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璞破涕为笑,“好嘛,那我信你一回。”
“多谢阿鷟小友。”
檀湛假意称谢,随即拿起一块巾帕递到她面前。温璞一愣,慢了半拍才发现嘴巴上还挂着两行鼻涕,脸红得发烫,却又从容地往前一靠,就着他的手擤了两声“轰轰”,一拧一收,还是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温璞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檀湛。
烟雨滃郁,月辉格外朦胧,为屋内的少年郎渲上了空灵之色。轮廓温润,从下颚到肩颈的线条泛起珍珠的光泽,无可挑剔的秀气。好似一颗南珠,淡墨色的、圆滚滚的,瑰丽晶莹、平滑细腻,含在嘴里也不怕化着。
她真的想家了。
想起家中内室的一卷珠帘,想起商山的长乐华花海,溪畔还沉着一箩筐的海月贝壳,透而明亮,考虑可以拿来安几扇窗,波光粼粼,肯定十分美丽。
她真的想家了,想祖父,想宗师,想法师,连带眼前之人也是越看越亲切。
出于亲切与信任,温璞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檀湛本该拒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未曾犹豫片刻,仍旧颔首允诺了。
“贰肆,帮我找到崔阿姆。”温璞偷偷塞了一把匕首。
犀角之坚硬,并不逊色于铁质兵刃。
这是她九岁的生辰礼物,新得的稀罕物,被她从商山带出来把玩。
也多亏鲜卑兵轻视她一介黄口小儿,没有搜身,没有提防,让她钻了空子。
她相信檀湛。
如果祖父等人凭靠武库还有防守之力,那么目前还算安全,如果被突破屏障,也非她可以补救帮忙。到了那种地步,只能仰仗更强大的军队来驱逐敌人。
但崔阿姆一人离散在外,手无缚鸡之力,捧诗念经的人还不知会吃多少苦。
她怕,怕极了。
经过某家食肆时,她看到了被扒得光溜溜的踏摇娘,瞧见脸被毁了一半的丘七娘,以及她怀中的十岁幼女。唤作“阿玉”对吗?血污染花了白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裂了缝隙却不会轻易碎了的玉啊,还会坚强地存活吧。
史册上仅仅记载“劫掠”二字,可究竟是怎样的劫掠呢?
从来没人告诉过她,但她还是得到了确切的解释。
文恬武嬉,耽于享乐。家国愔愔,政荒民弊。
无数个错误导致了九王之乱,也导致胡族霸占了大好山河。从此,颈上悬了胡儿的刀,公卿如此,平民百姓亦如此。
“放心,我很好,吃喝不愁。”
温璞故作轻松,用尽平生本领,半哄半骗来打消贰肆的顾虑。
她太弱。
太容易成为累赘。
手无缚鸡之力,真是一个不妙的事实。
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嘻嘻哈哈,不曾认真习武练拳,现在后悔了。
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阿姆不会有事,桓统领也不会有事,生要见人,缺一个都不行!”她目光灼灼而坚定,软硬兼施,不容拒绝。“找到他们,竭尽全力去找,别讲什么尽力而为,否则我就亲自挖地三尺。”
温璞以大宗师嫡传弟子的身份,以命令的口吻,要求贰肆必须执行她的决定。
宗师闭关前有过交代,将参横谷一切大小事务,交由她全权处理。
她有这个权力。
“如果可以……”吞咽下心酸,她微笑,“请转告祖父,我一切安好。”
贰肆说,他们约定好了某处碰头点,倘使桓范平安脱困必定会来。
希望大家都有惊无险。
“女郎保重。”
贰肆垂首敛眉,只是实实地叩头,不言好与否。
温璞不放心,还想叮嘱几句,鲜卑守兵却已喝完酒回来,见里面还在腻腻歪歪很是不耐烦,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无奈下,温璞跟随檀湛离开了。
那日她被弄晕过去后,贰肆率领几人先行一步杀出重围,还没行至目的地,又遭数名鲜卑骑兵拦截。好不容易灭完口,仅有的马匹纷纷力竭而倒,只能改做步兵。正打算直接取道去私邸,另一队人马又气势汹汹地扑来。
不幸中的万幸,马车内坐着的是檀湛。
檀湛认出了温璞,便随口编造一套说辞,谎称是表亲的族妹。
贰肆分析利弊,短时间内便做出抉择,扯住唯二还半死不活的部曲的胳膊,降了。
温璞抬头,思忖风云难料。
天似漏了一般,举目水雾阴霾霾。雨丝不绝,刺痛了双眼,她却舍不得避开,直愣愣地睁着,试图去觑视飘渺云界。
然而没有成功。
檀湛将伞移至她头顶,替她遮风挡雨。
温璞敛眉,轻声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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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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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生要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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