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济泽跟着说了句“恭迎师姐回门”之类的俏皮话，明决门里五位仙尊按年龄排序他排老幺，连只比他高一位的朱砂都年过半百，朱砂要喊师姐的人他肯定也只能跟着喊师姐。
明辽应了声好，看不出具体情绪。
她环视四周拥堵的人群，捏指成诀施法。众人手中的请帖无一例外在灵力波动下发出金光，她又单手一抬，附着在金印上的微弱灵力化为灵印，贴在持帖人手上。
人群中传来惊奇的交谈声。
她摆摆手道：“都上去吧，别耽误了时辰。小心些。”
乡亲们面露喜色，提篮子的提篮子，收包袱的收包袱，向明辽道谢后就出发了。
原本还拥堵的千石阶前霎时空旷起来，只剩下圆头汉子还在出神。
明辽看了一眼地上那人，转头问朱砂：“说吧，怎么回事。”
朱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想着磨蹭一会嘛。要不然像辽师姐你一样挥挥手就处理完了，掌门师姐不是又要给我安排事了……”
明辽声音冷了三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谁准你在明决门前耀武扬威，用‘燃业’伤凡人性命。你不要以为师尊仙逝后无人能管你了。”
朱砂低了头：“师姐教训的是。”
这还是白济泽第一次看见朱砂这副乖巧的面孔，在掌门面前朱砂都没这样过！白济泽面上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下意识离远了些。要不是二人就在明决门前，寻常邪祟靠近不得，他都要以为朱砂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
“……罢了。”明辽叹气，“陆羽，你说。”
白济泽愣了一会，半晌才意识到明辽是在叫自己。他看看地上双眼无神的圆头汉子，想到此时大概已经到了福缘节坐席的黎天南，不免有些心虚。
白济泽结巴道：“就是吧……这位大哥，不小心把请帖弄丢了，我觉得其……”
那圆头汉子听了这半句突然回过神来，仿佛触发到了什么机关，又瞪着眼睛嚷嚷起来：“不是弄丢了！我都说了！！是被人偷了！！你让我过去我肯定能把他抓住！！！”
明辽看向朱砂，朱砂无奈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她再看白济泽，白济泽只能尴尬微笑。
明辽扶额道：“罢了。”
她伸手在圆头汉子肩头一探，确实感知到了属于重葭的微弱灵力，这人确实有沾手请帖，但为何丢失不得而知。明辽在他肩后利落一拍，道：“上去。”
圆头汉子得了通行令乐不可支，马上就换了脸色挨个道谢，好似连朱砂之前举剑威胁他都忘了。
明辽道：“我这师弟鲁莽惯了，莫放在心上。”
圆头汉子连声称好，提起自己的扁担，晃晃悠悠上了千石阶。
“走了，回去做工。愣着做什么。”明辽在两位师弟脑后用剑柄轻轻一拍。
白济泽跟在明辽身后，一步一脚印走着。正觉无聊，想找朱砂说两句话，一扭头却见对方看着明辽的背影，一脸含羞带怯，喜不自胜的模样。
白济泽默默又远离了他两个台阶。
“我都说了！我都说了！！就是你！！！”
还没清净多久，白济泽又听见那圆头汉子仿佛设定程序一般的滚动发言，不知道是谁又按到遥控器了。朱砂也被这话激得理智重回，面色如常。
白济泽探头一看，圆头汉子在一处修整平台死死拽着黑衣少年的手。
千石阶顾名思义共有一千石阶，每五十阶为一组隔断，中间修有平台摆放石椅，供凡人攀爬时歇息。
圆头汉子在第二个平台上，和一位坐在长椅上的少年拉拉扯扯，有人驻足观看，但大部分人都是往上赶路，并未停留。少年一言不发，任他拖拽，圆头汉子似乎觉得不解气，上手啪的一声，掀开了少年掩面的黑纱斗笠。
“你什么意思！装哑巴是吧？！”
黑纱之下是一张少年略显疲惫的俊俏面孔，颊边碎发乖顺的打卷贴在两侧，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束在脑后，发尾微卷。他抿唇不语，一双澄澈金瞳泪光涟涟，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虽然年纪尚小，但隐约能见着这张脸长开后会是如何鲜艳明亮的轮廓，围观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圆头汉子看见这张脸都愣神了片刻。
随即人群中便有一道声音出现：“你抓着人家做什么！？他这样的娃子能犯什么事？？”
圆头汉子往发声地一瞧，人太多根本找不到，他理直气壮提起少年那只手道：“这人是个扒手！他偷我东西！！”
“咳咳咳，误会误会。”白济泽也被黎天南那张脸恍地失神片刻，现下他回过神急忙上前阻止，“这位大哥，他没偷你东西。”
圆头汉子指着黎天南不依不饶：“他偷了！我请帖就是他偷的，在茯茶庄我俩同搭一躺马车。我睡了一觉，醒过来请帖和这小子都不见了！”
黎天南依旧不语，白济泽低头一看，少年脸颊旁已经挂上了两颗明晃晃的泪珠，少年横眉，倔强震声道：“我没有。”
那两滴泪恰到好处掉在地上，人群中又是一阵吸气声。
白济泽：“……”
……要不是他看得多就被黎天南这招骗掉魂了。
人群中已经有人被这招骗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都说了没有了！快把人放开，你这么大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娃娃算什么本事？？”
平心而论，这个时代十三岁的黎天南已经算不上小娃娃了，但男主光环的存在让围观路人忽略掉了许多不合理处。倒也无人反驳。
白济泽借势道：“未必是他吧，如果是他要偷东西。何必只偷请帖呢？你身上的财物和包袱都没少吧？”
“……这，确实。”圆头汉子被白济泽说动几分，松了手。
白济泽微笑道：“而且大哥现在也已如愿登门，没必要再揪着往事不放。”
白济泽笑得愈发和蔼可亲：“还是赶路要紧，去晚了可占不到好位置了。对吧？”
“……对。”圆头汉子在白济泽的柔情攻势下莫名其妙就偃旗息鼓。
可他应该也不是个会道歉的性子，看着在旁抹泪的黎天南。沉默几秒，从扁担筐中掏出个红色风车塞人手里，什么也没说，噔噔噔抬着自己的货物头也不回地走了。
围观人群听见白济泽这段话，也恍然大悟般开始赶路，没人再去看那位黑衣少年。
黎天南看着手中的风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济泽目送圆头汉子离去松了口气，他转向黎天南，正要问他为何在此。明明都给了加速灵印，这时候黎天南应该已经在席上才对。
余光一道火红的影子一晃，朱砂忽地闪到他跟前，抓住黎天南空着的那只手，合着尺骨桡骨上下一摸。
“十三岁？好年纪。”朱砂眼中微光一动，笑道：“这位少年，我观你根骨奇佳，想来日后大有作为。要不要拜入我明决门下？”
大！事！不！好！
白济泽心中警铃大作，朱砂与原文中相差无几的台词震得他脑子发麻。
他一把抓起黎天南拿着风车的另一只手，把人往自己怀里狠狠一带，厉声拒绝道：“不行！”
开什么玩笑！师徒反目成仇夺取神兵朱砂变成祭刀石那种事重来一次绝不可能！！
“？？”
朱砂皱眉，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小师弟有这样外显的情绪，不免困惑。
“为什么不行？”
“因为……”白济泽大脑飞速运转。
总不能说因为你会被日一声打成糊糊，然后黎天南又双叒崩溃了收不住灵力搞得神兵暴走半个山头的人都死完了吧！
白济泽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道：“因为我要收他为徒！！”
这个法子一出，他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
“？？？”
朱砂更困惑了：“你收什么徒？你刚出关还没一个月呢。你典籍都背会了吗？？剑谱十六式练到哪了？就你那手狗爬的字？你怎么教他？你拿什么教？？”
白济泽：“我看见他我就觉得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
朱砂：“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白济泽：“我好得很！！你收百来个徒弟了你还要收他做什么？你能照顾过来吗！？”
朱砂莫名其妙：“那我照顾不了不是还有他师兄师姐照顾吗？”
白济泽：“就是你这种态度不行，你收徒就要好好照顾他！你不能把人丢给他师兄师姐你不管不问，结丹礼都是大师兄代给的！”
“？？？”
白济泽：“再说了你是师兄你让让我不行吗！？”
朱砂彻底混乱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有的没的？你结丹礼我可是头一个给你的，你别当着辽师姐的面瞎说！”
白济泽有些上头，已经顾不上这场争执的主要原因：“我说的不是我的！”
明辽冷脸观战许久，终于走上前去，用剑柄毫不留情敲了二人一人一个栗暴。
她道：“都闭嘴。成何体统。”
朱砂被这一打松了手，捂着头安静退到一边去了。
白济泽仍抓着黎天南不放手，痛得龇牙咧嘴。
明辽看向引发混乱的黎天南，少年镇定自若与她对视，二息过后，明辽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明辽点头道：“确实不错。”
白济泽顿感不妙。
明辽又道：“我观你命格不凡，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拜这两个毛头小子可惜了。不如拜我？”
这是我家1这是我家1我不是嬷嬷我只是喜欢这个类型的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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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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