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烧红的炭火中的烙铁愈发热了，它升着温度如残霞一般的红，好看极了。
“你犯了一个错误。知道是什么吗？”我围着躺在地上因害怕、疼痛而发抖的绿春走了一圈，最终在他起了鸡皮疙瘩的大腿上落了脚。
被踩住右大腿的绿春惨叫了几声，有趣的是，他看我的眼神并不仇恨怨毒，只是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悲悯与不解。
他很执着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没有结怨的、甚至对我友好的陌生人？
转身拿起炭架子里的烙铁，我看着那张还试图感化我的脸，轻笑着将烫热的烙铁贴近绿春的手臂。
如同烤肉一般的“滋滋”声，很悦耳。
“你的错误就是，你不该用你的角度、你的思维来看我。试着想象一下，当你折磨别人时，你会感受到什么？恶心？恐惧？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这是你的，不是我的。”
皮肉烧焦的气味钻进我的鼻腔，我在绿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拿开了烙铁，将它扔回了炭架。
“绿春，还记得你在兰州牛肉面店里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想像动物一样，那些猫狗一样，被养着。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我在绿春身旁蹲下，用手强行扳过他的脸，一边看着他屈辱地流泪一边用手背轻抚他的脸，微笑问道： “为什么这副表情？不开心吗？这不是你要的吗？”
“让我猜一下，你现在心里在想，我一定是一个童年不幸的人或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导致我变成一个心理变态，以折磨他人来发泄情绪，将世界、生活对自己的不公宣泄在可怜无辜的人身上。是吗？绿春，你觉得我是一个可怜的人吗？还是你只能通过这种幻想来自我安慰，你的现状并不惨呢？”
如同猪圈里的白猪一样浑身脏臭的绿春猛地爬起，他狼狈又愤怒地朝我扑过来，被我一脚踹跪在地。
“上一秒你还在想做我的救世主，这一秒就想杀我了？真可惜，我差点就信教了。”我笑着跨坐在他上半身，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向冰冷的地面。
“绿春，放心，即使你不听话我也不会杀掉你的。但这不代表我会纵容你。”
额头、嘴角都流着血的绿春双眼空洞，我扇了他两巴掌后又开始抚摸他那染血的头发，宛如哄婴孩睡觉一般。
在替绿春整理了一下头发后，我松手起身，对仿佛灵魂脱离躯壳的他说道：“我晚点再来看你。”
夜晚。
如蜗牛壳般的楼梯间亮着白光、响着我每一步踏上楼梯台阶的脚步声，以及———男人的哭声。
“傅蓝，求求你，你开门好不好？你开门，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求求你。我错了，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我错了，但是我真的不可以没有你……”
“我不会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不会再那么黏人，那么讨人厌……你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当男人扭脸看过来时，我看见了他的脸：塌陷的鼻梁、哭红的单眼皮小眼睛、浓黑的剑眉、单薄无肉的嘴唇，以及那张方形脸上混乱的鼻涕、眼泪。
“你是不是傅蓝的男朋友，我不介意做小的，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
已经预料到男人接下来会说什么，我闪身躲开男人想要抱住我小腿的双手。
此时傅蓝突然打开门，他指着跪在地上愣了一下又哭求的男人的鼻子，冷笑骂道：“长得跟癞蛤蟆一样，还敢缠着我？就你那张破脸，还真以为老子有恋丑癖啊？哈，我明白的告诉你吧，我就是玩你。我从看见你照片起我就恶心，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嘛？因为你这个哈巴狗会给我钱，因为我可以把你的视频传给别人看。”
男人听到这些，怔怔地呆望着眼前的傅蓝，但紧接着，他便又流着泪快速扑上去，带着哭腔道：“可以的，没关系，我不在乎，我本来就招人恶心。你玩我吧，我还会给你钱，我还会爱你的……”
对此嫌恶不已的傅蓝皱紧眉头，他费力想推开男人，却怎么也推不动。直到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嘴离他越来越近，他才瞪大双眼尖叫着向我求助：“禅虞，别在那看着了，快来帮我拉开这头死猪！”
“求我。”
“你！不帮就算了。死肥猪你敢亲我试试看，我撕烂你这张臭嘴！啊啊！求你求你，你快拉开他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
我微笑着几步上前，快速将手臂穿过两人的身躯间隙，右手臂弯曲勒住男人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扯拽过来。
左手臂搭在右手臂上，形成一个类似十字的臂锁。
男人在一分钟内没了声音，窒息晕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傅蓝看愣了，他眨了眨眼，有些忧虑的问道：“他没问题吧？不会出事吧？”
将晕过去的男人带走前，我回头对傅蓝微笑道：“下次你再见到他，会是另一种方式。”
“嗯？什么？你要带他去哪啊？”傅蓝脸上写满疑惑，他穿着睡衣、拖鞋追了两步，又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我带走男人。
仓库内。
“绿春，现在你跟哭包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抢木棍。赢家，可以吃到披萨。输的那个，要体验失眠、口渴的感觉。”
满脸血迹的绿春和刚刚醒来的男人同时看向我。我坐在靠椅上双腿交叠，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捏着烟，深吸了一口，边吐着烟雾边继续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玩这个游戏。”
此时我看向绿春，他也十分聪明地顺着我的意，开口问道：“那不玩会有什么后果？”
“你的左手，他的右手。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块。”
快燃尽的烟头被我随手扔在地上，我看着绿春说道：“绿春，你们两个人之间，我比较喜欢你。所以你可以先跑五秒钟。”
听到此话的绿春立马迈动双腿奔向仓库尽头的木棍。
眼看着绿春领先，站在原地的男人有些焦虑、紧张，他时不时看向我，等待五秒钟的倒计时结束。
“1——2——3——4——，5。”
话音刚落，男人握紧双拳奋力追赶绿春的身影，却怎么也不够绿春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春跳上破旧的木桌，轻松拿到半空中被红绳绑着的木棍。
绿春拿着木棍走到我身边，他低着眉眼，隐下所有愤恨，努力在我面前表演乖顺。
“你会带我出去吃吗？”
“绿春。当一件事情，对我来说毫无利益，我会去做吗？是的，我会。有些时候，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利益。我什么也不在乎。我只是追逐、享受那些感觉。而这是你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体会的。”
我站起身走到绿春面前，从他自然垂下的右手里拿走那根失去价值的木棍，扔砸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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