唯二的活物微笑。

他笑得灿烂,与在镇子上时的笑容别无二致。可在战场中心,有众多“陪葬品”做背景板。“主角”的笑容很难让白济泽将它与好事联系在一起,他脊背发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黎天南对他的抗拒似乎毫无察觉,他拉起白济泽的手,自己指了一个方向,随后坚定朝那个方向走去。

脚下丰富的肉质层踩起来非常诡异,除了噗叽噗叽的踩泥感,偶尔还有异常的“咔吧”声从下方传来。

白济泽不敢细想,问道:“这个方向是去哪?”

黎天南回头看他一眼,又是一笑,眉眼弯弯,坦白道:“我不知道!”

小孩吐字清晰,言语中没有恶意。他牵着白济泽的手晃啊晃,时不时蹦蹦跳跳,跃过凸起的白骨断肢,像白济泽在公园里见到的因为第一次春游踏青开心的小学生。

“……”你要不然还是变回去吧我有点害怕了。

白济泽没把这话说出来。他在黎天南的带领下离那片战场越来越远,说来也怪,感觉也没走很久,城门却近在眼前。不过结合一下自己在做梦的处境,也不奇怪了。

最奇怪的还是越走越热了……

缓缓升温,是燥热,不是那种在早餐店前被面点蒸腾的热气包裹的温暖热量。而是更加危险的,幼时坐在土灶前,往里塞柴火,火星子溅到手上、炸到脚背上,这种随疼痛而来的热量。

白济泽睡不踏实,皱着眉头翻了个身,脚触到了滚烫的木板,梦中灶炉的火蛇窜出,毫不留情狠狠一咬。白济泽猛地一激灵,缩回了脚,他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分不清是水是汗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咳咳咳……”

屋内浓烟遍布,跟天宫似的,白济泽刚探出头就被呛了个猝不及防。酒早就醒了大半,他卧在床边咳了个尽兴,用半湿的袖口捂住鼻子,双目猩红打量着四周。

是他头天晚上住过的房间没错,桌上的茶具还在。他隐约记得是百灵把他带了回来,但之前发生了什么十分模糊,想不起来。

屋外很亮堂,时间应该没过很久……可这烟是?

宿醉过后的脑子不太好使,一阵一阵接着疼,思绪迟缓得连点线都连不起来,断成一截一截的问号。

白济泽捂着鼻子下床,惊讶发现自己这次睡觉居然鞋都没脱。他走到桌前,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壶水,不知道是不是受房间内温度影响,这壶水居然还是温的。

白济泽咂咂嘴,下意识拧了拧自己湿答答的衣摆,拧了一手泥,他也不知道往哪抹,最后决定当做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忍着恶心,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

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扑面而来的热浪带着梦境火蛇同样骇人的温度,白济泽双手挡在脸前,后退好几步,站稳后仍然感觉眉心处被火燎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意识到了什么,被酒精荼毒的脑子却没能及时处理这些信息,所以他还是放下了手。

一具焦黑的瘦小尸体倒在他门口,大臂上破开的口子隐约可见金黄的脂肪,他看上去很小,比活着时更小了。

他蜷缩着,像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可白济泽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在死亡来临时选择了一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期盼能够躲过去。但很明显,蓝鹇失败了。

白济泽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死,是想向他这个因为醉酒呼呼大睡的人求救吗?他感到一阵反胃,却没能呕出东西来,白济泽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向前走去,不去看地上的东西。

火光冲天。

橙红跳动的火焰吞噬着一切,纠缠着它能够攀上的所有事物,它发出耀眼迷人的光亮,带来燃烧柴木的诡异香甜气味,照亮了漆黑如渊的深夜。

“哞——!”

一只被火焰包裹的可怜生物徒劳地甩着头四处逃窜,它身上还系着牛铃,随着它的动作不断发出叮铃叮铃的警醒之声。牛角上挂着一个鱼状的灯笼骨架,燃烧的竹条断裂成点散架落地,它痛苦的哀嚎足以突破语言交流的隔阂,让任何一个有耳朵的人知道它需要帮助。

白济泽没看见它是从哪冲出来的,那只牛也不在乎这里是哪,它应该已经被烧瞎了。急匆匆来到这里,没有闻到水源,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生物的嚎叫声渐行渐远。

留下了空气中焦糊的肉香,有那么点像白济泽在烤肉店中闻到过的。

原木碳烤。

好香啊。

出于本能,一天未进食的白济泽下意识咽了口水,他的脑中闪过许多肥美鲜香的牛肉制品。夜市的烤串师傅熟练翻动的肉串,油滴在焦黑的木炭上激起一缕缕白烟,撒上椒盐、芝麻……

“咔吧”一声。

白济泽寻声望去,僵在原地。

蓝鹇的一只手掉了下来,断面处散发着热气,有些许肉筋相连。他浑浊的双眼瞪得很大,望着白济泽的方向。

“哈哈……”白济泽挠了挠头,发现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我是在做梦吧?”

火焰进食的噼啪声愈演愈烈,空中飘散着点点黑灰。

一截木头毫无征兆掉在白济泽跟前,差点把他眉毛又燎着了,白济泽后退一步,嘴角还维持要哭不哭的弧度。

“呕……”

他仿佛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在火焰的簇拥下奔了出去。

这场不知原因的大火将白济泽的美好幻想烧了个精光,把他拉回了《天南,天南》第三章那个噩梦般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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