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的葬礼还没有开始，先他一步的是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刚刚参加完孙子的订婚宴，第二天就被人发现躺在床上安详睡去。
她硬生生撑到了孙子成家立业才阖眼。
秦沉瑜跟秦沉月收到消息一早就赶回秦宅，跟着族中长辈一同站在秦老夫人的床前默哀。
电视台，广播等等各种媒体也都在惋惜秦老夫人的离去。
顾良是通过手机上的新闻推送才知道秦家出事。
这一次来医院体检，陈回并没有亲自过来，派了下属跟着，就连约好见面的周离也爽约，他们的理由都一样——秦宅。
孙敏敏摘下乔装打扮的假发帽子，他们今天约好在医院见面，孙敏敏第一次看到脸色惨白如死人般的顾良。
他平和地躺在床上，一旁的杆子上挂着血袋，当孙敏敏来的时候，他就发呆看着输血管。
“你生什么病了？”孙敏敏被顾良的脸色吓到，“怎么憔悴成这样？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
说完，孙敏敏把一袋化妆品递过去。
顾良没有回答，道了一声谢，把东西放进包里，转而问起这几天公司的运作。
“没出岔子，已经收购了。”孙敏敏说：“正好他们公司要派林晓晓去外地出差，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顾良听完孙敏敏的汇报，想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接下来按部就班等着星宸抛诱饵，还是主动联系星宸？”毕竟公司要破产了，总得想个法子破局才是正常人的操作。
天使轮，资产重组，优化结构，多元经营等等，她有多种选择。
顾良沉思完，让她按照子公司之前的规划经营，他们不需要做更多的工作。
本来就是空壳公司，他们只需要捞到乔水这块肉就行，其余的不重要。
“你留一个地址给我，事成之后，我会邮寄一份资料给你。”
“资料？”孙敏敏好奇道：“什么资料？”
顾良强调，“地址，只能你知道，不能由别人代收。”
“是很重要的资料。”
“好，我知道了。”孙敏敏点头，“我会注意的，顾总。”
“顾……总？”顾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这么叫，他难得笑了起来，“也就你会调侃我。”
“那哪能啊。”孙敏敏吐舌道：“你可是我的老板。”
“比起其他画大饼的老板，你是我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好的老板了！”
“哦？”顾良来了兴致，顺着她的话问：“说说看。”
“嗯……”孙敏敏没有想到他真的会问，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温柔，没脾气，不强迫加班，双休，工资高而且按时，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孙敏敏盯着顾良的眼睛认真说道：“你从来不会给我画大饼。”
说给就给，从不拖泥带水，本来说好的奖金都是半年一发，听到孙敏敏的困境后，直接变成了一月一结，甚至还提前发放了年终奖。
这样的老板，在这个恶劣的工作环境中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除了叫我做体力活的时候，其他点我都很喜欢。”
顾良一愣，“我什么时候让你做体力活了？”
“那天你忘了？”孙敏敏张开双手，在空中比了一个夸张的圈，“你抱着两百万的现金，两百万啊！”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女生带着这么多钱去银行的时候，从早上一直弄到中午才把钱存进去。”
孙敏敏想起那天就觉无奈，“工作人员一直问一直问我的钱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有这么多现金。”
“那你怎么说？”顾良好奇。
“我就说是工程款，让小刘随便拟了一个合同给我就糊弄过去了。”
一捆钱是十万，两百万是二十捆，一双手根本就抱不过来。
“第二天我起来，肩膀疼死了，我特意看了，青了。”
“顾总，这可是工伤，工伤！”
“好好好，我知道了。”顾良被她浮夸的表情再次逗笑，说着就拿起包，里面有两万的现金全部给她。
孙敏敏看到钱，勾起嘴角，大大方方的接受，“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大气！”
把钱塞进背包，孙敏敏问：“很少看到人用现金了。”
顾良淡淡回复：“现金方便。”
孙敏敏当时还不能理解这句话，只要是钱，管它现金还是网络转账，没有人回拒绝。
“那我先走了，回头有什么情况，我在平台上联系你。”
顾良最新的绿泡泡没有加孙敏敏，两人当初是顾良通过一台公共电话重新联系。
“嗯，好。”
顾良送走孙敏敏，没多一会血液输完了，他直接拔出针头，按住出血点从床上下来，下属看到他立马凑过来，“顾先生，您好了吗？”
顾良点点头，示意他送自己回家。
剩下的药，他不想再输，输了也没用，还不如回家躺着。
家里冷冰冰，只有钟点工在打扫卫生，这个点没想到会见到雇主，钟点工连忙朝他问好。
顾良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理会自己，一头钻进屋内，软软倒在床上，他想睡，想要入眠，周遭太安静，让耳朵一阵阵耳鸣。
没办法，他打开手机，想要制造点声响哄自己睡觉。
他已经习惯身侧有人，习惯总是在精疲力尽后被迫昏迷。
看完几条国内外的大事跟明星的花边新闻，他还看到了之前许容提及的女明星，她公开了恋情，是同档期拍戏的搭档，两人声明因拍戏坠入爱河，粉丝纷纷送上了祝福。
顾良看完后滑动手指翻到下一条。
下一条新闻的图片是黑白配色，并用沉重的语调告知世人一桩白事。
有钱有权的人死了，世界处处展露怜悯。
没钱没权的人死了，连蚂蚁都不会知道。
顾良看到记者拍的照片，在厚重的葬礼上，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看上去都十分哀伤。
真的难过吗？顾良忍不住怀着恶意猜测：说不准正因为秦老夫人的死亡高兴吧。
老一辈死了，财产全部都是新一代的。
多好啊。
他们会哭？他们会痛？
没有心的人不会哭，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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