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睿完全没料到他的反应，尴尬地站在原地，表情抽搐至极。
林墨言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还在专注地查数据。
等他已经查到了小区的平均房租，程世睿才反应过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手臂，咬牙切齿：“我不要你的钱。”
林墨言没反驳他，打算自己算清楚了再回去转账。
反正对他来说，既然知道这不是公司给他的福利，也就不是他应得的，那他本来就该补上这部分差额，不管对方是谁。
他被握着并不舒服，想要甩开，但程世睿握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重复：“你不应该给我钱，你应该感激我。”
林墨言点点头，实事求是：“这样说来，我确实得感谢你。”
这是程世睿的希望，但当林墨言真的说出这句话，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程世睿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林墨言，林墨言也自始至终都注视着他的眼睛，感激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根本不像是受过情伤的样子。
反而是程世睿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有点视线闪躲，不敢直视他。
他突然想，原来林墨言这么高，气场这么强烈。
和很多身材娇小的omega不同，林墨言身材非常纤长，身高足足有一米八，甚至超过了部分alpha，也有很多人说他气场强烈。
但程世睿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印象。
他总是下意识觉得林墨言看起来很脆弱，战斗力也不堪一击的样子。
而且他也从没觉得林墨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哪怕周围的朋友都笑称林墨言是高岭之花，什么气质超绝的冷美人，他也一直不以为然。
那时候，他是怎么对朋友评价林墨言的？
“不过是一个无趣又爱逞强的omega而已”。
对他来说，林墨言就是林墨言，不论容貌性格还是气质都没有什么可标榜的。
而此时，林墨言正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展现出了和从前全然不同的一面。
程世睿很想搜寻出他对林墨言这一面的印象，但几乎一无所获。
也许是因为林墨言很少和他平等地交流，他对林墨言永远是一种高高在上地俯视的心态。
直到今天，林墨言微微抬头注视着他，他才发现原来对方的身高只比他矮一点，他完全无法做到俯视林墨言。
同时，对方说话的时候很安静，但在下结论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相当强烈，让人无从反抗。
程世睿看着他陷入了无来由的沉默，明明是严肃的对峙，思绪却突然飞远了。
他想，原来林墨言的眼睛是纯黑色的。
林墨言的瞳仁和眼白比例很均匀，眼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有点勾人的媚。
但很少人能发现这一点，因为林墨言的表情总是冷冷的，连凤眼也无法掩盖他的拒人千里。
再仔细看还能发现很多东西，林墨言十分精致的五官，单论面相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他嘴唇很薄，但嘴唇颜色是浅淡的红，看起来软软的，很润……
这一切，程世睿都是第一次发现。
林墨言在他面前永远是安安静静的，话不多，没有锋芒，就算偶尔会主动跟他搭话，聊不了几句也会沉默下来。
程世睿很少去了解对方，因为下意识觉得林墨言是个无趣的人，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睛，看不见他的眼神。哪怕听了别人再多的难听话，语气还是淡淡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程世睿探寻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后来也就不去探究了。
他时常觉得林墨言研究AI久了，自己也像个机器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永远默默地在他身后。
他一回头就能看见林墨言在那里，后来也习惯了，觉得对方永远会这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离开。
程世睿觉得林墨言就像家里的电器，他只要需要了，喊一声林墨言就会出现，不需要就会退回他该在的地方。
而当林墨言不声不响离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
他无从判断自己异常的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这种情绪由林墨言离开而起。
所以他下了结论：只要林墨言回到他身边就好，一切都会步上正轨。
至于林墨言不会回来的事情，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林墨言完全不知道程世睿丰富的内心戏。
他只发现他怼了程世睿一句之后，程世睿就在原地怔住了，然后死死地拿眼睛瞪着他。
林墨言不甘示弱，没有避开他的眼睛，两人就玩起了“看谁先眨眼”的幼稚游戏。
然后瞪着瞪着，程世睿就把自己的眼圈瞪红了，表情也带上了几分委屈。
眼圈红了不说，身体还不自然地颤抖了起来，握紧拳头，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闹，林墨言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错觉。
但是委屈的明明应该是他才对吧？
虽说他现在也没什么委屈的，但是加害者倒打一耙试图碰瓷，这就有点过分了。
眼看这场闹剧一时半会儿演不完，林墨言干脆动手把他一推，出乎意料地轻易推开了。
但程世睿又换了表情，用“你想去哪儿”的凄惨表情看着他，像是等他回答。
他懒得理程世睿，往酒店大堂设置的沙发休息区走去，在路上顺带给自己打了杯水。
一大清早，程世睿就把他堵在电梯门前，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前用冷漠的眼神相互瞪视，alpha的信息素浓度都快能烧着了，一看就是一场大戏。
好在这段时间里，身后的电梯没有人下来，但林墨言已经看见好几个路过他们的酒店工作人员投来异样的眼光。
林墨言不想上社会新闻，更不想被匿名投稿挂上微博营销号，所以要对峙也得找个正常点的地方。
他喝了一口温水，在沙发上坐下，相当平静地发问：“你到底怎么了？”
程世睿本来想在他旁边坐下，被他甩了个冰冷的眼神，委委屈屈地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坐下了。
程世睿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开口，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艰涩：
“你是不是还在为子晳那件事生气？”
“他也是太着急了，邵家对他那样，他憋足了一口气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让那些人看看。”
“我一直觉得他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挺可怜的，做错事也是一时糊涂……而且他也答应会给你相应的赔偿了。”
“如果你还生气，我去找他，让他当面给你道个歉。”
看着程世睿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让他道个歉”之后，又用“这样你就可以不闹了吧”的希冀眼神望着他，林墨言感觉气都生不起来了。
他只觉得有点想笑。
当人碰见一个智商和逻辑都和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傻逼时，第一反应多半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滑稽。
林墨言现在就是这样。
林墨言再度认真反思了自己，这次非常的真心且沉痛：他以前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种人？他其实是来凡间渡劫的吧？莫非程世睿和邵子晳就是他修仙路上不可不经的磨难？
程世睿说得这么语焉不详，三句里有两句是帮邵子晳卖惨，连让邵子晳道歉都说的好像是对他的额外恩赐。
也难怪，毕竟邵子晳是他放在心尖宝贝的白月光，能让程世睿说出去找邵子晳来给他道歉这个词，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林墨言只觉得麻烦，因为他不需要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只需要邵子晳把他的损失还回来。
不论怎么被恶语相待，林墨言都不会在乎，但邵子晳抢走了他的心血，他的事业，或许也是他唯一的执念。
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问题。
林墨言下楼是打算买早餐的，但是被程世睿这么一打岔，他已经饿过劲了，不想吃东西。
现在他反而有点庆幸自己什么都没吃，不然一大早听见程世睿这种智障言论，可能会忍不住吐在他身上。
这跟他对程世睿还有没有感情无关，纯粹是人本能的生理反应。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看着程世睿的脸，冷冷淡淡地说：“不需要。”
“我再说一次，我们就这样结束吧，不要来找我。”
事实上，林墨言说这些话是纯粹地为程世睿着想。
他从不认为他对程世睿来说有多么不可替代，哪怕对方始终信誓旦旦地强调自己有多么深爱他，离不开他。
林墨言不相信华丽的语言，只相信人的实际行动。
从后来，程世睿还是出轨了就可以看出，程世睿完全是渣男中的典型代表，还带点抖M潜质。
林墨言跟他提了分手，他就发现了林墨言的好，开始拼了命想要挽回；等好不容易追回来，他又发现邵子晳那些令人怜惜的优点了。
简单来说，程世睿的行为就是证明了一点：三角形确实是最稳定的几何图形。
重来一次，林墨言没有兴趣再跟他玩一次“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的游戏，相反，他觉得程世睿和邵子晳还蛮配的。
如果程世睿在刚开始的时候能幡然醒悟，发现林墨言和他已经没有可能，倒回去和他的白月光终成眷属的话，林墨言会诚心祝他们一生幸福。
然而如果他能轻易说服程世睿的话，那人也就不是程世睿了。
小剧场
程世睿：我有一个朋友说你很好看。
林墨言：我知道这朋友肯定不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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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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