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归颠镇。
最终结局是圆满没错,但在圆满前,有些该经历的还是要经历。
一阵连续爆炸声作响,在两道争斗灵流裹挟下,伤重身影败落地跌于地面。
“玄。”
“你输了!”
阴阳双生花,受教于神,灵流均等。
原本在这样的平均下,两人就算不停歇的斗上千年,也不会分出胜负,顶多两败俱伤。
可那片残缺叶子成了破局者——叶子给予的灵流是微弱的,不值一提的微弱,然平均到极致,有时需要的也仅是微妙毫米…
“咳…咳咳…”尘烟散去,狼狈俊脸呕出一摊鲜血,软弱四肢想撑地而起,然一番挣扎,还是无力瘫倒了去。
“是我算漏了!”玄一脸愤恨,握紧拳头重锤地面道:“我就不该把他带来这个尘世,我就不该让他活着,我早就该把他弄死!”
“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赢。”
是!
若不是师兄,陆程哲不会赢。
可如果早知赢的代价是失去师兄…
陆程哲…
紧闭眸子间有泪水滑落,陆程哲或许可以选择放弃,昼却不能。
“伤心了?”失败后玄越发疯癫,看着陆程哲眼角垂泪,他不加犹豫地火上浇油道:“有什么可伤心的?”
“这阵法不是你亲手设下的吗?”
“牺牲他,不是你千年前就做下的抉择吗?”
“说到底不过一片残破叶子。”嘲讽声音轻飘飘的,不像再说一个人,而是评判一件物件,“没了也就没了!”
陆程哲没有说话,只是面容严峻的挥动灵流,捆缚住面前颤动四肢。
“呃嗯!”灵流淬了火,灼烧的血肉一阵剧痛,可身躯越是痛苦,心里便越是痛快。
他输了,这没错。
可面前战胜者,却比他这个输家还要痛苦。
“哥哥,你生什么气?你赢了不是吗?我该祝贺你啊!”
“只要再将我杀了,吞噬我体内力量,你就能登上至高位置,成为这世间唯一主神了。”
“成为主神!何其光荣?”
“你会拥有集世间所有都无法抗衡的力量,你每个决策都将改变亿万人的命运。”
“得到或失去,成功或失败,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话语声音高高挑起,带着深深诱惑。
然而下一刻,诱惑又变成了一把利刃尖刀,“只可惜,就算你能掌握世间悲欢离合,决定芸芸众生分离重聚。”
“你想见到的,想得到的,再也见不到,得不到了…”
“哈哈哈哈。”
“你话太多了。”尾音拖长着,带着畅笑长音,片刻后,又因为束紧灵流哑了声。
可哑声又如何?没法否认,玄说得没错。
主神坐拥尘世之力,手掌翻覆间,就能改写所有,可主神并不自由。
力量与自由永远不可能同时存在,若是这两者结合,将会是这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主神也无法复活死去之人。
所以…
就算坐拥无双神力,他能得到的也不过无尽寂寥罢了。
玄笑着咳出几滴血沫,“哥哥!你说这又是何必?”
“你总是这般食古不化…”
“若是能早日看开与我联手,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你更不会失去师兄!”
“你若是不将此局设下,师兄也不会死。”陆程哲没有被面前人绕进去,纵使再痛苦,他也明白,毁灭是邪恶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
这个世间上什么都有两面性,唯有因为一己私利的毁灭是邪恶的!
若是为了师兄,毁了这个世间所有生灵,不仅师兄,连他都要看不起自己。
“哥哥在怪我?”玄丝毫没有认错想法,反而出言狡辩道:“难道不该是感谢我?”
“若没有我,你们怎会相见?我可是精心挑选了诸多尘世,才寻出的他。”
若没有玄的处心积虑,他和师兄也许永生都不会相见。
可只要师兄能好好活着,能不提心吊胆,能不承受诸多无谓辛酸。
不见,也便不见。
闭上眼睛,一阵疲惫从心底升起。
陆程哲不想再与玄争执了。
无论如何争执,都不会意见统一,师兄更不会复活。
他现在只想快些解决一切。
不为别的,只为了师兄的那句要赢。
看出陆程哲周身泛出的杀意,玄嘴角好看地挑起,毫不畏惧道:“哥哥要动手了么?”
“好啊,哥哥快动手!我就眼睁睁看着你动手。”
“快,杀了我,杀了你唯一血脉相连的弟弟,踏着我的骨头,走上那个该死的位置,继续周而复始,日复一日面对那些烂摊子。”
“继续看着他们无止尽的互相征伐杀戮,阴谋陷害!”
“哥哥,堕入历代主神都要堕入的孤寂魔咒吧!”
“和每一任主神一样,和我们的父亲一样…一辈子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永远孤单下去。”
陆程哲应该下手的,不论别的,仅说对方的狂热,偏激根植在了玄的心底,犹豫迟疑不亚于放虎归山。
然到了真正下手时,陆程哲又充满了犹豫。
就像对方说的,这是他最后的骨血相连了…
“哥哥,怎么了?下不去手吗?”玄却是挑衅道:“身为主神可不能这般心软?”
“杀我这样一个十恶不赦之人都心软,到时候面对尘世诸人的万千矛盾,哥哥又要怎么办?”
这句话戳中了心弦中最脆弱的点…
是啊,指尖犹豫不仅因为至亲骨血相残,更因为纷繁人世的无休厮杀。
杀了玄很容易,重回主神之位也很容易。
再之后呢?
他该如何面对尘世?
又该如何治理?
他能走出一条与往日不同的,正确道路吗?还是重复之前毫无头绪的混乱。
“如何?直到现在,昼还是没能破解最终答案吗?”
一声浑厚声音由四面八方向中心一点汇聚着响起,随着声波散去,一道金光加身的人,不,神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父亲?”
“父亲!”
俩人都很震惊,只不过一个是诧异惊讶,一个惊讶外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喜悦。
“父亲,你没有仙去?”迎上两步,陆程哲仍觉身处梦境。
“没有。”神和蔼的缓慢摇头,“神的寿命虽是有限,却还不至于如此短暂。”
这句话之后,陆程哲则更是困惑了,“既然当年父亲并未仙去,又为何?”
“自然会为了促成试炼。”神言简意赅。
“试炼?”
“是。”对方微微点头,“若不体验悲欢,经历七情,触尝百感,如何懂得人世更替?”
“只有切身体验、试炼后,才能确定最终人选。”
确定…最终人选…
两人瞬间明白过来。
陆程哲:“所以,千年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试炼?”都是一场最终角逐的考验?
“是。”
“什么狗屁试炼?”玄蜷缩在地上,愤愤不平道,“你从一开始就挑选好了,你心中属意看重的从来是昼。”
想到暗中听到的一切,不平中更多几分怨怼,“试炼?不过一场不公平的比试罢了。”
神也没打算隐瞒,他看了玄一眼,坦言道:“对于个人来说这的确不公平,但对于尘世来说,这是公平的。”
“继位者的选定本就不是随意而宽泛的,这条路上原就充满谨慎严苛。”
“世间阴阳双生花众多,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是被随便挑选而上的?”
“既然如此,何必让我化为人形,何必让我修炼,何必来这场无用试炼?”玄愤恨地怒吼着。
“玄。”神向他体内注入一抹神力,平息了翻涌怒气,随后继续缓声道:“尘世需要备选项,继任者也需要比较。”
“待试炼结束,留下合适的,剔除不合适的,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剔除不合适的?”
平息神力仍在,玄无法愤怒大喊,却也不能阻止他阴阳怪气,“剔除我这个不合适的?”
“我不合适?昼便合适吗?”
“准备毁灭尘世,重新建立秩序的人不合适,主次不分,紧要关头还要将自己性命送出去的人便合适?”
神沉默了。
片刻后,他缓缓道:“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当初选定阴阳双生花,抑或说选定植物,不过因为此物平静无争,不染贪欲。
可任何事都有双面性,既承了植物的坚韧,便不免要为它的长情忧心。
“我没有完成试炼。”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乘胜追击道:“昼就完成了吗?不过两个失败者罢了。”
按照以往判定,陆程哲确实算不得完全合格。
可判定原就没有统一标准。
真正大限将至,他也不可能再挑选新的人选。
“比之你,昼是更合适的人选。”神一锤定音。
他将目光投向陆程哲,声音温和、不疾不徐道:“昼,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其实还没有。
自父亲死后,他一直在被推着走,现在这个关头也不例外。
他有太多问题。
如何平息战争,如何遏制阴谋,如何调停矛盾…
而这些问题,汇聚到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句话,我该怎么办?
看出他的犹豫,神善解人意道:“还在犹豫?还是参不透如何做?还是怕做不好?”
都有。
陆程哲抿抿唇,如实道:“父亲,我确实很困惑,我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做?”
被唤作父亲的神笑了笑,“你现在这副表情让我想到了刚继任主神的自己。”
闻言,陆程哲愣了愣。
“昼,你一直做得很好。”此时神不再是神,而是一个平凡父亲,父亲目露慈祥,欣慰抚摸儿子头顶,“在某些方面做得比我还要好。”
“你只是搞混了某些定义,所以困在了其中。”
“搞混了某些定义?”陆程哲双眼透出求知光芒。
神看着他,缓缓道:“神爱世人没错。”
“但神只能以宏观视角来爱世人,而不能以微观视角来爱世人,换言之,神只能以神的角度来爱世人,不能以人的角度。”
“世界原就是混乱的,神可以给予人类生命,却不能干涉人类如何使用生命。”
“你明白了吗?”
似跳出一个维度看待问题,陆程哲一瞬醍醐灌顶。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更有我不曾具备的百折不挠的心。”
话闭,神,他们的父亲抽去了玄的力量,将其化形的携到腰间。
“来吧,昼。”散着金光的手做拈花状,停在陆程哲额头三寸处,“这是真正的主神继位仪式。”
陆程哲知道他应该心无旁骛地上前,接受神迹洗礼。
然喉咙滚动片刻,不甘唇齿还是想问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是。”散着金光的神点头,“主神原就孤寂,从记忆恢复那刻起,你就应该明白这是注定的。”
陆程哲眼底仅剩的微光晦暗下来,眨眨眼,他又道:“我也不能复活在这场灾难中逝去的人?包括师兄。”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不能违背的自然规律。”
陆程哲沉默着,神也沉默着。
过了很久,高大身子主动上前,随着额间力量注入,陆程哲身上散发出独属于主神的金光。
这一刻起,新的主神诞生了。
世间没有了陆程哲。
取而代之的是和着历程,镌刻在主秤上的名字——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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