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问邝易明:“夏阳妈妈闹到你们学校去的时候,你们向夏阳赔礼道歉了吗?”
邝易明叹了口气,说他们几个在校长室里都赔礼道歉了。陈东陈西总还有个保护“堂妹”的理由,他是跟着上的,没有立场,在班主任老师与自己妈妈责备之下,他不但向夏阳赔礼道歉,甚至还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可夏阳妈妈却一定要学校处理他们记过甚至退学。亏得我大伯娘出马,简单粗暴地摆平了此事。他们三个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在晨会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宣读了深刻的检查。
陈东对此忿忿不平。扬言中考结束后,一定找个机会,用麻袋套住夏阳痛打一顿。邝易明也不知道陈东那话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真想干。但后来夏阳出国读书了,陈东没有再遇到他。逐渐也就把这人淡忘了。
直到昨天我提起,陈东才想起这茬,又打电话给邝易明庆灾乐祸地说,那王八蛋被陈晨的同事给揍住院了。哈哈哈,“老邝,你去看看吧,如果真走到对薄公堂的地步,你要帮帮陈晨那位同事。他做了我当年没做成的事情。律师费我来付都可以。”
“所以,我受陈东之托来了。其实现阶段周波还不需要律师。我是不太想来的,但我最近仰仗陈东的地方比较多。”
邝易明表示,相比陈东,他是真心悔过的。他说,狗咬你,你只能自认倒霉,你总不可能抱着狗去咬一口吧?所以只能避开疯狗。不论起因如何,使用暴力手段威胁、恐吓他人,那都是错误的。
“就像我之前说周波的那样,夏阳这人确实‘阴着坏’,但那属于道德瑕疵。如果当年,我们真像周波一样,把他给揍伤了,就触犯法律了。”
我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陈东每次说起这事儿,都牛逼轰轰的,还是你诚实。这么说来,当时坚持不道歉的人,只有我。”
“因为你是受害者嘛,你占理啊。”邝易明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我,“这个夏阳小时候到底对你干过什么事呀?二十年都过去了,感觉你提起他,还是一脸的不舒服……”
我皱眉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夏阳特别会‘装’。我四五岁就认识他了,他会在大人面前装得对我很好,背过去各种吓唬我、整我。而且阴魂不散的。他被你们打了,出国读书,说真的,我松了口气。你要说他干过什么真正伤到我的事情,比如打人这一类的……好像也没有。但我很怕他,就像怕老鼠、怕蛇那种怕……”
我不知道邝易明听明白没有,他似乎不太理解,眯眼思考一会儿笑道:“哦,这应该属于‘童年阴影’吧。其实夏阳他老妈当年也给我留下了一点阴影。以至于我现在看到那种说话细声细气的美女都有点害怕。但夏阳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喜欢你,想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才故意吓唬你?”
“妈耶,你赶紧闭嘴。”听到邝易明的这种分析,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你不是专长刑事附带民事赔偿的律师,我刚才都想打你。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我特别讨厌。”
“好吧好吧,对不起。我失言了。”
我与邝易明叙了几句旧,话题很快就转回了周波这事儿上。
邝易明说,周波这件事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但也不能说不严重。
鼻骨骨折这种伤情,可大可小。如果很严重的话,比如造成了粉碎性骨折,造成了鼻骨骨型线偏移导致夏阳毁容,也有可能入刑。所以,他建议周波父母先去医院了解清楚夏阳的伤情,再去与伤者家属协商和解。
“我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警方笔录以及他们三个人的聊天记录。夏阳在这里面是使了不少坏,他挑拨是非起引起了矛盾。事发当时,他也有向周波挑衅、辱骂、推搡的行为,意在激怒周波。所以派出所给他们这事儿的定性是‘打架互殴’。不论如何,周波确实把人给打伤了,现在对方正在气头上,让周波和他的家属多跑几趟医院,低个头、认个错。等对方消气之后,再商量赔偿的问题,能‘私了’是最好的。”
邝易明对我说,不论是站在司法从业人员的角度上,还是私人的角度上。他都这么建议。对于夏阳母子身上的那种“戏精”体质,他当年也是有所体会的,周波和他的家人如果想谈和,必然会受一些委屈。
他认为,和触犯法律相比,私德瑕疵,根本不值一提。夏阳‘爱演’不犯罪,周波打人却犯法。既然触犯了法律,就必须承担责任。低头认错,恳请对方谅解,争取“花钱了事”是最务实也是最明智的做法。
“如果夏阳和他的家属,坚决不同意调解纠纷。那么他们就要去做司法检验机构做一个伤情鉴定。大概90天左右,伤情鉴定报告才会送到公安机关。到时候,根据伤情鉴定的结果,如果达到了轻伤二级的标准,公安机关才能把这起打架斗殴案件作为刑事案件立案递交检察院,同时向周波进行拘捕羁押。到时候,不论双方还愿不愿意和解,哪怕后来检察院给做了调解,或者是无罪辩护成功了没有被判刑,都会留下案底……对于周波来讲,这实在不划算。”
接着,他又站在夏阳的立场上分析了一番,鼻梁骨折即便被判定为“轻伤二级”,但也属于靠近“轻微伤”的“轻伤”,公安机关立案提起诉讼都不一定能真能判刑。假设真的判刑了,大概率也就是几个月到一年左右。打官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费需要跑的地方很多,钱也费时间,如果夏阳伤得不是那么重,这对他来说同样不划算。
我点了点头,对邝易明的说法表示赞同,但又不太相信夏阳家会轻易放过。
我询问他,“他们会不会托人找关系整周波,又会不会在伤情鉴定上做点手脚。比如故意夸大伤情之类的?”
邝易明笑了笑,“他托关系得欠多大一个人情?别人也不愿意为他这点破事冒风险费力气。伤情鉴定造假,刑法三百零七条,三年以下。他们犯得着吗?除非脑子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我说周波也是点背,平白无故遇上了夏阳。这事情不知道会折腾多久。感觉会很麻烦。想着我忍不住叹气。
邝易明笑了笑,目光里带着狐疑地瞥向我,“其实这件事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出面,去医院替周波说情。你大伯娘在校长室骂人那一次,我发现他们虽然会演,但还是要脸面的。”
邝易明提出的方案,其实也就是我最早想到的办法。
“我听说在陈西的老丈人出事之前,你们家跟姓夏那家人交情还不错。现在不也没撕破脸嘛,表面上都是老熟人。
夏阳以前还欺负你这个小学生,他家也没点儿表示,最后不了了之,这事儿他说出来都丢人,见了你肯定矮半截。
你去给夏阳父母打声招呼,态度大方客气一点儿,就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周是你的得力员工。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讲一讲。尤其夏阳那些自己‘找打’的微信聊天记录,我这里有备份。夏忠友看完之后估计想打儿子。他们必定不好过分追究,剩下的就是个赔偿问题,碍于面子,可能都不太好提。你看,完美。何必舍近求远?”
我听了他这番话,半晌才道:“其实,你说的解决办法,我之前也都考虑过。但你懂的,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邝易明点点头十分无奈地笑了笑,表示理解。
“我懂、我懂,童年阴影。”
“那么这件事情,陈晨,你就不要参与了。当事人家属那边,先尽量看看能不能协商和解,在这个这过程中有什么困难、法律上的疑问,你让他们直接联系我。”
“对了,邝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我说。
之前邝易明提到过,夏阳的伤情如何,我们很有必要了解清楚。这样周波父母去找夏阳和他的家属协商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底。但我们并不清楚,夏阳的伤在法律上究竟算是个什么程度的伤势。最好还是能有个专业的人出马。
“所以邝哥,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医院,避开夏阳和他的家属,单独找医生谈一下,确定一下这件事?”
邝易明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啊……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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