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和箜篌那边遭遇了什么样的丧尸，若月无从知晓。但是从二人的疲惫和从幸存者的惊慌，无一不体现着他们的对手同样十分棘手。
“……应该查明原因，否则很被动。”佟寻羽走在最后面。
“我知道。”队长似乎在楼梯上就已经和他讨论一段时间了，疲惫和无奈一起展现在他的脸上，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会欺骗自己，说同时遭遇这么多明显不正常的丧尸只是巧合，我也知道如果再遭遇这样的情况会非常危险。但是现在我和箜篌都很难再战，而且还有幸存者需要护送，你也不要说你可以一个人探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会担心。更何况你一直都不喜欢独自行动不是吗？”
“走吧。”南瓜派就像离开体育馆时那样，拽着佟寻羽的手离开老旧的居民楼，“以后肯定会有时间来这里查明原因的，现在再让我打丧尸我可要罢工不干了。”
队长、南瓜派加上幸存者们正好一辆车，若月和佟寻羽另外一辆。
若月坐在驾驶位，跟在队长他们那辆后边，从后视镜里看着什么二里的字样渐渐远去，紧接着就看到了拿出笔记本来的佟寻羽：“等回去再写吧，车上晃，伤眼睛。”
他又觉得自己的话稍微有点奇怪，好像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适合说这种话，他就干脆继续聊下去，把二人的关系再拉近一点：“对不起，之前在体育馆聊天的时候把你扯进去，给你造成困扰了吧。不过，这个应该可以说的吧？你真的好厉害，我看见的那些好厉害。”
佟寻羽回了一句“没关系”。
“你的队长说你不喜欢独自行动？”若月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你来救我的时候就是独自行动的吧，那个时候……感觉怎么样？”
他仔细回忆，发现对于当时的佟寻羽的记忆很多，但是真的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好像真的是故事中作者设置的工具人，任务就只是协助剧情走下去，工具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就不是作者考虑的了。
“任务需要。不过是你，就很好。”佟寻羽回答得很诚恳。
若月顿时微笑起来，比起其他的幸存者，他敢肯定，在相同的情况下，自己的救援肯定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他继续问：“为什么不喜欢独自行动？”
“不是很少有人喜欢吗？”
是吗？
那些已然远去的往事再一次涌上心头，若月不得不承认，他永远无法与自己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
那时候他身居高位，能够随意调动的人太多，但是他总是习惯于孤身一人。无论做什么样的事，其他人最多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从来都没有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许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过。
偶尔有人——或许别有用心，或许目的单纯——会以为自己可以走近他，但都很快只会落得一个离得很远很远的结局。
哪怕他最终离开了那里，回到正常的社会，走入校园，都再也没有人可以真正走近他了。
“其实，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独自一个人的。你这么想，可能是因为，你的同伴们，真的很好很好。”
“工……”称呼到了嘴边，又被若月硬生生咽了回去
虽然先前和佟寻羽的队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很自然地像他们一样喊出工具人的诨名，但毕竟现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么个多少有些奇怪的称呼，一时间怎么都没法再喊出口。
若月想了想，开口了：“佟哥。”他的声音轻柔得就像一阵风，仿佛明媚春光下新伸出的柳条一般，在小轿车里缓缓摇曳着。
如果没有口罩遮挡的话，谁都可以看见，青年清澈的笑若是能够融化在这南方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冰雪。天生标致的面孔，在这笑意的点缀下，更显得完美无缺，其赏心悦目程度堪比拿满12分的数学压轴题，令人联想到在高山之巅雪线之上神女的祝愿。
“我可以称呼你‘佟哥’吗？”
刚回到临时驻扎地，就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大哥哥，另外那个大哥哥说你很会画画，你可以在我的脸上画一只蝴蝶吗？要紫颜色的。”
之前难以判断若月究竟是大哥哥还是大姐姐的女孩子，手中拿着一盒面部彩绘的专用颜料，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佟寻羽。
那个大哥哥是谁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猜测。
佟寻羽扫视一圈，没能在体育馆中找到音爆的身影，半蹲下来对女孩道：“对不起，我不会卡通画。”他其实不擅长画画，只是平日技术图样和示意图画的太好看，常常给人错觉。上次画蝴蝶还是在中学的时候，依照标本画的速写，画到脸上算不上美观。
女孩脸上没有露出难过的神情，而是赶紧拿出了一本画册：“那个哥哥说了，只要有图样，你就可以照着画的一模一样。”
步伐轻松晃悠过来的箜篌，拿过佟寻羽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背包，又顺手递给他一小瓶清水，口罩下的笑带着一点狡黠，脾气暴躁点的可能直接一个拳头就上去了：“不要找音爆了，他这次什么都没说，是我说的。”
真是被自家的好队友们卖了个彻底。
“别吵着大哥哥了，大哥哥刚刚从外边回来，很累的。”看上去像是女孩父亲的男人一路小跑着过来，抱住脱离自己视线跑过来的女儿，小声劝说着。
女孩看上去好像都要哭了，但还是乖巧地跟着爸爸准备走开，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可是你在游乐园里的时候说，吃完冰淇淋就带我去画的。现在冰淇淋吃完好久好久了，那个游乐园没有了。”
“是队友比较累。”佟寻羽拿过女孩手里的颜料，“图样在哪一页？”
佟寻羽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画册。画册上的蝴蝶造型简单，同时又极富动感，飘逸的线条每一道都是一个完美而复杂多变的曲线，很难用数学语言来描述。
因为口罩挡住了半张脸，所以作画的空间十分有限。柔软的笔尖在女孩娇嫩的皮肤上游走着，梦幻般的色彩肆意挥洒，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延伸开来。蝴蝶女孩从窗玻璃上看见自己脸上的画作，开心得像是想要欢呼跳跃，但是因为笔尖还没有离开，按捺住跃动的心站在原地。
最终一只振翅欲飞的紫蝴蝶停在女孩的眼尾，像是马上就要脱离皮肤，指引着她飞过丧尸围城的地狱。
蝴蝶的作画刚刚完成，已经有三个孩子站在旁边排队想要画画了。蝴蝶女孩甜甜地感谢大哥哥，跑走之前还补了一句：“颜料都留给其他小朋友了，画册也是！”
在车上不能立刻记录下见闻和思考，回来之后又被小孩子缠着在脸上画堪称幼稚的卡通画。直到最后一个小孩子，佟寻羽一直保持着耐心和专注，每个图案都精致完美得好似是从画册上直接拓印下来的。
毕竟是女孩子拿过来的画册，不会出现很多适合男孩子的图案，佟寻羽更是对男孩子喜欢的诸如高达一类的东西除了个名字之外毫无了解。但男孩们还是兴致勃勃，甚至有一个选择了太阳花。
不仅是小孩子，好几个年青人也过来凑热闹，有一个尝试着在自己朋友脸上画，手抖画毁之后一边笑得几乎要把丧尸引过来，一边让佟寻羽帮忙妙手回春。
“看起来你们都玩得很开心啊。”正义姐欣赏着这边好似游园会一般的场景，又把写有“凯旋”两字的手背举到自己面前，防水颜料画上的獬豸已经略微有些褪色了，“工具人，等给他们画完之后再给我画一个可以吗？我的獬豸估计再过几天就要没了。”
旅行者也不甘落后：“先帮我画先帮我画，我的地球最好画了，工具人不用看图样就可以默画出来，正义姐的獬豸可是翻了多少本政治课本才翻到的图案。”
“小孩子都知道不许插队！”
“画完之后都过来一下。”
听着南瓜派明显严肃起来的语气，让玩心被唤起来的两个姑娘顿时收起嬉笑的态度，想要画画的念头都被甩到一边去了。
佟寻羽刚好完成最后一个图案，收起颜料和笔，跟着南瓜派走进另外一个房间。
救援队的另外三人表情凝重，目光都投向连接无人机的电子屏幕。
屏幕中丧尸数量较多，密密麻麻的可以塞满小半条街道，很显然离临时驻扎地有一段距离。毕竟临时驻扎地的安全，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里远离闹市区，本就人烟稀少，丧尸数量不可能太多。
丧尸数量终究还是在可以与之一战的范围内，照理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至于让整个救援队都提起警惕。
但是它们和先前的丧尸都不一样，并不是在很小的活动区域内做无规则运动。
它们运动方向都是一致的，在四人进来之后没有改变过，实际上自从无人机开始拍摄就没有变过。就像是一支可以打上无组织无纪律标签的队伍，哪怕成员都走得零零散散，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它们在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前进的事实。
音爆明显已经飞了很久的无人机了，调出几段视频给救援队的其他人看，一边在博物馆顺来的地图上指出拍摄位置。
“它们移动的方向，都是朝着临时驻扎地的？”正义姐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答案在心里已经十分清晰了。
没有人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但沉默便是最明确的答案。
新的难题，匡横在救援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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