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好像天生就会发光。
桑渝白见到薛烬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浮现了这一句话。
校园里来去匆匆低头拉着行李箱抱着大箱子唉声叹气的学生里,唯独这个人,他,没穿校服,还笑如春风的。
桑渝白非常不想承认那一瞬间自己被那个笑容成功闪住了眼,等到意识清醒时才猛然发现手里头多了一个二十四寸的大行李箱,箱子的主人却已经埋没在了蓝白色的衣服堆里。
靠!真丢脸!
桑渝白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眉头紧皱尴尬到脚趾扣水泥地板的脸。
那天的太阳很大,跟个火炉似的晒得他后背发烫,但是,他居然如往常一般地发脾气丢下东西就走,反而安静地蹲守在人群的外围等待那个男生再次出现。
要是有人的脏鞋和脏衣服不小心蹭到了那个行李箱,他还会“贴心”地关系一句:“长没长眼睛啊?”
但是直到通知栏下的学生和家长们都散的一干二净,桑渝白把花坛边桂花树的嫩叶子都快薅秃了,蓝色衬衫的男生还!没!出!现!
他都忍不住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故意来整蛊他的,让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个小时!!
他甚至还站起来掂量了好几下那个行李箱,嗯,死沉死沉的,不像是假的啊……难道,里面装的是板砖?
嘶,板砖?
桑渝白压抑了好久才把自己忍不住拉拉链的手给收了回来。
算了,为了奖励自己良好的家教,桑渝白决定先去便利店买瓶汽水再去思考要不要去拆里面的板砖。也是这么一走,他再次看到了便利店对面树底下可恶的蓝色衬衫!
桑渝白下意识就拖着行李箱飞奔过去,但是路上看到几粒小石子他还是尽力提了一下,“喂,小子,你有种别跑!”
等到脚步停在了那个男生面前。
桑渝白的手搭在了薛烬的肩膀上,“还算你有良心,没跑就行,这堆板砖你快点拿回去,也不知道你从哪个工地里搬来的,嗯……跟我道声歉就行了。”
薛烬哪里会跑,他都不知道桑渝白在叫他,甚至赖在榕树底下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直到人走到了他面前他还愣了几下,本来想着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不仅没宿舍住,开学第一天还被一个校霸缠上了,人生艰难。
但当视线移到了桑渝白手里熟悉的大件物品以后,他才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站起来,“哦,抱歉,我忘记了 。”
等到后面又解释了一番,桑渝白这才知道这个男生没有耍他,只是在开学的第一天才知道自己的家长没给他申请宿舍并且现在还联系不到他老爸。想了想,看在这个男生这么惨的情况下,桑渝白决定原谅这个男生害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个小时的事情。
后来,又那根冰棍的情面上,桑渝白决定让出自己单人间宿舍的一小个床位。
当时他还想着,先让薛烬暂时住进来,忍个几天再让他妈找找学校的后勤部门帮薛烬移到其他有空位的房间去,这样他一可以继续独享单人间,二也可以发扬中华民族助人为乐的美好品德,三还可以在他妈妈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早已洗心革面决定做个好人的完美形象。
一举三得!
何乐而不为!
开学的第二天,桑渝白起晚了。
他是踩着早读结束的铃声大摇大摆的敞着校服外套从前面走进班级的,这没什么奇怪的,在他长达十多年的读书生涯里他就没怎么准时过,因为过傲的家庭背景,学校里的老师也基本上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
睡懒觉很舒服,但是起晚了没有吃早饭还要连上四节课胃会不舒服,第二节下课铃一响,桑渝白低头喊一声“我好饿啊”就趴在课桌上拿笔戳烂草稿纸摆烂,学校里是有便利店的,但他已经饿到没法走着去觅食了。
一瓶牛奶横空出世。
桑渝白勉强抬起因为低血糖而发晕的头,顺着握着牛奶瓶身的细长手指往人身上看——薛烬对他笑的,那叫一个温柔。
薛烬说:“你先拿去垫垫。”
桑渝白迅速地把视线移到窗外的芒果树枝条上,“哦……才这么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身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薛烬把一个袋装巧克力面包放到了他桌子的左上角。
桑渝白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面包添加剂说不定比他的命还长。
一个高个子皮肤偏黑、但笑容爽朗的男生就已经扑上来从薛烬肩膀后面揽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薛烬!你可真是好样的!居然敢抢我的早餐送给别人!”
薛烬后退几步仰起头,把横在咽喉前的手臂往下拉,“萧如玉,我请你吃午饭请你吃午饭,松手!!”
“不松就不松!我他妈认识你那么多年了,都没见你对我那么贴心过!”
“……我快窒息了!”
“……啊?啊啊啊啊松了松了。”萧如玉赶紧放下手臂。
他的身子绕了过去,凑上前想要去看正低着头揉捏皮肤的薛烬的表情,可是电光火石之间,还没来得及眨眼,薛烬就已经反手将他的肩膀死死扣住力道很大而且还用刚才同样的方式对他进行锁喉,“呵呵,看你好不好受!”
原来……那个男生叫萧如玉啊。
桑渝白的眼睛一直盯着已经熟稔到可以在一群同学或偷看或旁观的课间里自由自在的打闹的两人,良久以后才收回视线。
喝完牛奶吃完面包,桑渝白终于恢复精力了,于是提笔在被戳了一堆破洞的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幼稚鬼。
那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想,看在面包和牛奶的情面上,他就暂且大发慈悲地让薛烬先住一个学期的宿舍吧。
下个学期,肯定让他换。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份,令学生们集体难以安眠的期中考成绩也终于下来了。
他的排名,不进反退。
也是,毕竟他对学习完全没有上心。
果不其然,母亲在开完家长会后还是把他训斥了好久,但这次训得格外凶猛,格外狠厉,格外不留情面,因为这次……他有一个成绩好到离谱的室友。
母亲勃然大勃,因此他被强制要求退出了所有的社团和学生组织,一切的外出活动和学生训练都不能参加,零花钱也断了,所有的钱都充进饭卡里了,他现在就算是想买一双新的球鞋都没办法。
靠!真他妈让人抓狂!
不让他玩还不如让他死了得了。
半夜气得睡不着觉,桑渝白偷偷打开薛烬送的小夜灯,躲在被窝里揪着那张被母亲反反复复提起的成绩单看了好久好久,尤其是第一行那个人的所有分数。
最终,他愤恨地在心底写下了个结论:薛烬,就是个祸害。
因为愤怒,他失去了理智。
脾气变得极端的暴躁,行为也变得越发不可控制,踹桌子,摔作业,撕考卷,戳课本,砸圆珠笔,扔黑板擦,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渐渐的才过去一周而已,班级里的同学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有时候在楼梯上遇到还要原路返回,连个视线都不敢搭上,那表情跟看到魔鬼似的。
于是桑渝白就更愤怒了,更没有理智了!
没办法,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被夺走了所有取乐方式的提线木偶,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快乐了。
但没想到,转折来的那么快。
他始终记得那一天是期中考后第二周的星期一,晚自习,班级静悄悄的,他因为连续三道数学题不会做于是愤怒地在课堂上摔了笔夺门而去,堵着一口气爬到了行政楼的顶楼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吹风。
穿着运动鞋的脚在冷冽的风里乱晃,用力的跺了跺,像是想要踏破这个恶心的生活和垃圾的学校。
才吹了没多久,门又开了,有人不急不慢地走到了他身后。
他很烦,想都没想就下意识扯着栏杆转过头想喊出一声“滚出去!”
可当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就说不出来了,喉结滚动的咽了回去。
深秋的风很大,夜也真他妈的黑,抠门到无语的学校天台上连灯都没有装,但明晰的月光已经足以照亮薛烬的五官和发丝。此时,他的脸一半在浓郁的阴影里,一半又在皎洁的白光中。
薛烬向他伸出手臂,“过来。”
桑渝白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会被触动呢,这么冷,这么黑,这么孤单无助愤怒憎恨的一个夜,居然会有人追着上来。
他佯装毫无破绽的撇了撇嘴,“不来。”随即声音小了下去,“凭什么你叫我过去我就要过去,你以为你是我妈吗?”
薛烬还是伸着手臂,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哦,也可以是。”顿了下,“当然,要是能做你爸就更好了,毕竟性别摆在那。”
桑渝白愣了半分钟后竟然大笑出来,“薛烬,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薛烬皱了下眉头,“过来。”
桑渝白表情狠厉地摇了下头,“就不来!”
薛烬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后走,在桑渝白看不到的那一面嘴角微勾,“哦,那拜拜。”
桑渝白被逼得感觉站起身来,犹豫了十几秒看着薛烬越走越远身影都快消失在楼梯的黑暗里了,甚至还拔腿追了上去,“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又半路反悔了!!”
但没想到刚追上薛烬手就突然被狠狠地拽住了,然后肩膀被一股大力反剪地在墙壁上,桑渝白心脏疯狂乱跳,砸的胸口非常疼,鼻子里闻到一股呛死人的粉尘味道,但因为刚刚从光明中步入黑暗眼睛还没有适应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耳朵发挥作用。
他听到黑暗里薛烬冷冷地说,“桑渝白,无故逃晚自习,扣分。”
啊?
桑渝白很懵。
好不容易被松开了肩膀,他来不及反应,又顶着一身白灰被薛烬懵懵懂懂地扯着袖子回了教室,然后,又被当面甩了一堆的练习册,打开后每一本都写着薛烬的名字。
薛烬很平淡地说:“你快点抄。”
桑渝白不服气了:“凭什么你叫我抄我就抄?!我就不抄,我就要自己写,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写就是对的,小心我抓到你的错题!”
薛烬说:“因为我是你妈。”
给你请的辅导。
桑渝白:“…………哦。嗯,嗯,也,也行。”话落突然咳嗽了几声,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闷笑声。
——
桑渝白高兴了,薛烬就不爽了。
这个桑家少爷还真的如萧如玉说的那般骄傲得谁都不放进眼里,不可一世,还怼天怼地!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他离他远一点?
但是人家母亲又拜托他帮忙了。
他也确实欠了人家人情。
人情债,真难还。
怎么办,怎么办?
这么想着,薛烬压力就大了,压力一大,他又想找刺激的运动去放松,于是开始在周末偷偷地练滑板。
最后还是萧如玉看到他全身上下不知多少处的淤青,又气又心疼,把他滑板藏了起来:“还能怎么办。你随便指导两句得了,别太耽误自己学习,你要是考砸了,你那个神经病的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下章写决裂
三次忙,以后隔日更啦[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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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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