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休养了许久之后，还等到沈清秋没有性情大变、另外多了一个外门弟子‘沈垣’的明帆。小心翼翼地踏入沈清秋的竹屋，然后轻轻地合上屋门，仿佛生怕打扰到什么似的。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说出那件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大事。
“嗯？”沈清秋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看向明帆。只见明帆一脸严肃，还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四周，甚至把宁嘤嘤也哄出去做饭。沈清秋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预感。
“师尊……”明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沈清秋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
“啊？”沈清秋完全愣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平日里踏实勤奋、能力出众，能够处理好一切事情的得意弟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失态，哭得这般伤心？
而且他也没有哄人经验啊，他唯一的女弟子宁嘤嘤是个非常乖巧可爱的姑娘，从来不需要哄，只需要带着她出去玩、买东西就行。
这——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哭得泣不成声。看起来，挺委屈的。
“说吧。怎么了。”沈清秋尽可能平静的开口。啊，他的衣服啊，它脏了。
“师尊，您今天砸沈垣，砸的好！”
“？”沈清秋更纳闷了，这个跟明帆哭能扯上什么关系？难道一个练气刚入门的沈垣还能打得过练气后期的明帆不成？看把孩子委屈的，想必被打得挺惨。
“行了。”沈清秋制止明帆大哭。心里不禁想到：怪不得要关门关窗、还要观察环境呢，少年人的自尊确实比较强，这被打了找人哭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别人看到了取笑。
“呜呜~”明帆哭得眼睛泛红，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他抱着沈清秋的大腿，努力将嗝咽下去：“师尊，弟子做了几个梦！特别恐怖的梦！”
“嗯。讲吧。”沈清秋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明帆，心说这家伙白天看着还好好的，送个沈垣去柴房就成了这样，难不成是被打了不说，还打晕了？要不要再问问杂役弟子什么情况？
“师尊——”明帆头刚抬起来，看着这张俊秀、傲气又无可奈何的脸，不争气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半天。
沈清秋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他有点怀疑这个大弟子的脑子坏掉了。有点想问系统，但又考虑到不符合自己的逼格，强忍着扮演一个‘慈师’。
就在沈清秋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丢人玩意扔出去的时候，明帆终于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个王炸：“师尊，你还是你，真是太好了。”
“哈？”沈清秋忍不住看了眼窗外，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撞了鬼不成？啥玩意的‘你还是你’？要不要用个驱鬼咒辟避邪？
“宿主。”系统的声音在此时犹如天籁：“你这个徒弟……”
“嗯？”沈清秋饶有兴致的、像是终于找到救星又要维持自己高冷人设的网络少年般，心里急的像猫爪在抓，脸上却不露分毫。
“宿主，根据您弟子的灵魂强度来看，您这个弟子，十有**是重生了。”
“何谓‘重生’？”沈清秋看着膝下‘泣不成声、泪盈眼眶’的弟子，心里难免柔软了片刻。怪不得他说‘你还是你’，看来是经历了自己被人夺舍的那一世。
“宿主，‘重生’是指已经经历过大结局的人，因机缘巧合，带着记忆与修为，重新回到了故事一开始或中间时刻。因为是自己夺舍自己，一般会以后面的灵魂为主导，轻易不会被人察觉出来。”
得到系统的详细讲解，沈清秋大致明白了明帆的状态，灵气在明帆体内稍微走了一圈，发现他的修为并没有增加。“明帆。”沈清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在这。”
“师尊——”明帆执手相看泪眼，努力压下酸涩的咽喉，向沈清秋讲诉未来：
在这个时间点，沈清秋会发生两个分支。
分支一，还是他自己。因对洛冰河的打骂令其生恨，又因程度较轻而让洛冰河有了崛起的机遇；最后跌下山崖后习得神功，被当成仇人灭了满门。
分支二，被他人夺舍。几乎极端的对洛冰河温柔体贴，在洛冰河从悬崖爬出后简短的走一下囚禁流程，接着两人成为双修伴侣，双翼双飞。
“嗯。”沈清秋听着并不算新奇的故事，将面前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简短的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没事。我在。”
沈清秋厌恶与同性接触。
可他没办法拒绝对自己一片赤子之心的明帆。
虽然不曾安慰过人，虽然不会主动与同性贴贴。但将一个哭泣的少年搂在怀里，给他拍背顺气，是沈九曾感受过、可以勉强做到的。
他早已从系统得知过一次事实。
所以当明帆讲述的时候，沈清秋心无波澜。甚至还有点为明帆而心疼。
因为第一个结局里，明帆为了守护清静峰先是被自己打得半死，又坚决不肯离开，拖着要死不活的身躯挡在洛冰河的魔族大军面前，被扔入万毒窟。
而第二个结局里，虽然明帆看似有个好的结局。却在自己被夺舍的当天就‘失宠’，沦为管家、外交工具人。
明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是他没有讲述——原因也很简单，他只想让沈清秋知道后续的发展，以及提早做准备。
这就是自己贴心、万能的大弟子啊。永远那么靠谱，永远为自己着想。
“好了，不哭了。”沈清秋将面前的泪人扶起，用灵力将凳子吸过来，扶明帆坐好。
“师尊。”明帆的声音嘶哑，眼睛肿起，眼皮满是红色的团，眼睛里是猩红的血丝。他随便用袖子擦了一下脸：“那个夺舍者，正是今天执意要加入清静峰的沈垣！”
“嗯？”沈清秋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天道的出招。他更想知道的是，明帆是如何知道的？就算他拥有两世记忆，也不会第一时间将沈垣和第二世沈清秋画对等吧？
“弟子……偷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明帆有些脸红，他急促的摸了摸湿漉漉的袖子，眼皮有些沉重：“弟子听到沈垣说什么‘我已经和主角关在了一起，任务算完成了吗？’‘这就是世界主角啊，被打的真惨，我会用爱感化他的’之类。”
“好。”沈清秋看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明帆，想了想施了个昏睡诀，将他抱到侧卧去休息。临走之前，还给他用了几个清洁诀，处理他脸上的‘涕泗横流’和袖子上的泪痕。
“你这个弟子有些奇遇。”系统的声音响起。
“嗯。”沈清秋看着远处的隐隐亮起的灯火，就这样站在一点点漆黑的夜色中，静静听风吹。良久，他突然轻叹一句：“我这个弟子，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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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蛊 虽然你很好，但是……
——系统沈九 重生明帆 身穿沈垣——
次日明帆醒来的时候，多少有点羞涩和羞耻。身为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却在自己师尊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还将自己藏了快一年的心事一股脑儿说出来，也不考虑沈清秋能不能听得懂、消化得了。
但不得不说，有些秘密若是只有一人知道，还无法改变、不知道努力方向的时候，确实难捱。可若是说出来，就像是自己立马拥有了盟友似的，心理压力骤减，安心度up 、up 。
他在第二世的时候也曾羡慕过洛冰河，毕竟沈清秋就算是再重用他，也不曾给予‘一同住偏房’的特殊待遇。
毕竟沈清秋是个非常在乎自己空间的人，轻易不与人接触不说，就连自己的屋子一般都不喜欢人进入，更何况跟人一起住呢。
明帆学着第二世的洛冰河，将偏房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来到主屋跟沈清秋行礼：“师尊。”
沈清秋将手中的书卷指了下桌子上的饭菜，示意他去先吃饭。
明帆看着依旧冷漠、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的沈清秋，终究是放弃了可能搬来侧卧的可能性，认命的将筷子拿起，快速吃饭。
沈清秋看着规规矩矩用餐的明帆，心里微微的叹口气。他知晓明帆有些羡慕第二世的洛冰河，可他真的做不到啊。
异界之人能随意让‘主角’与自己一同居住，并放任他侵入自己的空间，染上自己的气息，最后结为道侣。
他不行。
且不说他本是空间感极强之人，就单是一个‘与同性之人长时间待着一个空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没错，他没办法拒绝将一颗心奉上、用几世证明自己的忠心弟子。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能轻易放下心防，接纳其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他能做到的，只是接受明帆对自己的一腔热血和好意，接着回馈给足够的信任与资源。
等价交换。是沈清秋最擅长、也是最公平、最适合的接触方式了。他能给予明帆更多的关心、更好的资源、在一堆人的练习中更多的关注与指导。
其他的。抱歉，身为一个掉入坑里又努力爬出来的人，做不到别的了。
异界者占据他的躯体后对他大肆评价与贬低，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掉到坑里过。一个从来都一路顺遂的人，他看着那些陷入深坑、绝景的人，冷嘲热讽、高高在上的评论指点，说什么‘你得认知决定了你的后半辈子，你得苦难都是自己作的’。
嗯。幸运的你什么也没遇到，于是你大度的对待一切。且不说同等情况下谁会做得更好，在别人馒头都吃不上的时候，你还要炫耀吃肉吃腻味了，就想吃点野菜换换口味。然后一脸难以理解的表示：“野菜味道相当不错呀，你天天吃野菜，怎么会一脸菜色、骨瘦如柴呢？”
就像是一本书所说：“幸运的人很少对自己拥有好运的事实感到满足，相反，他们还想确认自己理所当然拥有这份好运。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确认，与其他人相比，他更配得上这份好运，而不那么幸运的人所经历的不幸，都只是他们自己应得的。”
沈清秋改变不了自己，也没办法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他知道明帆一腔热血，也明白他是真的能为自己赴汤蹈火、将一颗忠诚的心奉上。
但是。他不是第二世的沈垣。
没办法像第二世沈垣对洛冰河所做的，同吃同住、温柔体贴。
所以。沈清秋希望明帆能‘再识趣’点，守好师徒之间应有的分寸。师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些是可以的，其他的，千万不要想太多。
否则。沈清秋也不想将背负了那么多回忆、拥有几世热忱、奉上一整颗心的乖巧徒弟，因欺师犯上而逐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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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蛊 所有人，都应该远离‘沈清秋’
——系统沈九 重生明帆 身穿沈垣 私设柳清歌——
“师尊。”明帆吃完饭，端正的坐在沈清秋对面，与他一起下棋。
黑白字依次走步，布局发展自己，接着两者厮杀，每下一子形势皆会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
“您，可有后续计划？”明帆并不想跟沈清秋对立厮杀，他只想跟在沈清秋的身后，听从他的吩咐，做他锋利的刀刃。
“你说，你听到‘沈垣’说‘任务完成’‘主角凄惨’？”沈清秋双指捏住棋子，在手中把玩。
“对。正是凭借这些话语，弟子才弄清楚他正是第二世、夺舍于您的异界之人！”明帆大着胆子打量了一下沈清秋的脸色，接着道：“弟子怀疑，他还有同谋！那个同谋能以某种旁人看不见的形式存在、与沈垣交互！”
“系统，明帆的奇遇是什么？”沈清秋看着激动的明帆，脑海里呼唤系统。
“宿主，您这个弟子的灵魂强度异于常人，且能感知到空气中的精神波动，若是对方精神力浅薄、灵魂不匹配，极有可能被他‘读心’。”
沈清秋。一边听着系统的解释，一边仔细打量着明帆的神色。毫无破绽。若非他伪装技术极高，应该是听不到自己与系统的对话的。
“你之前说，沈垣的躯体是何物凝聚？”
“宿主，沈垣的灵魂强度不大于您，一般是无法夺舍于您的。但系统的力量强横且霸道，有我在为您保驾护航，另一个系统无法伤害您。”
“但沈垣在异世的躯体已毁，系统用自己的能量为沈垣捏造了一副躯体，通过完成‘帮助天道宠儿’的任务获取本世界的能源支持，继而维持沈垣的存活。”
沈清秋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异界之人这么快在明帆面前露出马脚，原来自己的大弟子觉醒了‘读心术’。如此，只要将敌方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派明帆没事去打探一下，敌人的踪迹就像是透明一般，轻易可被掌控。
“明帆。”沈清秋开口。
“弟子在。”明帆立刻从凳子上下来，拱手行礼。
“你以后多关注下沈垣和洛冰河。”
“明白。”明帆露出标准的反派笑容：“弟子必定会让他们感受到清静峰的‘热情’！”
“……”沈清秋看着莫名斗志昂扬的明帆，不是很懂少年人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过载。
“师尊。”明帆突然抬头看着沈清秋，眼神恳切：“灵犀洞就不要去了吧。”
“？”沈清秋一时没明白明帆的意思。转念在系统的提醒下，搞清楚了被遗忘的‘柳清歌’。
“师尊，您心情不好，在后山闭关也是一样的，弟子定会给您守好门！”
“……”嗯，实锤了。明帆是知道‘真相’的，他明白那场‘走火入魔’中，出问题的到底是谁——柳清歌虽然有世家公子的傲气和劣性，却也存在最基础的底线。
心境出问题的，是沈清秋。被引过来帮忙的，是柳清歌。（私设）
那个将自己打败，接着放松警惕，为自己疗伤。最后被走火入魔的自己一剑砍了的，是柳清歌。
至于为什么市井传闻是‘柳清歌走火入魔’。
是老峰主出手，力压柳家氏族，为自己深陷牢笼的徒弟而扭曲了事实。
这。才是真相。
沈清秋连平日里的柳清歌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走火入魔、开狂暴的家伙？除非他的走火入魔不是修为猛进，而是本身的经脉已被冲毁、全身血脉倒流、灵气暴走，从而导致修为大跌、体内全空。
沈清秋看着眼露期待的明帆，点了点头：“好。”
这一世，希望所有人，都远离‘沈清秋’。比第一世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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