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鸟屎是什么味道的？

见到唐子衿，她们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就笑着招呼她道：“唐小姐又来啦？是忘了买什么东西吗？”

“啊……对。”唐子衿光顾着警惕了，也没提前想好借口，只好顺着阿姨的说应承，“忘了买大米了。”

不过既然阿姨诚心诚意地问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再多买一点吃的吧。

毕竟无论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总还是需要吃饭的。

圆脸的方阿姨点点头，指着大米区剩下的唯一一袋米招呼她道：“米还剩一袋，你看你拿得下吗？”

唐子衿脑子转得飞快，立刻顺着她的话，适时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能有点拿不下了，刚刚那些我还没来得及送回家里呢。”

她不等阿姨说话，率先说：“我记得周阿姨有个买菜用的小背包，还是防雨的，能先借给我用一下吗？”

她的眼神落在周阿姨身上。

周阿姨愣了一下，脸上肌肉抖了抖，眼珠失去了光泽，又一次露出了那种直勾勾而又僵硬的神色。

唐子衿几乎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腿上的肌肉一鼓，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全身紧绷。

周阿姨的目光呆滞，直愣愣地停在唐子衿的脸上。

唐子衿感觉后颈开始发痒，像有电流窜过，不由得身体一抖，打了个寒颤。

她屏住呼吸，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周阿姨，随时做好了冲出去逃跑的准备。

周阿姨就这样直挺挺地站了好一会，目光才慢慢从唐子衿的眼睛上移到了她的嘴唇上。

她那张有些刻薄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怪异的笑容，转身就往后走。

“没问题没问题，我进去给你拿啊。”

唐子衿几乎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感觉自己刚刚都差点要被憋死了。

听到周阿姨这么说，她眨了下眼，脸上僵滞的肌肉缓缓复苏，露出了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

“谢谢周阿姨，麻烦您了，我一会给您送回来。”

背包很快被拿来了，周阿姨帮她把大米装进了袋子里，笑着和她道别。

唐子衿背着重重的背包走出了超市。

拐了个弯，脸上的笑容一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这也——太不对劲了。

路过了保安亭，保安大叔再次拉开了玻璃门，也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唐子衿迎着保安大叔惊奇的询问，强笑着解释：“……我刚刚是从这里过的呀，可能您没有看见我？”

保安大叔粗壮的眉头紧紧一皱，目光有些怀疑地在唐子衿身上来回巡梭着，斩钉截铁。

“不可能！您绝对没从门口走！我刚刚肯定没有看……”

他眼睛里的怀疑几乎要凝成实质，重重地砸在唐子衿的身上。

唐子衿生怕他也要发疯，赶紧开口打断他，十分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我路过的时候看您好像在看手机……是、是在和您儿子发消息吗？”

她不等他回答，连珠炮般地继续问道：“您儿子是要回来看您了吗？印象里好像得有小一年没回来了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悄悄后退，时刻准备跑开。

保安大叔表情顿了一下，和刚才那些阿姨一样，好像老旧的系统在运行时卡顿了一般，面无表情了一瞬。

很快，他的神情再次生动了起来，像是忘掉了之前的话题一样皱着眉叹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唉，我倒希望如此。”

唐子衿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很快舒展了眉头，抿抿唇，笑着安慰保安大叔：“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假肯定能回来了。”

保安大叔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很是忧愁的样子，“希望如此吧……”

唐子衿心里的异样感更强了，她再次开口试探：“您儿子最近很忙吗？不过再忙也还是要抽时间回来看您的，您别担心。”

保安大叔再次叹气，点了点头，“唉……希望如此吧。”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句？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唐子衿垂头看了看。

地上的积水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再次以之前几倍的速度疯涨，此刻已经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雨披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暴雨，水珠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衣服里，灼烧着她的皮肤。

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脸开始慢慢灼热了起来。

——这个雨水，恐怕有着很强的腐蚀性。

她不能再耽误了。

她再次试探道：“您听说过给人食用的鱼食吗？”

保安大叔的神情再次顿住了。

他一直停留在唐子衿身上的目光此刻猛的聚焦，漆黑的瞳仁紧紧地定在唐子衿的脸上。

唐子衿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屏住了呼吸。

保安大叔脸上的肌肉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抽搐了几下。

他的笑容一瞬间啪嗒一下掉落了下来，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盯着眼前的唐子衿。

唐子衿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全部立起，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但仅仅停顿了几秒，保安大叔就再次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笑着打趣：“哪有能给人吃的鱼食啊，唐小姐真会开玩笑。”

“您还真别说。”他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头发有些稀疏的头顶，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咱说句心里话，唐小姐你们这种文化人说的话呀，有时候我们这种大老粗还真是理解不来！”

他笑得十分和蔼，好像刚才那些奇怪的表情都不是他做的一样。

唐子衿却再也不敢继续和他说话了。

她还是有点莽撞了。

万一面前这个奇怪的“生物”突然变异，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跑掉。

唐子衿迎着大叔有些探究的眼神笑着敷衍了一句，在他再次开口之前飞快地转身走了。

……如果她的速度还能称得上走的话。

唐子衿身后的背包沉甸甸的。

衣服和裤子也都已经湿透了，重重地黏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肿了起来。

地上的积水没过了她的大腿，直逼她的腰线，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她顶着巨大的水压步履维艰，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找到自己藏食材的小花坛。

她捞过自己的食材，提着……哦不是，准确来说，是划着自己的食材，踩着快要到腰的水艰难地游回了家。

到达18层的时候，唐子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隔壁。

隔壁最近，新搬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那扇房门紧紧闭着，门口的地垫上一尘不染，没有任何水渍和污垢。

完全没有进出过的痕迹。

她看了看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水渍，停下脚步，站在自己家门口停顿了一会。

整个走廊里寂静无声，隔壁的房间里没有传出一丝声响。

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毛。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她飞快地把钥匙塞进锁孔，咔哒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直到房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严，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安全了。

这该死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子衿来不及多想，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的上下牙都轻微地颤抖了起来，发出细密的磕碰声。

脖子和脸上的皮肤有了越来越重的灼烧感。

她在镜子前看了看，皮肤微微泛红。

唐子衿随意用水洗了洗，又往浴缸里放了水，才回到客厅里，坐回沙发上。

她站在门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迅速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摘下游泳眼镜。

那只从周阿姨那里借来的小背包被她随意地扔在门边。

她觉得她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去还给周阿姨了。

这个世界，真的出问题了。

唐子衿一把拿过了那只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遥控器捏在手里，唐子衿盯着它走了一会神。

半晌，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捏着遥控器的手轻轻松开，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濡湿的痕迹。

翻过遥控器，抠开遥控器电池盒子，唐子衿再次看到了放在里面的那盒正方形的小包装盒。

她的手指摸在上面，小小的盒子上立刻浮现出几行字。

这种反人类反科学的场景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冲击，她只是平静地阅读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

【名称：一盒鱼食】

【简介：是不是很奇怪不养鱼的家庭为什么会收到一盒鱼食呢？不要小看了它哦，这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给鱼吃，也可以给想要变成鱼的人类吃。不过说起来，它的味道不太好，有点像鸟屎，介意的话请不要轻易尝试。】

【作用：虽然不好吃，但是效果却很独特。吃了它你就可以体验鱼的生活，像鱼一样拥有在水里呼吸游动的能力，一粒持续30分钟。】

唐子衿摸了一颗出来，这个所谓的“鱼食”呈圆柱体，小小的一颗，比正常的鱼食要大一些，颜色是灰黄色。

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文字的设定，唐子衿觉得，这粒鱼食现在看起来也有点像一块干掉的鸟屎。

她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一闭眼，还是把这粒鱼食塞进了嘴里。

味道……苦苦的，有点涩，倒不是什么怪异的味道。

站起身，走进了还在哗哗放着水的浴室里。

一打开浴室的门，浴缸里一片蒸腾的雾气随即扑面而来。

唐子衿被热热的雾气一激，这才觉出自己身上冰凉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面淋了太久雨的缘故。

她关上水阀，脱了衣服坐进浴缸里。

闭上眼睛，控制着身体缓缓的往下沉。

脑袋渐渐没入了水里，唐子衿屏住呼吸，感觉到耳后热热烫烫的。

她伸手摸了摸。

耳后的肌肤鼓起来了一小片，触感滑滑的，有点像丝绸，又有点像蛇皮。

唐子衿的手指短暂地停留在那片肌肤上，感觉到它轻轻地鼓动了一下，似乎在随着水波一张一合有规律的律动着。

这是……鳃？

她没有再尝试着呼吸，而是继续闭着眼睛屏住呼吸，静静地呆在水下。

出乎意料而又意料之中的，没有窒息的感觉。

唐子衿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没有水压挤压过来的酸涩感，视线清明地仿佛处在陆地上。

她透过水面看着因为水波晃动而微微变形的墙面，墙面在她的面前微微晃动，扭曲着变了形。

她怔怔地坐在浴缸里，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一阵急促的“咚咚”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像一道雷电，瞄准她，直直地在她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