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ooc预警:重生但洗脑梦魇的沈九 略微开窍的冰哥
——正文——
密不透光到连空气都显得沉闷的屋子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黝黑。落针可闻的寂静里,连呼吸都带着灼热。
当体温升高的时候,周遭气息并不会显得冰凉,反而会因咽喉的滚烫而张开口鼻,尝试将更多氧气纳入体内。
畜牲,乱/伦的杂种!
欺师犯上,龌龊又恶心!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将身下被抓出无数孔洞的床单攥在手心——萱软的毛皮能为床铺提供最软和的触感与温暖,却也在另一种程度上,给予躺在其上之人,相当细腻的痒意。
洛冰河临走前的‘嘱咐’犹在耳边,仿佛自带回音般,不停在沈清秋心头播放:
“沈清秋,你后悔么?”
“沈清秋,是你害的我,所以要千百遍‘还回来’。”
“沈清秋,疼吗?疼就对了。对你这种恶劣小人,就该抽筋剥骨、沦为他人泄恨工具。”
“沈清秋,是你选的我,亦是你抛弃了我。所以你合该用自己赔给我。”
“沈清秋,他们都因你而死,可我不会让你死。你这样的人,唯有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胡说,胡言乱语!’
沈清秋颤抖着身子,艰难的从床上站到地上。感受着双脚踏实站立的感觉,哪怕是脚心被长毛地毯勾的心里躁动,坚实的大地依旧能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衣物还算规整正经,亦很柔顺贴合。只是当前的状态下,即便是最柔软的蚕丝,也显得粗糙异常,摩擦之间带来电流与抽搐。
沈清秋压下负面状态,猛咬舌尖后以食指虚空画符——洛冰河这个畜生坏他道心!
不仅将他丢入地牢后各种刑罚,近来居然还将他丢到床榻是当成玩物!而且还说什么要他赔罪、要他认错。
他何错之有?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早些清理门户,将此等狼子野心的杂种一剑砍杀!
还有那些所谓“因他而死”的人,他们分明是因洛冰河而死!是洛冰河这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将他们砍杀殆尽,若非洛冰河这个牲口搞连坐,其他人根本不用死!
“咕嘟。”
清晰的咽口水声音传来,黑暗能挡住失去修为的仙尊,却挡不住心怀鬼测的魔尊。
洛冰河早就进来,却放任了沈清秋的所作所为。自顾自的看着对方一边抽冷气一边压不住喘/息,又用极为缓慢诱人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踩在地毯上,吐出舌尖血绘制禁咒。
沈清秋极为敏感,地毯的绒毛算得上略长,绝对是洛冰河拿着扫过会被踹的程度。那么——现在沈清秋能稳稳的站在上面,洛冰河下一步是不是可以试一下?
而且比起皮相,沈清秋最诱人的,其实是永远不会服软和认错的内核。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特性,就像是狂风暴雨后露出的坚韧竹子般,愈是风雨催折,愈是清新欲滴。
哪怕洛冰河明确告诉他,如果沈清秋愿意稍微柔软一些,他都会让对方舒服点,可惜这家伙从来不肯。所以(摊手),洛冰河也只能满足对方,让他晕眩后再安稳躺在自己怀里。
“滚!”沈清秋虽然视力衰退、灵力尽失,可那么多年的修炼与战斗本能是做不了假的。
他毫不犹豫的将刚写好的禁令丢向发出声音之处,接着快速将衣衫裹好,背靠在借火光看见的墙壁旁。
背靠着冰凉坚硬的屋墙,身后就有了托付,无需关心。右手掐剑诀,左手握紧成格斗防守式,护好下颚与咽喉。
“师尊啊。”洛冰河随意将沈清秋费了老大功夫写出来的禁咒打碎,接着极为轻松的将炸毛猫揽在怀里:“您怎么就学不乖呢。”
“放开!”沈清秋左肘屈起,猛的砸向洛冰河的心口;右手食指被咬破,快速绘制‘雷霆庇佑’,打算以天雷击杀妖魔。
只是洛冰河比他更快一步,直接硬接沈清秋的窝心拳,右手将对方的右手食指含入口中,小心为沈清秋止血。
当然,洛冰河的力道依旧很大,虽不至于割伤手腕,深紫淤青是免不了的。
舌尖的触感柔软又冰凉,口腔却是温热湿润。细小的倒刺与凸起经过,无端升起被人捧在手心的羞涩、被人谨慎关怀的重视。
“你做什么……”
沈清秋突然全身僵硬。
洛冰河有病吗?硬接他全力一击不说,还脑子有坑的将他的手放嘴里,给他舔伤口止血?
沈清秋可不相信这玩意会对自己“温柔以待”。相比较之下,他更觉得,洛冰河事出反常必有妖,脑子里定然在憋什么坏。
比如将他从地牢里捞出来,改换到床铺之上。不就是认准了他在这种事情上抵御不了,很容易露怯吗?
现在的怀柔,也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折辱。期待着他付出情感,接着再一脚踩碎,看敌人震惊无措的表情罢了!
“师尊。”洛冰河将沈清秋的脑袋掰正:“弟子好像说过,您是弟子的。所以……不能受伤?”
声音平淡,表情诚恳、眼神荣慕。就连圈着他的双腿都以保护的姿态维持着,捧着他脸颊的双手更是温柔到散发着丝丝暖意。
若不是沈清秋深知这玩意打了自己多少次,又如何恶劣的想看他狼狈、听他求饶,沈清秋还就信了。
畜生就算是学会了用头蹭你的手心,其骨子里的残忍与凶狠是遮掩不住的。只是他学会了伪装,懂得示敌以弱而已。
故而,沈清秋毫不犹豫的回怼:“欺师妄上的畜生!本尊没喝你的敬师茶,不是你师尊!让你们魔族潜伏进来,本尊早该清理门户!”
沈、清、秋。
你可真是好样的。
永远是哪疼往哪戳。
洛冰河的眼神瞬间森冷下去,捧住对方的手掌也改成了控住对方:“师尊当真那么想?”
哪怕他都退步如此,想方设法替他修补身躯、让沈清秋最大程度维持仙尊的自尊心、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依旧没办法撼动?
额头上的血红印记已开始跳动,一旁的心魔剑也开始嗡嗡作响。
只是沈清秋依旧在危险发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别让本尊寻到机会,本尊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天旋地陷间,洛冰河将沈清秋压回床榻:
“师尊提醒的对。”
乌压压的雾气中,阴冷而漂浮的声音如附骨之毒般无孔不入:“所以弟子会更加努力,与师尊共赴极乐。”
“畜生!”
“混账!”
“本尊迟早弄死你!”
洛冰河的手指于沈清秋腰间滑动,如愿得到对方的颤抖退缩后,欺身压上:“师尊,你的身体,远比你的唇舌更诚实呢。”
沈清秋下意识一脚踹出,试图通过攻敌所必救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洛冰河抓住踢向不可言说之处的右脚,细细摸索着:“师尊啊,您当初也是这只脚,将弟子踹下无间深渊的。”
脚踝纤细而细腻,腿骨修长而有力。即便是现在失去灵力护身,身体力量也不可小觑。
洛冰河的手指顺着脚踝一点点向上延伸,将上午刚给对方套上的衣衫缓慢化为灰烬——虽然不衣寸缕很方便,但半隐半露、替对方穿衣解带,怎么不算清趣?
空气中的凉意与洛冰河手指间的冰冷交融,令人忍不住兴起鸡皮疙瘩;可格外有技巧的手法,使沈清秋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异常情感冒起。
他是正常人。
但此时此地,沈清秋更希望自己最好天生钝感。
“师尊,乱蹬人可不是好习惯啊。弟子至今记得你当初那一脚有多么无情,一下就让弟子坠入无尽深渊、废了相当大的功夫才爬出来呢。”
语调亲昵、声音温柔。就连遣词造句,都带上溺死人的甜宠。可对方额头上鲜艳到仿佛随时能灼烧一切的罪恶印记,却令沈清秋忍不住浑身颤抖。
昔日的回忆展现眼前,当初沈清秋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潜伏了个魔族奸细,气的差点一剑砍死他。可最后却难得发个善心,只一脚将其踹下去,想着生死由命。
但他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那一脚,现在被人用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势,无数次的报复回来!
哪怕洛冰河将他双脚砍下,甚至折断双腿,他都能忍受,都可以理解。却唯独,不能以身饲虎!
“畜牲!滚开!”沈清秋感受着腿上越来越过分的抚摸,腰间更是被人牢牢压住:“滚!”
“师尊。”洛冰河的视线毫无温度,手上的力道越发增强。他将沈清秋翻个面、正对自己压在身下:
“师尊啊,你这身躯如此纤细、皮囊又如此精致,可惜这个性子却带给人无尽绝望。”
他将头探入沈清秋耳侧,紧盯着沈清秋尝试以闭眼逃避的姿态:“师尊。师尊所赐,弟子不敢忘。就是不知,师尊希望弟子怎么回报呢?”
边说,边用指腹一点点描画沈清秋的脸。看着这张曾经自己无数次想要得对方认可的青眼,却一直被冷漠对待的、曾经高高在上的家伙。
成就三界魔尊的他,再也没人敢跳出来指责他不应该。而那些关于‘沈清秋养出个魔头’的话语,洛冰河全数粉碎。
只是面前这个人,无论他做什么,用何种方式表达,眼中都一如既往的没有他。
沈清秋的心与情感只赠送于其他人,甭管是为了他赴死的岳清源;还是拖着残躯挡在他面前的明帆;亦或是现在安静带在自己后宫的宁嘤嘤。甚至说,那个早死的柳清歌,都能在另一个世界与他谈笑风生。
而这些所有,半分落不到‘洛冰河’的身上。
啊。也不是。
另一个世界中那个该死的杂种,不就成功了?
明明那个人完全不如他,真不知道沈清秋怎么就瞎了眼,看不透对方那拙劣的伪装。就连他的邀请,‘沈清秋’都满脸惊恐的退避三舍,好像他是什么罪大恶极、残暴不仁的原罪似的。
真是的。无论他是清静峰的弟子,还是现在的三界魔尊——
与对面那个靠着装傻充愣、无辜卖萌的家伙比,他无论何时都是得不到长辈关爱的可怜孩童呢。
不过无所谓。哪怕是用苍穹山残余之人的命做筹码、用已死之人的灵魂做威胁,洛冰河早在最开始就保住了沈清秋的性命、亦断绝了对方以死逃避的可能性。
余生还很长,无非是慢慢等、一点点试探与调整。三界叛乱皆被平定,外忧已除,可安心养猫。
“师尊,‘幻梦’的滋味怎么样?”洛冰河大手落在对方细腻的腰/腹,轻拢慢捻抹复挑。这是人界最新出的药品,能让人欲语还休、欲/罢不能;同时,也是最不伤身的。
他之前犯下不少过错,好在修真者生命力顽强,各种酷刑走下来,沈清秋依旧强硬如野外的凶猛狸花。
只是对于上了心、动了情的人来说,对伴侣伤害少一些、危害小一些,总是应该的。
“畜生……”沈清秋身体忍不住颤抖,咬牙提膝,再度攻向孽度所在。
洛冰河眼眸中猩红一闪而过,那是魔族天生的暴虐与撕毁一切的狂暴欲;可这份源于本性的毁灭欲却飞快被浓厚的漆黑给淹没,就像是大脑发出指令后,各种躯体反应都被禁止。
洛冰河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长腿一伸将沈清秋的反抗压下,向着对方单薄的唇瓣细细研磨。
“呜呜……”
强势的舌头突破了禁封的双唇,洛冰河的举动与人一样强势,以一种强硬的态度追逐着沈清秋的回应。
温情与强硬本不可能同存,只是洛冰河为了沈清秋,压抑住脑海中翻涌的过往、克制住骨子里的嗜血。接着,以他最大程度的平淡与温和去接触对方,在得不到回答后身体力行的讨要属于自己的回应。
口中肆无忌惮的抢夺着沈清秋的空气,惊涛拍岸般迅猛吮吸,灵巧的舌头与沈清秋疯狂对招,逼得他无处可藏。酥酥麻麻和僵硬的感觉从舌根升起,连锐利撕咬的牙齿都被酸涩腐蚀,两人的血液与唾液疯狂交换,不分彼此。
无数谩骂被压下,数道听不清晰的语调破碎成丝,又被两人咽下。唯有急促的喘息、压抑不住的暗叹、疯狂尝试撕咬的牙齿碰撞声,昭示着情况的迅急。
洛冰河对床事并不热衷,只是沈清秋除此之外抗伤能力极强。就像是全身竖满尖韧的刺猬,虽说强行将其扒开并不是正确答案,但总归好过什么也得不到。既然亲密接触能令对方溃不成军,洛冰河便愿意花上诸多精力去‘陪伴对方’。
而且。
洛冰河也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他主动温柔一些,给予些许细节上的关怀,沈清秋就像是从来没被人照料过一样,会出现某种类似于‘受宠若惊’的神情。
很离谱。但确实是事实。这大概是上位者的通病,喜欢别人顺着他,而非对抗。
洛冰河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沈清秋因承受不住而发热。洛冰河只是替他探了下额头,下意识说了句不知道在其他地方说过多少次的‘我在这里,有我在’。
昏迷的沈清秋,居然主动拉着他的手,哪怕是陷入深度睡眠也不放。
而此事之后,洛冰河也试探过许多次。无论是稍微照顾一下对方的感受,还是随口敷衍般的‘你听话我就停下’,只要他说话算数,沈清秋就会‘听从’。虽然这个‘服从’行为大概率很浅,但确实是一种好的改变。
而这次的压下暴怒、选择先替对方止血,更是收获对方猛然僵硬的身躯和复杂到无法分析的眼神。
刨除最为明显的‘你有病吧?’,沈清秋的眼眸里,还有着极为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疑惑与不敢置信。
是不敢相信‘洛冰河会对沈清秋好’,还是不相信‘会有人关心沈清秋’?
这个问题,洛冰河会想方设法求的答案的。
洛冰河看着因闭气而脸上泛起玫红色、因激烈消耗氧气而大口呼吸的沈清秋,右手情不自禁的压在对方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沈清秋并不是软硬不吃,是吃(在意之人)软不吃硬的同时、拒绝不了其他人对他的关怀。
不愧是仙尊。
洛冰河轻笑一声。
各种刑罚与折辱,沈清秋连个痛音都不吭;堪称暴烈的房事,哪怕是指甲都抓劈了,手心破烂得血污一片,也半个疼字都没有。
但若是洛冰河表现出一丝的正经关怀与守信,沈清秋下意识就会相信,还无意之间摆出上位者姿态,对他下指令。
当然,洛冰河尊不遵守,就在两说之间了。
如此有趣的‘沈清秋’,洛冰河还真舍不得让他死 ,或成为没有灵魂的傀儡木偶。
沈清秋大声咳嗽着,右手拍击着胸口,口鼻齐用,以最大程度吸收着氧气,缓解肺部的灼热。
面前忽然有风浮动,某个不属于自己的气味从对面飘来。耳垂突然被人含着,低沉暗哑的声音透过耳骨传入耳膜:
“师尊,你若是不给点反应,弟子这边释放不了,是不会停下的。”
(被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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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的黑气蔓延,过于黏稠的空气堵在鼻腔,令人喘不过气。
身后是四散崩裂的伤口与止不住流淌的猩红鲜血,搭配着波涛汹涌的浪花疯狂被撕裂。
这场凌迟究竟什么时候结束,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真正放他去死?
他要如何才能逃离,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令对方失去兴趣?
黑夜之后总会黎明,可黎明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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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身冷汗之后,沈清秋终于推开了压制自己许久的‘物品’,看到独属于夜晚的、斜洒而下的月光。
‘月……?’
沈清秋抬起头,努力确认脸上不曾被绑上布锦,手腕也没有厚重冰冷的寒铁——甚至于,从不曾消除的腰疼与膝盖,都好似轻松又平缓。
而之前一直压着自己的,只是一床再普通不过的棉被。
‘是噩梦,还是谁布下的困阵?’
沈清秋看着被乌云遮盖后,重新一片漆黑的屋。随手一记‘萤火微光’点亮屋子,眼角无意识滑下滴冰凉液体。
无论是什么,他醒来了,就好。
沈清秋抬起右手,触碰那一片很快就干涸的脸庞。
细腻、温润、富有弹性,是精致养护之下,生命本源充沛的象征。
是噩梦啊。
沈清秋摸着疯狂跳动的心脏,深呼吸。
那是一场,稍微回想一下,心脏都会撕裂的噩梦。胸腔内部瞬间引发某种剧烈的动荡,某种酸苦的液体挤压于喉头,恶心的抽搐几乎令人想吐。
弱点被人拿捏的感觉,可真糟糕。
势不如人、被人欺压的感觉,更是恨不得早早自裁。
没事的。
沈清秋将掌握成拳,指尖与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之中,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神情,亦无人会察觉到他那一闪而过的破碎。
这里是清静峰,是他居住良久的竹屋。
而今的他,修为是金丹中期偏大圆满。只需要一个契机,金丹后期的修为,能令他四海八荒横着走。
月光再次温柔的打开窗帘,驱散寒夜的噩梦。千百年来,寂寥的寒月映照着世间的一切,不言不语。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知为何,今晚的明月……亮得让人想要落泪。
也或许……
是黄粱一梦之中,被囚禁之人,后半辈子都不曾再次见到之物。
在那场怎么样也醒不过来的梦魇之中,不仅是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还有夜夜笙歌、日日沉沦。漆黑的屋子里,除了对方闪着残忍嗜血的眸子,就是叮叮当当的铁链。
而身为囚犯,是不可能走出屋子、甚至走下床铺的。
阳光、星辰、高悬明月。
这些平日里惯常见到之物,却如同咫尺天涯,再无缘相见。
好在。他终于醒来了。
虽梦境所见忘却大半,可总归也算是某种预知。即便是那些无一正确,正好也验证了‘此为噩梦’。
至于胸口残留的所有心悸,只是坏他道心的梦魇。
他只是修炼时走火入魔,陷入心魔劫而已。
而今,既然‘醒来’,就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碎碎念——
我觉得我写的应该很隐晦寻常了……所以为什么会被屏啊
第二章:生而无畏、战且周章
ooc预警:走火入魔九 温厚七 医师木 战力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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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像是明亮的匹链般倾洒于后山之中,恍若白昼。
银色的光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在青石草径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霜白。微风吹拂之间,一旁的竹林沙沙作响,竹叶随风摇曳,带起别样的孤寂。
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幽远。在这如梦似幻的月色下,有一人于空旷的练武场中练剑。剑光闪烁,划破夜的宁静,与月光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师尊?”被响动吸引过来的明帆,揉了揉惺忪睡眼,寻声望去。看着在月光下练剑的沈清秋,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沈清秋身着一袭白色衬衣,发丝随意飘散,连发冠都未曾佩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随剑势舞动,更添了几分狂放不羁。
修雅剑寒光闪烁,剑势凌厉。剑招灵动不足,力度有余,一招一式舍弃了清静峰一惯的飘渺仙气,反而招招杀机、步步直戳要害。剑尖所指之处,连寂寥夜色都撕裂开来,劲风阵阵。
这不像是清静峰之主练出来的剑势,反而有点百战峰一剑斩仙的路子,是那种从不花里胡哨、直捣黄龙的杀招。雷霆剑影中,沈清秋的面容也显得格外冷峻,眉宇间似有寒霜,与平日里那温润如玉的气质截然不同,宛如刚从生死擂台中走下。
师尊这是——受刺激了?
明帆心中暗自惊叹,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微风拂过,他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于古朴的茶炉中添上几块干柴,壶中清水翻滚,茶香渐起。随着茶水咕噜噜的响着,明帆静立一旁,凝望着练剑之人的刺砍点撩、起承转合,静等着对方收势。
“怎么不睡了?”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明帆抬眸,只见沈清秋已然转头看向自己,右手顺势一挥,耍出一招控鹤游龙,剑穗伴随着腕花潇洒飘逸,极具风流。修雅长剑背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伐悠悠走来。
沈清秋走到近前,左手伸出接过明帆递来的茶盏,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落在明帆身旁提着的那盏昏黄灯笼上,灯火摇曳间,映照着两人面庞。
星光点点的天空之中,圆满如玉盘的明月照耀着万物。地面的烛火中,橘色的光芒连夜色都衬得温柔。
沈清秋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浅淡笑意,像是退去了所有冷漠与孤傲,声音平和中蕴含着对晚辈的关心:“打扰到你休息?”
明帆连忙摆手,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
“师尊怎会打扰到弟子?应是弟子扰了师尊练剑的兴致。师尊可是心情不好?”
说罢,他重新拿起茶壶,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添好。看着一身单薄衣衫、额头略有微汗的沈清秋,赶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墨色披风,快步上前,轻轻替沈清秋盖上肩膀,声音中带着明晃晃的关切:
“师尊,虽说以您的修为不惧寒暑,但夜间天凉,还是莫要着了风寒。”
‘师尊,这长夜漫漫,弟子定要陪您共度才好。’
明帆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蓉慕,言辞之间亦是体贴入微,动作也恪守礼节,绝不逾矩。
只是耳边传来的声音,颇为莫名其妙。
沈清秋眼里闪过弑杀的冷意,脸颊骤然间绷紧。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调,真是该死的欠揍讨打,想让人弄死对方。
沈清秋微微摇了摇头,右手按在胸口,平定着因练剑而快速跳动的心脏。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脸颊上,更显放浪不羁。
长剑归鞘,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凌冽寒风中的空吟。他抬眸望向明帆,面对熟悉之人,沈清秋眼中的凌厉之色渐渐褪去,开口问寻道:“怎会突然醒来?”
如果沈清秋记得不错,明帆并不是一个喜欢起夜的弟子。
“师尊心神不宁,弟子自然睡不安闲。出门探望一下师尊,若是师尊安好,弟子再睡不迟。”
明帆的回答妥帖又暖心,眼神也是温和平静中满是关切与担忧。披在身后的鹤氅传来独属于毛羽的柔软温度,这个大弟子,总是能带给他身为人师的成就感。
只是沈清秋的耳边却像是听到了一声轻笑,侧脸仿佛被人喷洒上热气,带着笑意的话语从骨廓传来:
‘当然是弟子与师尊心有灵犀。师尊,弟子这么做可还满意?’
沈清秋下意识扭过头,看向侧后方。空无一人的竹林里,除了刮起的微风与竹林被吹拂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尤其是,运动过后的热意缓慢减退,温度降低之后,连风都显得冰凉。寒意顺着衣服缝隙爬入,摩擦在皮肤之上,激起无数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冷。”
沈清秋低声叹了句。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虽听不清楚具体音色,却完全可以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恶劣:‘师尊冷了?弟子会努力让师尊暖和起来的。’
“冷?”明帆看着状态好像比之前更差的沈清秋,也不顾及什么忌讳了,上前直接拉住对方的衣袖,就要将人向屋里带:“您情况不太好,弟子现在就派人去请木师叔,您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就在明帆刚刚伸手触及到沈清秋略带汗意的手腕时,沈清秋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猛地用力将他狠狠甩开。这一甩所用力道之大,令毫无防备的明帆整个人向后飞去。
紧接着,沈清秋又迅速飞起一脚,朝着还在空中的明帆踹去。只听一声惨叫传来,“诶呦......”
明帆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甩开,又莫名其妙的于腾空中被一脚踢中,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就要向地面栽倒而去。
为了保护自身,明帆也顾不上体态与风度,连忙收缩肩膀,以右肩和右胳膊为落地点,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快速后背落地并打滚卸力,向一旁躲闪而去。
待明帆险之又险的保住小命后,他瞳孔猛然睁大,狼狈且急促的凭借本能躲开沈清秋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又一波‘攻击’。音腔中带着不敢置信的哭意与委屈:“师尊?”
这不应该啊!明帆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委屈?一向温和待他的沈清秋怎么会突然像对待仇人一样下如此重手?而且若非他躲得快,现在必然要骨折重伤不可!
然而,此时的沈清秋却仿佛根本听不到明帆的呼喊,又或者说,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分不清楚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当他听到“师尊”这两个字的时候,不仅没有动容,反而神情变得愈发狂躁起来。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凌厉的剑势罡风阵阵,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直地朝着明帆的要害攻去。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明帆只能狼狈地左躲右闪,根本无法还手。
一方面是他筑基期的修为完全不足以对抗金丹中期的沈清秋;另一方面则是,身为弟子的他,即便是被身为师尊的沈清秋活活打死,也完全合乎礼法。
随着两人之间激烈的打斗声不断响起,原本处于睡梦中的清静峰瞬间热闹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众多弟子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个个都惊得六神无主——
沈清秋居然在责打明帆?是他们没睡醒做了梦,还是明帆干了什么欺师罔上、天怒人怨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一团,各种惊呼声此起彼伏。"明帆师兄!""大师兄!""师尊!"众人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试图上前劝解,但却又顾惜自身,不敢轻易靠近正在激战中的两人。
只是已陷入癫狂状态的沈清秋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呼喊声,猩红的色彩覆盖于他的眼眸,所有发声的、站立的、闪避的、试图以言语唤醒他的人,都被他视为敌人。
沈清秋手中的长剑挥舞得越来越快,招式也越发凶狠。所有站在他面前的活物都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镇压,清静峰的弟子们除了哭爹喊娘的想方设法躲避,倒是也有几个集结众人尝试对抗的。
只是在境界的压制、经验的差距下,沈清秋毫不留情地将所有人都狠狠地打杀了一顿。所有能跑的都在绞尽脑汁逃亡,跑不动的除了叫苦不迭、跪地求饶外,开始口吐莲花。
清静峰的弟子们都被‘教训’了一个遍,地面上零零碎碎躺了不少人。可沈清秋却像是进入狂暴模式一样,哪怕是大家都躺在地上或者聚在一起瑟瑟发抖,也免不了被一剑刺过来的下场。
“师兄!明帆师兄!救救我们!”
“大师兄救我啊!”
“师尊,我是xx啊!师尊!”
“别!师尊!弟子是xx!您别打了!”
一片哀嚎声中,清静峰弟子们第一次知道这个天天与柳清歌对斗的‘花架子’,究竟是凭什么能与对方五五开;又凭什么,清静峰在苍穹山的排名比热血善打的百战峰还高。
就在众人四处躲闪、满地打滚的时候,木清芳与岳清源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
但眼前走火入魔、陷入狂躁状态的沈清秋完全没办法通过言语唤醒,亦不能通过简单的阵法进行压制。其状况之严重远远超出了木清芳最初的预料,普通的药草与针灸等治疗手段在此刻已完全失去了作用。
“掌门师兄……”木清芳面露难色。
他是药学研究者,单纯以武力来说,是没办法控制住发狂的沈清秋的。而想要他治疗或开方子,首先需要病人状态平稳,至少给他把脉的机会。
只是木清芳还没来得及提需求,岳清源已站到了沈清秋的身旁,一边躲避着对方招招致命的攻击,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导。
而清静峰的那些弟子们,在看见岳掌门的那一刻,喜极而涕的像是见到了天神:“掌门师伯!”“呜呜呜师伯!”“师伯您终于来了!”
岳清源冲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又转头冲木清芳喊到:“木师弟别担心,柳师弟应该快到了。”
身为经常性闹事的沈不孝子,岳老母已经习惯给对方善后。并且还养成了沈清秋有事、第一时间喊柳清歌干活的良好习惯。
甭管是离家出走后差柳清歌去找人,还是打架惹事后让柳清歌去捞人,亦或是间接性发狂后令柳清歌去将人打晕……
柳清歌是各种意义上都相当靠谱且好用的。
岳清源不会对沈清秋刀剑相交,但走火入魔的沈清秋却会对着岳清源一视同仁的猛烈攻击、招招毙命。
岳清源施展飘渺七星步躲闪着沈清秋的砍杀,小心翼翼的用灵力布置大型困阵,将包括竹林在内的清静峰正院包围起来。接着又一步三回头的引着沈清秋随自己来回跳动,尽可能的消耗对方体内存留的灵力。
走火入魔者往往会血脉倒流、灵气倒灌,只要把多余的灵力消耗殆尽,接着以正确的运转方式引导体内真气正常流动,佐以灵丹妙药辅助,问题不大。
但若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并制止,暴虐的乱流则会撕碎修真者体内的灵脉。运气好只是皴裂破损,运气不好的,甚至会直接全部碎裂成块,完全没有弥补修复的可能!
所以说,岳清源需要尽可能快速的将沈清秋体内的灵力消耗干净,接着用丹药为其修补经脉,将这件事的危害降至最低才行。
四周的建筑因沈清秋狂暴的剑势被劈得七零八落,中间的竹屋却被岳清源小心布于阵眼,得以保全。
随着沈清秋的状况愈发失控,岳清源已从最开始的‘躲避奔跳’变成了赤手空拳应对修雅灵剑。而另一边,远在山下做任务、被急急忙忙召回的柳清歌终于赶来。
一身素白长衫、身姿挺拔如苍茫长剑的柳清歌于夜空之空宛如谪仙临凡,以纯白发带捆起的高马尾伴着衣袂随风飘动;叠加上洁净俊秀的冷面,整个人仿佛一把刚出鞘的宝剑,即便是颇具仙风道骨之韵的端庄道袍、也掩不住其凌厉刀锋。
他对着不远处的两人拱手一礼,身形陡然一动化作一道流光,快若闪电般欺身而上,瞬间便出现在沈清秋身旁。只见他手腕轻翻,“呛啷” 一声,寒光凛冽的乘鸾剑陡然出鞘,转眼之间便已抬手攻去。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仿若九月秋风般自带肃杀之气:
“野路子,半夜发什么疯?”
沈清秋也非等闲之辈,感受到从侧方而来的凌厉剑气,抬眼间便已洞察敌人的攻势。一招云手将赤手空拳的岳清源推开,接着一招青松问路将身子转正,手腕灵动一转,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
剑影闪烁间,无数泛着银色亮光的弧线就像是夜空中跳舞的精灵,快速由点至线、从线集结成片,形成一道虚幻的白色光幕,抵挡着柳清歌横冲而来的罡气。
柳清歌的剑以力破万物,随手抖动间剑身寒光暴涨,化作一道道虚影。这些剑影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剑网,所到之处,如疾风骤雨,又似汹涌波涛,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
他这一剑挥出,本就打着一招制敌的念头,故而森寒光芒之上,凌烈剑气仿若无数利刃,以沈清秋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及之处,剑气如丝如缕,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得扭曲变形。将沈清秋周身全然包裹,切断对方所有退路。
罡气与剑盾相撞,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气浪四溢,周围的草木瞬间被砍得枝叶断折、凄凉零碎,山林间的飞鸟被惊起,四散而逃;尘土飞扬间,连远处的山石都被震得‘轰隆’一声碎裂。
然沈清秋虽神智不清,战斗本能依旧敏锐。先是挥出剑幕稳稳挡住柳清歌的大招,接着左脚跨出一步拉开距离,步伐间交错踏出鬼影密踪步,身形如鬼魅般毫不退让地将柳清歌拉至自己面前。眼中寒芒闪烁,杀意凛然。
沈清秋身形下沉,周身肌肉紧绷,体内气势陡然攀升。右脚猛地踏向地面,力从地起、劲达腰间,抬起的这一脚蕴含着刚猛劲道,还裹挟着锐啸的破风之声。以他这一脚为中心,周围三尺内的地面瞬间龟裂,无形的冲击波自腿脚汇聚,直取柳清歌面门:
“竖子受死!”
两人你来我往,恰似针尖对麦芒,拼杀之间皆是毫不留情。
柳清歌性情简单干脆、剑招亦是势强凌厉、刚猛霸道,习惯以强大实力碾压一切,简约直白的刺砍劈挑中,剑尖所指之处,连空气都被撕裂。
沈清秋往日里修身养性,惯常爱好绚丽繁杂、诡异莫测,然此时走火入魔,竟一改往日之浮夸风,力道厚重而招式简约,一招一式皆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剑锋所向,无坚不摧。
剑影翻飞、尘埃乱起间,修雅剑与乘鸾剑无数次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剑气纵横。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往,银光交织,宛如两道流星在夜空中碰撞,发出璀璨耀眼的亮光和霹雳的响声。
柳清歌与沈清秋的不合整个苍穹山都知晓,所有人都觉得以沈清秋这个喜好拈花惹草、流连风月的性子,即便是与柳清歌对战,也无非是走几个过场。可两人真正以死拼杀、势必要搞个你死我活、全力以赴到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的争战,却是第一次被众人所知、所观。
那句‘沈清秋又被柳清歌绑回清静峰了’,直到现在还被无数弟子引为笑料。
可真正看见沈清秋火力全开的与柳清歌对打,并且还真的能打的旗鼓相当、战力五五开后,众人全部都紧闭唇舌,再也不敢肆意拉踩。
众人不知道沈清秋与柳清歌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又存在着什么样的曾经与过往,他们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柳清歌单方面不理睬沈清秋,沈清秋亦不愿与柳清歌有过多的接触。若非掌门人刻意制造两人接触的机会,两人怕是要一直陌路下去。
走火入魔的沈清秋在战斗中早就舍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剑招直接而狠辣,每一击都直逼柳清歌要害。柳清歌以为对方重拾下三路功法,欲直截了当的谋杀自己性命。
随着他习惯了沈清秋的直来直往、凶横狠辣后,柳清歌越战越酣畅淋漓。久违的棋逢对手,令柳清歌恍惚间想起曾经他与沈清秋斗嘴干架的青葱岁月。而就在柳清歌有些怀念过往的时候,沈清秋却突然贴脸开大,欲以漫天剑影无差别、地毯式轰杀于他。
随着沈清秋虚实结合的一招‘龙啸九天’中,柳清歌的面前出现了万千道闪着凌冽剑光的虚影。这些剑影仿若实质,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凌厉的剑气所震颤,发出惊雷呼啸之声。
柳清歌迎战技巧极佳,即便是如此危机之势,他亦是丝毫不乱。下盘扎得极为稳当,宛如磐石般稳固,任凭沈清秋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也无法将他撼动分毫。在躲避开沈清秋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后,瞅准沈清秋剑招中的一丝间隙,快步欺身向前。
柳清歌右手执剑,以一个精妙的角度快速格挡开沈清秋刺来的一剑,双剑碰撞之处,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左手顺势伸出,犹如一条灵动的蛟蛇,一招金丝缠腕躲开对方的格挡,精准地拿捏住对方的肩膀。
这一抓,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沈清秋轻易挣脱,又不至于直接伤其筋骨。随后,柳清歌左手猛地发力,就要将沈清秋控在地上。
清静峰的弟子们早就瑟瑟发抖的躲在岳掌门与木师叔身旁,在看见平日里最为抵触、现今却如神从天降的救世主柳清歌,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生出一种‘大难不死’的感叹来。
“所以师尊平日里修身养性,是真的骗过了所有人啊……”
“有没有可能,师尊和柳师叔属于不打不相识?”
“欢喜冤家那种?”
“咋可能!”某位弟子下意识抖了抖肩膀,快速反驳:“那叫惺惺相惜!”
柳清歌的出手堪称‘快狠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这场对战已尘埃落定。沈清秋被柳清歌牢牢的压在地上,却完全不愿老实被俘。
见此,柳清歌厉声冷喝:“不要动!”
只是不知沈清秋究竟深陷何等心魔之中,挣扎力度有增无减,最后竟是一声冷笑:“你最好现在就把本尊给杀了,否则本尊迟早弄死你!”
“……”
柳清歌没想到自己在对方心里居然如此‘重要’,哪怕是走火入魔成这样,也要选择弄死自己。而且对方也确实曾多次出手、数次欲置自己于死地。
只是就当下而言,看着完全看不清楚情形、还在自己手下拼命挣扎反抗的沈清秋,柳清歌竟有些哭笑不得:“沈清秋,这句话说了那么多年,你杀了我那么多次,还不累?”
岳清源突然闪现在柳清歌身边,双指并起点在沈清秋后颈穴道之上。接着将晕倒欲摔之人抱在怀里,冲木清芳点点头:“木师弟,请过来一下。”
接着又满眼歉意的看着柳清歌,一方面不满对方粗鲁干脆的手段,一方面却又像所有对自家孩子下不了手的慈父一样,无可奈何的看着老师:“柳师弟辛苦了。清秋师弟他……”
“掌门师兄不必说,柳某懂得。”柳清歌及时打断对方的唠唠叨叨。
掌门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只要一遇见沈清秋的事情,立刻化身老妈子。各种关心与偏爱不必说,连言辞上都能不带重复的讲上几个时辰。
对于平日里话极少,又与沈清秋完全不对付的柳清歌来说。听掌门师兄如何关爱沈清秋,又如何替他解决善后,实在是……鸡同鸭讲、强人所难。
故而。柳清歌极其干脆的拱手行礼,留下一句“柳某先行告退”后转身就走。其身姿之潇洒、动作之迅速,相当符合寡言少语、一心修炼的剑痴特性。
————
“明帆。这次什么情况。”
苦逼大弟子明帆先是关心师尊被打被砍,接着又着急忙慌的四处奔逃;被其他弟子言语挤兑后、大家一起被师尊狠揍;最后还‘围观’了沈清秋与柳清歌的狂躁对决,被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拉着试图挖取八卦。
这其中的酸楚,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然,现在还得带着一身伤,向掌门师伯汇报关于沈清秋走火入魔的具体情况。
岳清源听着明帆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脑子却越发迷糊。
什么叫,大半夜着中衣练剑?
什么是,喊‘师尊’后被打的更狠?
什么算,‘欲扶师尊进屋却被甩开’?
这些东西,外加上沈清秋突然舍弃飘渺若仙的清静峰套路招式,改而成杀意颇重的杀招后,违和感与不真实感更为明显。
这已不是单纯的‘走火入魔’能解释了。
更像是受到其他人的陷害,陷入分辨不清楚幻境与现实的梦魇之中,无差别杀伤所有敢接近之人。
那么。究竟是谁,敢如此算计被岳清源光明正大维护的沈清秋?
是觉得苍穹山最近平静了,连个阿猫阿狗都敢挑衅苍穹山的一峰之主了?
——碎碎念——
以前写打斗很爽的,现在写个打斗累的要死…
果然是年纪大了,武侠死太久啊。
第三章拒绝如何不是保护
ooc预警:半记忆九 温厚七 简单干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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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温和厚重的声音于耳畔升起,带着浓重的关心和被隐藏极深的疲惫。
“嗯。”沈清秋缓缓睁开眼,眸中寒星闪烁,其间却布满了血丝。他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岳清源那熟悉的面容。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依旧保持着厚实与从容。
沈清秋微微伸伸手指,感知着由久睡带来的僵硬,以及随着意识恢复后逐渐重回掌控的支配。看向岳清源的目光透着几分疏离,语气平静中带毫不留念的决绝:
“岳掌门事务众多,沈某这边就不留了。明帆,送岳掌门出去!”
声音虽还透着几分病弱,逐客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刚醒来心情不好,不愿与人打交道,故而直接送客走人,完全没毛病。
只是对面那个,恐怕不会这么想。
“清秋师弟…”岳清源眉头轻皱,眼中满是不赞同之色。无奈的叹口气,伸手将一旁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药碗缓缓送过去。
只是看见连药都不愿意喝的沈清秋,以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明帆,轻轻的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属于兄长的关切,与对待晚辈的关怀。
“明帆师侄,你且先去看一下剩下的药熬好没有,我与你师尊另有事商议。”
虽然行为上有些无赖,但总比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丢出去的好。沈清秋大病初愈,最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刻,他若是因沈清秋的态度转身离开,才是不该!
“明帆!”沈清秋仿若没听到岳清源的话,再次冷声重复道。
第二次。
岳清源心中一跳,眼里有些受伤。但更多的,是孩子大了不由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不愿意好好吃药、甚至将家长撵出房门。
“小九!”岳清源的声音有些加重,眉头紧紧皱起。换这个称呼,是因为此刻他不再以苍穹山掌门自居,而是以‘沈九的七哥’来照顾姊弟。
沈清秋与岳清源是同样的成年人。
但沈九永远是岳七的幼弟,是他曾经亏欠过的孩童,是需要他小心照料、认真弥补的童年玩伴。
想到对方大半夜出去练剑,将自己搞得那么狼狈不说,还走火入魔到恨不得砍杀一切,岳清源心里除了明面上的关切,还有说不出的心疼。
沈清秋究竟生了什么样的心魔,又在心魔之中遇见了什么,才能令他连成年后的从容全然不顾,一心一意只想毁灭所有可见之物?
尤其是,明帆曾提及的‘触碰手腕后走火入魔’,‘呼喊〈师尊〉后不仅没能唤回神志,反而被打得更狠’,以及……一视同仁的对所有人都举起修雅,一剑斩仙。
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个事情,正是沈清秋莫名其妙走火入魔的根本原因。
解铃还须系铃人,打蛇需要斩七寸。如果岳清源连沈清秋为什么而发火、为何而崩溃、为谁而恨不得毁灭一切,岳清源很难替沈清秋解决这件事。
看着表情烦躁却不再言语的沈清秋,岳清源舒展聚拢的眉峰,用温和语调将明帆打发出去:“明帆师侄,且先出去。”
明帆左右为难,脸上颇为纠结。
他很想知道师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明白岳师伯是与师尊最为亲近之人。岳师伯留下定然是要替师尊解开心结,再不济也会督促对方吃药。
只是师尊一醒来就要求岳师伯立刻离开,又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屈伸运动,一副‘劳资不想理任何人’的抗拒态度。
师尊的意思是让所有人离开,他需要静养。虽然很符合师尊的一惯性情,却难免存在〈出意外而无人知〉的可能性。
留下岳师伯,虽然师尊会不满,但整体的情况却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控制。而且以岳师伯和师尊的交情,师尊的心结得到解开,一切都会好起来。
明帆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定定的看向沈清秋——即便师尊之前差点打死他,可他的师尊永远是沈清秋,而他最该听的,也是沈清秋的吩咐。
他不该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摩师尊的心思,更不能用自以为的‘对他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师尊。他是师尊的弟子,就该无条件听从师尊的吩咐。
“出去。”
这一声中透着寒意,其中的不耐烦昭然若揭。
明帆立刻站在岳清源身旁,准备礼貌的将对方请出去。
只是岳清源仿若未觉,极其自然的端起药碗,微微俯身,动作轻柔而熟练,舀起一勺就要给对方喂药。汤勺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褐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沈清秋嫌弃的侧脸避开,半坐起身,劈手夺过药碗,仰头一口将药喝完。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开来,眉头因药物的苦涩微微皱起。
岳清源眼疾手快的及时送上酸枣与蜜饯,紧接着又递上一杯温茶水。其动作行云流水,仿若早就习惯、并且做过无数次一般。
此情此景,明帆看着满脸嫌弃的沈清秋和一脸温厚的岳清源,自觉退出房门,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给自己找事去。
看着极为乖觉、悄无声息离开的明帆,岳清源脸上勾起一丝轻松的微笑,像是与人小小争锋后胜利般。
“说吧。”沈清秋用茶水漱了漱口,轻轻吐在一旁的铜盆之中,用布锦将嘴角擦干净,声音依旧带着不愿与人交谈的冷淡。
“小……清秋师弟。”岳清源看着冷眼刀自己沈清秋,立刻将称呼改回来。接着用一惯的敦厚祥和,与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关切进行开解:
“你这次走火入魔很严重,心魔乃是每个修真者都难以跨过的一道坎。唯有一切看淡,解决执念,才是跨过这道坎的方法。”
“修真者修心为重,只要问心无愧,便没有渡不过去的坎;只要气正神宁,便会万般幻境皆消。”
“无论你在心魔之中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只要坚守道心、认清本源,便能破除一切虚妄,粉碎心魔。”
“纵是国破家亡、独留残躯?”
沈清秋嘴角勾起讽刺,眼中闪过真切的痛楚。他虽表现的无情无欲,可总归是见不得其他人飘零惨死,魂归黄泉。
‘算了。’沈清秋因激动而半坐的身子有些虚弱,愤恨之后反倒无力。他与岳清源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甚至连情景都记不真切,又如何能被人开解?如何寻求破局之法?
强撑起的手腕忽然一松,沈清秋不可避免的向侧后方倒去。
岳清源急忙替对方用被褥踮起后背,却在下意识揽着沈清秋肩膀时,被沈清秋一道如利刃般的灵力推开:“岳掌门,你该走了。”
其声音之凛冽,眼神之凶恶,就像是在发疯崩溃的边缘、天堂与地狱的界限,岌岌可危的站立着。
屋内的空气也因为这句话瞬间冷了下来,沈清秋脸上的表情复杂到没有词汇可以形容。
那是一种,预知到未来艰险、毅然决然推开所有与他存在关联之人的协助,决绝的踏入既定命运,以单薄身躯对抗一切的,孤寂。
“清秋师弟,是我的错。”
岳清源被人无情推开,脸上闪过震惊和无奈,很快稳住了身姿。这个被恶狠狠推离之人反而要向发起攻击的人道歉,当真是……过于倒反天罡。
沈清秋右手成拳握紧,狠狠的闭上眼,心中不停告知自己‘这家伙为自己送过命’。努力压制着源于本能的反感,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平淡而冷漠,下最后通牒:
“沈某累了,掌门可以回去了。”
他昨天半夜将所有人打杀一通,现在又明确拒绝岳清源的好意,一直让对方离开。
确实有些,说不通。
毕竟沈清秋之前与对方也算是温和相处,而且肆意打杀弟子、损毁财务,也多多少少需要给点说法。
只是。
岳清源不愧是最偏袒沈清秋的人。
他只是眼含心疼与不解的看了沈清秋一眼,留下一份装满了疗伤药物和修复灵脉的储物袋,温声道别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临走之前,沈清秋还听到了对方絮絮叨叨的嘱咐明帆,让他什么事情按照什么流程将清静峰事务分发出去,沈清秋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给他发简讯。
‘岳清源。’
沈清秋低声念着对方的名字。
最终什么也没说。
——————
又是新一届的弟子入门,考核之地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宽敞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众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各自家乡的趣事,或兴奋地打量着这充满神秘色彩的山门。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被仙人选中、踏入仙途、寻求长生大道的兴奋与憧憬,眼睛里闪烁着新奇与渴望的光芒,那是对未知的修仙世界的向往与期待。
主持仪式的各峰长老们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庄重、衣着典雅,宽大长袍随风轻轻摆动,长袍上绣着的各种符文与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尽显仙家风范。
随着考核正式开始,沈清秋不愿与众人过多接触。故而走下属于清静峰的座椅,独自一人站在一旁的峭立山石上。此山石突兀地立在那里,四周空旷而僻静,正合他的心意。
沈清秋自醒来后越发抵触旁人的触碰,以往,在正常的社交场合,他还能举杯应酬,对弟子的修炼也能耐心指点。可如今,只要有人接近自己一尺之内,他便浑身不自在,那种不适感从心底蔓延至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避。
与其他人的关系越发疏离,而整个人的外在表现,则是越发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加上岳清源明里暗里的维护与敲打,旁人自然也都心领神会,没人会不识趣地去与他并立。
当然,这个‘其他人’,不包含岳清源。岁月和过往交织而成的羁绊,自然不会因这些而发生改变。
岳清源身着一袭深色玄端,颜色犹如暗夜深沉的乌墨,上面用银白色丝线绣着精美的云纹与仙鹤,显得他沉稳而庄重。气度沉稳,仿佛巍峨的高山,让人望之而生敬畏。
他先是例行关怀一波沈清秋,随后便将目光专注地投向下方的谷地,颇为尽心的寻找资质尚可的后起之秀。
沈清秋一身翠色衣衫,右手正无聊地把玩着指尖的折扇,几根修长的手指不停拨来拨去。他整个人对此事完全不感兴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点也不负责的模样,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不靠谱。仿佛他只是来凑个热闹,啊,当然,连热闹都不热的那种。
很明显,沈清秋的态度极为敷衍,不仅不想继续‘监考’,甚至还面色冷淡中带着暴躁,一副‘劳资不想干活’的态度。若非这件事‘清静峰之主’必须出面,沈清秋还真不想走这个过场。
岳清源用余光扫视着全场,看似在留意着下方的动静,脸却微微扭向沈清秋,开始没话找话:“今年似乎比往年人还要多。”
沈清秋头略微偏了偏,脸上无悲无喜,仿若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像,思绪早已神游天外。右手手腕轻轻抖动,手中的折扇也随之翩然开合,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折扇上,绘着一幅山水画卷,在开合间,山水仿若也有了灵动之态。
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岩石走上来一白衣人。柳清歌难得装扮得如此端正,五官轮廓犹如刀刻般深邃分明,棱角分明中透着一股冷峻之气。走路的架势更是凌厉,恰似一把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待他站定后,拱手向岳清源行礼:“掌门师兄。”
至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的沈清秋?不好意思,柳清歌的眼里完全看不见。
沈清秋看一眼踩着自己影子的柳清歌,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有些烦躁的拉开距离,恨恨的将对方影子踩上几脚。那模样仿佛眼前踩的不是影子,而是柳清歌本人一般,手上的折扇也扇得更快了些,连风吹的声音都显得清晰许多。
对于两人这般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的架势,岳清源早已司空见惯。他微微一笑,对柳清歌点点头,眼神温和而包容,无声无息间安抚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接着抬手指向下方的众人,示意对方看向‘考场’,开始询问正事:“柳师弟来得正好,不妨看看,哪个可入眼。”
柳清歌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的轻笑,目光扫向幼稚得踩他影子的某人,只大致瞄了一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随意指了其中一个萝卜头:“天资最好是他。”
岳清源微微颔首道:“柳师弟可想要?”
柳清歌不知可否的从一旁收回视线,脚下不着痕迹地移动几步,让沈清秋踩不到‘自己’。至于对岳清源的问话,语气间颇为无所谓:“要来的,自然会来。”
柳清歌身为百战峰的峰主,所统领的百战峰向来以武为尊。在那里,拳头就是硬道理,各种地位和荣耀都是靠实打实的战斗力打拼而来。
也正因如此,百战峰的准则一向都是:爱来不来,来了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在他们看来,那些不主动上百战峰来求打求虐,反而坐等别人来挑选的弟子,都是没有战斗力、没有前途的窝囊废!
岳清源刚准备点点头确定对方归属,踩不到对方影子的沈清秋却冷不丁地主动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凉意:“天资好,未必有所成。”
柳清歌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明显不爽的沈清秋,言语之间讽刺意味拉满:“比起十六岁才正式修习的野路子,成就一定要高。”
‘……’
岳清源心中猛地一沉,下意识就挡在两者之间。这两人在一起就没安生过。若不是弟子入门考核需要所有峰主在场,这两位一个久居屋门不出、一个执着于四处挑衅打野,平日里哪有机会能碰到?
果然,这话一出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柳清歌这句话完全戳中了沈清秋的痛点,如此刻意针对之下,沈清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唇紧闭,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被气的连扇子都合起来,右脚跨出半步,已做好出招架势。
岳清源略微侧身,挡在青衣人与柳清歌之间,声音略重:“柳师弟。”
柳清歌瞄一眼被岳清源掩在身后的家伙,右手下意识地在剑柄上推了一下,手指紧握于剑柄轻轻摩挲。剑身微微晃动,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终究还是没有被主人拔出来作战。
柳清歌压下当众与沈清秋对打的郁气,只是心中异样如汹涌的潮水,不得不发,于是他薄唇轻启,又冷冷添上一句::“如此资质,莫要糟蹋了。”
这是明晃晃讽刺沈清秋不会教人,手下一帮庸才不说,还尽干些糟蹋人才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沈清秋瞬间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下意识想与对方回怼,放在自己手下怎么就算‘糟蹋’?非要与柳清歌一样四处打架斗殴,才是正道不成?
沈清秋二话不说,右手拔出修雅剑,剑身寒光闪烁,微颤的剑尖直指柳清歌。这家伙实在过于可恶,两人打过那么多次,打又何妨?
岳清源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修雅,阻挡沈清秋向前砍去的动作。脸上有些为难,更多的却是对这两人没事就要干架的无奈:
“清秋师弟、柳师弟,下面弟子都看着呢……”
“……”
沈清秋撇一眼正兴致勃勃看戏的峰主们,又看向那边站的笔直,眼神却满是挑衅的柳清歌。当即火冒三丈,就想与对方互骂。但理智却紧紧拉着他的神经,告诉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形象问题。
那么——
刚才柳清歌是不是看中个弟子来着?而且凭柳清歌刚才那句话,这个弟子他怎么着也要弄到手里!你不让我‘糟蹋’,我还偏要‘搞砸’给你看!
就在沈清秋视线转过去,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洛冰河的那一刻。某些早已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般突然涌出。
待沈清秋视线转过去,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洛冰河的那一刻,某些早已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般突然涌出。黝黑的屋子、灼热的气息、在耳边轻笑着的声音,以及,额头血红色的罪恶印记。这样被遗忘的记忆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他的灵魂。
手中修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沈清秋半跪于地,双手紧紧地捂住头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种感觉不是恐慌,也不是害怕,更不是惊悚,而是一种心脏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的感觉窒息感,是一种被命运之轮无情碾压,无法逃避、近乎绝望的‘宿命’。
可即便他努力回想,那些被掩盖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却如迷雾中的幻影,无论如何努力,都什么也抓不住。
岳清源第一时间察觉到沈清秋的不对劲,长腿一跨,瞬间来到沈清秋身边,用手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声音温和而关切:“清秋师弟,你怎么了?”
虽然沈清秋极其厌恶他人触碰,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让他当场走火入魔,又将所有人打杀一顿吧?
“滚开!”
沈清秋的瞳孔被血色浸染,神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声音中带着嘶哑的痛呼,又透着几分欲毁天灭地的疯狂。
就在他伸手想要召唤灵剑的那一刻,发现不对劲的柳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毫不犹豫地出手,一记手刀打在沈清秋的后颈上。沈清秋双眼一翻,瞬间失去了意识。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甭管是为了沈清秋的声誉考虑还是要维护弟子入门流程,岳清源都不能放任对方在此时此地大开杀戒。只是——岳清源总归做不到像柳清歌那样的干脆利落。
“柳师弟。”岳清源闪过一丝不悦,却又明白柳清歌的做法确实是当今最佳。岳清源将晕倒的沈清秋人抱在怀里,打算将人先带走。只是眼下还有弟子考核需要有人在场,故而用视线闻讯着:“这里——”
柳清歌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嫌弃的神色,伸手将沈清秋扛在肩上,那动作十分干脆利落:“你是掌门,就算是爱护师弟,也不能在这个时刻随便离开。我去。”
“我 ——” 岳清源抬头看了眼天色,金乌烈阳已经高悬于天空正中,当前已达正午时分,距离这场考核结束,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反正之前沈清秋的一切也是由柳清歌带回,现在由柳清歌将人带回去,似乎也不无不可。
“那就拜托柳师弟了。”岳清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接受这个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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