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嘞个……那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什么？你说谁呢？”庞玉林一脸疑惑的盯着喃喃自语的雍乾雨，“你在图书馆呢，小声点好吧？”
暖黄色的光从头顶洒落，偌大的空间里全是认真学习的身影。
雍乾雨坐在凳子上扭过头，一脸愤色，却迫于不想惊动他人的压力，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就那个，”庞玉林随着雍乾雨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那个，叫官衍的，不是个好东西！”
墨菲定律诚不欺我是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坐在靠近书柜的地方，排排书柜交织，柜上的书模糊了身影与面庞。
“这，我都看不清他的脸啊……”庞玉林皱着眉，把眼镜往上抬了抬，努力想要看清那位的脸，但是因为角度问题，始终看不清正脸，“长啥样儿啊？他对你干了啥你就这么说他？”
“……”此话一出，雍乾雨倒是先熄了火。
十八年明仇积累下的事情太多，让他具体说说官衍对他做了什么事，还得好好组织下语言。
“这个，这个，”雍乾雨卡了壳，伸出了根指头，缓缓道来，“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的背景，只需要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就够了。”
“离远点，知道吗？”
庞玉林突然愣了愣，想起来什么似的，乐了，“诶，这人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怕他？”
雍乾雨手机捏着只笔，不耐烦的拨弄着专业书，想把一张张卷起来的纸弄平，“反正干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好吧？”
“笑死了，人家是开学典礼上的新生代表，”庞玉林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过大的体重让椅子发出了一声脆响。双手环抱，一副看穿一切的高人姿态指点雍乾雨，“你觉得，他能对你干什么？”
雍乾雨：……你这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把笔一搁，他十分无语看着对面这位高中同学，最后也只得无奈妥协，“算了，这图书馆呆不下去了，我先回去了。”
“就为了不和官衍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诶，你回去哪儿？”雍乾雨把桌面上的书一溜儿全部扔进了书包，把背包甩到背上就准备走。
“先回寝室，下午去医院。”
“成，”庞玉林没再多问，“我等会儿回来找你，吃完午饭你再去医院。”
图书馆的暖气开的很足，从门口出来，刺骨的寒风就直击面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哪怕已临近正午。
“嘶，这么冷……”
回寝室的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似乎随时在变化，这一直是雍乾雨很感兴趣的一件事。
似乎心情会影响到路的长短，就好像主观能影响客观存在的东西一样。
但自然，凛冽冬日里，这段路就显得尤其漫长了。
一路上没多少人，估计都窝在寝室里复习。
两侧是银杏树，洋洋洒洒的叶子在空中画了个圈，金灿灿的铺满地面。
“雍乾雨。”
“嗯？”转过身，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站在雍乾雨身后，手机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雍乾雨认识这女孩儿，她叫于青。
给他送小零食小礼物两三次了，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自然认识。他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表达过拒绝。只是……
今儿八成是猜到他会来图书馆复习专程来堵他的。
雍乾雨把于青带到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女孩拿起手机提着的包装袋，望向他的眼睛，开口道：“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小蛋糕，希望你收下。”
“不用，你拿回去吃吧。以后也不用送东西给我了，我不会收的，之前已经明确表达过我的意思。”说这话时雍乾雨的语气平淡了下来，和周遭吹过的风一样。
从小到大接受过无数女孩表白的雍乾雨对于拒绝这一套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只有趁早解释清楚，才能对两人都好。
站在面前的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于青眼中则失落了一下，拧了下眉。
不过很快，她又重新扬起笑容，“我为什么不能做你女朋友呢？你又没有女朋友，是我哪里不好吗？”女孩子的声音夹杂在风里，多少带了点柔柔的意味。
“因为我喜欢男的。”雍乾雨平淡的解释到。
但就算是一个男的和他表白，他也会一口回绝。而且，说实话，他很烦这种死缠烂打的类型。
“什……什么？”
雍乾雨的性取向其实不少人都知道，只是初来乍到，大学里和他不熟的人还没几个知道。
他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取向，前几天没说只是觉得于青这么久没来应该不会再来了。
“这不是，雍乾雨？正找你呢。”
雍乾雨一秒识别出声音的主人，猛地转身，而肩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扭头一看，官衍正笑语盈盈的盯着他。
微微抬头，四目相对。只是阴沉的白日下，那抹绿色没有夜晚那么耀眼罢了。
这人？找我干吗？他没听到他刚说的最后一句吧……
不对，我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我怕什么？
“你……你们……”于青抬头看着官衍那双眸子，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之又看看雍乾雨，眼神在两个人身上飘来飘去，然后扭头就跑。
“诶！”雍乾雨看见于青一溜烟跑了，再扭头看了看官衍，然后叹了口气。
……果然误会了。
“手给我放开。”把官衍的手从肩上甩开，往后退了一步，“我请问呢，跟踪我？找我干吗？你还让人家误会了你知道吗？”一连串的问题跟开了倍速般涌出，雍乾雨挑了挑眉，语气里全是不高兴。
“知道啊，”官衍摊了摊手，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的人，只挑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但我专门从图书馆跑出来，不是让别人误会的，也不是搁这里喝西北风的。想跟你商量件事，先回寝室再说。”
刺骨的寒风从耳旁穿过，拾起地上的银杏叶，在两人身旁停了一瞬，又再次裹着叶儿漂向远方。
看着已经跑没影的女孩子，愣了一秒，叹了口气，雍乾雨不怎么自在的问到：
“你跟我顺路吗？”
“文传和电子信息住在一起的，住了一学期了不知道？”
雍乾雨：……你是新生发言人我也不知道啊……
寝室不算远，这两人脚下又如生风，到了寝室楼门口，刷了脸卡，雍乾雨抬腿往楼上走。
官衍一路尾随跟在后面。
“在我们寝室说？”
官衍倚在雍乾雨寝室门边，依旧抱着手，一副“难道不可以吗”的神情看着他。
罢了，寝室里没人。不过放在以往，他绝对已经拳打脚踢把这家伙撵出去了，这再次见面以后怎么回事……
把这货邀了进来，扯过庞玉林的凳子给他坐着。雍乾雨自己也坐了下来，一副速战速决的模样，脸上也挂上了公事公办的笑容。
“来吧，请说。”雍乾雨抱着手，准备洗耳恭听这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和他商量。
“你失忆过，对吧？”
……什么？！
雍乾雨脸上的表情差点崩盘，突如其来的提问打的他措手不及，整个人呆愣片刻。
……他怎么知道我失忆过？
毕竟他失忆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视线不小心对上了官衍的翡色眸子，雍乾雨立刻移开了视线。
“我……不是，你问这个问题干吗？！我跟你关系很好吗？”厉声质问后，是片刻的沉默。
官衍开口，话语却很冷静，眉眼间带上一丝冰冷的色彩，“那行，你也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你想找回记忆吗？”
屋外已经狂风呼啸，但屋内针落可闻。
“我……”再次无声，回答上个掩饰的暴躁面具只打了一个回合就被迫褪下。
他想干什么？
无声较量在开展，两人目光相对。
下一秒，雍乾雨忽然笑了。
他们要说也算是竹马，再熟悉彼此不过。差点就着了这家伙的道了……
一上来就抛出最致命的问题，这是官衍的作法。但，无言以对，可不是他的作法。
“呵，”冷笑一声，眨眼的时间后已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想表达什么？”
“我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你信吗？”官衍的声音很沉，此刻冷冰冰的神色让雍乾雨觉得倒是有几分感兴趣。
毕竟小时候官衍不得不和他商量事情时就是现在这个神情。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办法？”尾调上扬。雍乾雨把右腿架在了左腿上，吊儿郎当的又勾起笑容，整个人微微向官衍靠近，“什么办法？”
“我家里人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故意压低的声线，褪去了平日的社交外表，雍乾雨露出了自己的真实一面。
不是疑问，是质疑。
目光相接，似是一场无声较量。窗外轰然一声惊雷，一场蓄势了很久的瓢泼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几乎瞬时，豆大的雨滴就拍在了窗户上，狂风怒号。世界辗转天昏地暗，窗外的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阵狂风压的直不起身子，但也倾尽全力与天色对抗。
在接踵而至的闪电打下的一刹，官衍开了口，“你就说答不答应吧。”低沉的声音浸在厚重的雨声里，而不知为何，逆着光的身影与昨晚重合，那双眼眸也如同昨日一般摄人心魂。
架着腿的人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毫不犹豫的，“行啊。”
一如既往的结局。从小到大，从没变过的结局。
“那行，”坐着的官衍站起身来，背后的玻璃水花乱溅，“可别反悔。”
架着的腿让两人保持了应有的社交距离，但眼前身影依然不断凑近。雍乾雨正想问干什么事情需要离这么近时，四目交汇的那刻——天旋地转，身子一下就没了力气。
脑袋一痛，雍乾雨整个人就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官衍似乎早有准备，手疾眼快，一下子接住了雍乾雨，两只手臂架着他，让他趴在了书桌上。
“什么……？”
突如其来的疼痛从太阳穴一路燃烧至整个头顶，脑袋越来越痛，而模糊之中官衍似乎说了什么。但雍乾雨眼前全是扭曲变形的事物，听官衍的话也是模糊不清，似在云中梦中。
“好痛……”闭上了眼，模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雍乾雨趴在双臂上，想要缓解疼痛，却感觉天旋地转，没有重力的在空中翻滚。
我这是……怎么了……等等！
倏然一睁眼。
“这是哪儿？”疼痛感倏然消失，再直起身来时，却是另一个场景。
“诶，那道题下一步怎么写来着，我上课没来的急记，把你的给我看看……”
“什么？下节课怎么又是地理课？我不要被批啊……”
耳旁的惊雷雨声被一群人的哄哄闹闹所替代，视野里极具存在感的黑板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上面还有更醒目的一句话——距离高考还有48天。
脑袋的疼痛来的快去的更快，回过神来，心中已满是疑惑。
高考……？我不是刚才还在寝室里吗？
刺眼的白光从头顶落下，身旁坐着个人。课桌上全是一堆堆不知道哪门科目的卷子，手旁搁着只笔，而前后的桌子挤的他根本伸不直腿。
窗外的阳光斜落教室，还未来得及张开怀抱就被蓝色的窗帘拦在了外面，落得同样下场的，还有无精打采的树。
再迟钝的感受到了空气里的热度，雍乾雨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也变了模样，只穿着一件夏季校服。
刚才脑袋疼，疼到出现幻觉了？可这也，太真实了吧……
手臂还放在课桌上，尽管雍乾雨不想多想，但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诶，雍乾雨，你醒了？睡一节课了都，下课还不起来放松一下？”扭头一看，粗眉大眼……
庞玉林？！
“你不是在……”
“跟我来。”旁边的人突然出声，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他一把拉了起来，跨出座位，从后门出去，到了教室外面。
虽然人依然愣着，但依然顺从了那人的举动。因为那声音十分熟悉，刚才还听到过——
是官衍。
“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官衍把人带到走廊上，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靠着墙。从远处看，就像在看风景。
把官衍的手甩开，雍乾雨疑惑的望着四周。
这都是什么鬼……这家伙把他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不对，他怎么做到的？
闹鬼了？
瞅了瞅面前人的表情，官衍拍了拍手掌。后者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之时，再抛下一枚炸弹：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办法。”
”欢迎来到，内心世界。”
注意看注意看！这个男人已经成功了第一步[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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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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