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笙是真的爬不起来。
在听到门响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醒了，原本想下床开门，可腿才接触到地面，便陡然一阵酸软，整个人都载倒在地，发出“砰”一声响。
偏偏屋外敲门的人情绪激动，砸门的动静硬生生将她摔倒在地的声音盖了过去。
几次抬手，试图自己爬起来无果后，许令笙慌了。
她的腿，她的手，她的身体……都不疼。
可不疼归不疼，、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就像被抽走了骨头，全身都只剩软绵绵的皮肉，那种没有一丝力量的绵软，让许令笙发自内心的恐慌。
什么情况？！
可糟糕的事情从来不会只出现一件，没等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的叫骂起来。
“许令笙！开门！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
除了这道声音外，许令笙还听到许多嘈杂的议论声。
“她做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开门？没看她连早课都没去上吗，依我看就直接把门撞开，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跑了。”
许令笙：“……”
哦吼。
听上去，她好像又做了什么事引了众怒。
昨晚是被误会吓唬许婉清，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不过比起好奇，许令笙更想弄明白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的无力，至少得先确认是不是生了什么毛病。
所以不管这群人要找她算什么账，只要能帮她请来许太医就行。
“门栓上了，你踹的时候记得用点劲。”
她努力提高声音，但听上去还是有气无力，落在外面一群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嘲讽和挑衅。
敲门的姑娘怒了：“你以为我不敢吗？！”
许令笙半趴在地上，感觉再耽误下去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忙催促道：“你当然敢，快踹吧。”
“你不要太嚣张！”门口的姑娘气道：“我真踹了！”
许令笙：“快点。”
“许令笙！你现在赶紧过来把门打开，还能留点面子！”
许令笙：“赶紧踹。”
偏偏她越这么说，门外的姑娘越觉得有古怪。
屋里的是谁？那可是心思恶毒到让整个京城都嫌恶的许令笙！除了恶毒以外，她的嚣张跋扈也同样令人厌恶。
若是从前，光是在她房门口吵嚷几声，她都要带着三分火气出来，现在说要踹门，她却这般满是嘲讽和挑衅的让人踹，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以许令笙的为人，定然是在门后准备了什么恶毒招数。
但不管她是在门上挂了水还是涂了毒，今天这门都必须破开！
廊檐外的院子里围了一群人，敲门的姑娘回头看了一圈，指向最角落的一个姑娘：“你，过来把门踹开！”
被指到的倒霉蛋愁眉苦脸地解释：“冯小姐，我只是路过……”
“小霜，别说了。”旁边的人小声道：“冯千雪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得罪了她，你后面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被称作小霜的姑娘表情更加难看。
是，冯千雪身份尊贵不能得罪，难不成屋子里的那位就能随便得罪了？依许令笙的性子，今天这门她要踹了，指不定午时未到就要被送去截肢了。
小霜都快哭出来了：“可我真的就是路过……”
“我管你是来干嘛的，让你踹门就赶紧踹，少废话。”
收到消息后急忙赶来的许婉清一来便看到冯千雪催着小霜要踹许令笙的门，忙阻止道：“冯小姐，有话大可好好说，没必要踹门。”
小霜腿都在打哆嗦，在许婉清上前后，连忙躲在她身后不敢露头。
冯千雪翻了个白眼：“我也想好好说话，可许令笙不愿意啊，她非让我踹门，我也只能如了她的意，你要不想她踹，那你就自己踹，只是回头中了毒淋了水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许婉清自然不会踹门，她抬手敲了敲门，语气尽量平和：“许令笙，你出来说话，不要让事情变的更难看。”
许令笙听着外面吵了半天，随着越来越无力酸软的四肢，心里逐渐慌乱起来。
完了完了，方才她还能抬个手，动个脚，这会却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她不会是刚化形成人就要死了吧？！
这会听到许婉清的声音，她好似看到了救星，语气急促：“行，什么事都好商量，但你先去请祖父过来行吗？”
许婉清眉头一皱，望了眼围了一圈的人墙，深吸了口气，才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情你还要喊祖父过来，是不是太过分了？赶紧出来！”
这是不同意了。
许令笙瘫软在地上，无力的嗓音再提不起半分波澜：“我出不去，你踹门吧。”
“嗤。”
冯千雪嗤笑一声，对许婉清道：“人家压根不领你的情，你就别白费功夫了，赶紧滚开。你，你也别躲了，过来踹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她伸手去扯小霜，却没料到许婉清挡住了她。
许婉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情于理，她在冯千雪要踹门时阻止了，便已经做足了礼数，日后无论是祖父还是他人，都找不出错处说她没尽到做姐姐的义务。
从前她也一直如此，不会刻意诬陷许令笙，却也不会过分接近她，更不会特意护着她。
可不知怎的，冯千雪说要踹门时，她脑子里蓦地浮现昨日做的古怪梦境，梦里突然出现的许令笙将折磨她数年的噩梦踹成了父母团聚的美梦，坚定又温柔的告诉她，父母非常爱她。
明明只是个梦，可今早醒来后，她却明显感觉到沉重的身体轻松许多，上早课时听闻冯千雪因为太子殿下和许令笙之间的流言带人来寝舍找她麻烦时，心中第一反应竟是担心许令笙。
就像现在，在冯千雪要找人踹门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阻止。
下意识做出的举动让许婉清有些怔愣，冯千雪也愣住了，随即拧着眉头说：“许婉清，你是被噩梦吓傻了吗？里面的人可是许令笙，也是她要我们踹门的，你在做什么？”
是啊，她在做什么？
许令笙哪里需要别人担心，那种谣言本就出自她口中，她不顾脸面叫人踹门定然也是有计策应对，哪里需要她在这里多事。
脑子里想的清楚，但许婉清并未让开脚步，又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皱着眉头死咬着唇不说话。
冯千雪见状更气了，使劲去扯小霜的手：“我让你过来你没听到吗！”
小霜原本就是个胆小的姑娘，连看热闹都不敢，哪里受得了她这一吼，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满脸，不敢对冯千雪说不，也不敢真的上前踹门，站在许婉清身后哭的梨花带雨，瞧着是想把自己活生生哭晕过去，好解了面前的难题。
冯千雪彻底没了耐心：“哭什么哭！我又没打骂你，让你踹个门而已，至于吗？赶紧过来，叫人看见还当我对你做什么了呢。”
许婉清又去拦她，两人拉扯间伴随着小霜的哭声，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无人发现有个身影越过人群踏上廊檐，站在冯千雪身边瞥了争执的三人一眼，随后抬脚，干脆利落的一踹。
全程都没人注意到她。
直到“砰”的一声响起，人群静默一瞬，有人道：“曹……曹……曹小姐？”
“曹小姐？哪个曹小姐？”
“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她姓曹……听说她可神秘了，整天神出鬼没的，没想到竟然能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直接将门踹开了，嘶……你说她是不是会什么绝顶轻功？”
被蛐蛐的曹小姐本人：……
轻功是不会的，她的神出鬼没只是因为存在感太低，只有弄出大动静的时候，才会被人注意到。
相应的，没动静的时候——比如现在，门开了五秒过后，大家就已经完全看不到她了。
比起不关注，不如说，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略她的存在，仿佛她只是空气中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一粒尘土，又怎么会有人看见？
曹念扯了扯嘴角，即使没人看到，她也冲人群颔首示意了一番，这才准备离开。
但身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等一下……”
是许令笙，她的音色就像她这个人一般，十分张扬，清甜的嗓音听过的人都不会忘。
但曹念并不羡慕许令笙能被全京城的人记住，比起这样的注意，她宁愿继续做一粒尘土。
至于许令笙说的等一下，那必定不是在对她说，可能是和门外又为了谁先进屋争吵不休的几人说的。
曹念脚步没停，又往前走了几步。
随即骤然顿在原地，几秒后猛地回头看向屋内。
她方才，听到许令笙喊她了。
不是曹小姐，不是会轻功的神秘姑娘，甚至不是曹念。
初春的暖阳涌进屋内，照亮趴在地上的那抹人影，她略显艰难的抬起头，周遭的光影比日光渡在她身上的那层金光还要耀眼。
大抵是照耀到了日光，她的声音也比方才清楚许多。
曹念听到她说。
“那边的狗尾巴草……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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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全身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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