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去了春悦楼，顾暄翊溜溜达达的像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但把林枝莳打扮的仿佛哪家的贵公子。
这会儿时辰还早，春悦楼里安静的跟没人似的，顾暄翊上了楼梯，问迎客的小厮刘澎还在不在。
“在呢。”小厮讨好的笑着，却做了个类似拦人的手势，不好意思的对顾暄翊说道：“但刘少爷这会儿有客不大方便，您要不先在隔壁雅间喝壶茶等一等？”
顾暄翊笑了，盯着他的脸说道：“有客？说的好像刘澎也是你们楼里揽客的倌儿一样。”
“顾少爷……”小厮脸上的笑几乎绷不住了，强撑着解释道：“刚刚是小的说错话了，刘少爷是咱们楼里的贵客，咱们可不敢冒犯。”
他说罢又压低了声音，为难道：“实在是刘少爷吩咐了不让人进去。”
顾暄翊扬了扬眉，问道：“也包括我？”
小厮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他点完头又连忙找补，说道：“隔壁雅间也备了上好的茶，顾少爷先去坐坐？等刘少爷那边好了，小的立刻去请您。”
顾暄翊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直看的人要忍不住求饶了才大发慈悲似的松了口。
小厮松了口气，连忙将他迎去了隔壁。
顾暄翊每次来春悦楼都是和刘澎一起，喝酒玩闹、吃茶打牌，今天这种情况算得上是第一次。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茶水，忽然想起了刘澎昨天同他说过的话。
小厮说刘澎房里有客，那必然不会有假，但连顾暄翊都不方便知道的人……会是刘澎说的那位贵客吗？
他想了会儿，又站了起来。
不行，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刘澎说不定会受欺负。
顾暄翊来回走了几圈，又颓唐的坐下。
他不能去，他如果去了，刘澎说不定会更难堪。
林枝莳站在旁边看着他纠结，没忍住开了口。
“少爷，”影卫迟疑的请示道：“要属下悄悄去看看吗？”
影卫擅长隐匿行踪，林枝莳去看，大概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顾暄翊看着他，心中犹豫不决。
“属下不会被人发现的。”林枝莳同他保证。
顾暄翊默了默。他不是怕被人发现，他是担心刘澎想不想让他知道。
如果刘澎不想叫人看见呢？那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关心就变成了刘澎的负担。
“算了。”顾暄翊吐出一口浊气，妥协道：“就这样吧，不用去看。”
林枝莳点了点头。
顾暄翊低头喝了口茶。
春悦楼虽然不是什么干净的好地方，茶水倒是比别家的好喝，顾暄翊舒展眉头，对林枝莳招了招手。
说：“你尝尝。”
他说完就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林枝莳，满眼都是期待。
林枝莳顿了顿，双手接了过来。
然后在顾暄翊的注视下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都灌进了腹中。
“你牛饮呢！”顾暄翊瞪着眼看他！
林枝莳垂下头，“抱歉，少爷。”他不好意思的道歉。
顾暄翊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林枝莳不知道茶要慢慢地喝，他咳了咳，继续问道：“味道怎么样？”
“很好。”林枝莳说道。
这算什么评价？顾暄翊皱眉看着影卫，十分怀疑林枝莳根本就没有尝出来味道。
但林枝莳今天打扮的实在太好看，穿着顾暄翊的锦衣，戴着顾暄翊的首饰，整个人都好像顾暄翊藏在袖子里的所有物，顾暄翊就发不出火来了。
他眼睛不自在的从林枝莳身上挪开，别别扭扭的换了个话题，问道：“林枝莳，你从前来过春悦楼吗？”
这话讲的好像在质问影卫有没有背着他出来鬼混，林枝莳立刻摇了摇头，说没有。
顾暄翊哦了声，然后又问：“你为什么不坐下？”
他记得出来前交待过林枝莳，不必老记挂着规矩。
林枝莳默了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暄翊让他不必按照原来的规矩，要听顾暄翊的话，可顾暄翊没有吩咐他坐，他怎么能擅自做出如此冒犯的事？
但顾暄翊此刻又这样问……林枝莳纠结了一小会儿，然后抬眼偷偷看了看顾暄翊的脸色。
于是顾暄翊就瞧见他的影卫，做贼心虚似的一边偷看他一边慢吞吞的往桌前挪，最终小心翼翼的挨了个椅子边儿。
顾暄翊：“……”
顾暄翊深吸了一口气。
理论上来说林枝莳是有进步的，但实际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总让顾暄翊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林枝莳。”大少爷无奈的抚了抚眉心，对影卫说道：“如今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林枝莳点了点头。
顾暄翊没什么办法的看着自己的影卫，继续说道：“所以，即使你做点无礼的事，我也是拿你没办法的，你不要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林枝莳，即使是对我凶一点，也不会被怎么样。”
顾暄翊很受不了林枝莳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即使是东卫，也没有这种行止坐卧皆要看人眼色的情况，更何况顾暄翊对林枝莳有愧。
他从前对林枝莳那样坏，如今一朝身份调换，林枝莳却没有借机对他做点什么，这让顾暄翊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少爷总觉得自己是欠了林枝莳的。
可即使顾暄翊把利弊说的这样清楚，林枝莳也还是没有放松一点，他微微抬起头，忐忑的看着顾暄翊的下巴，小心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对少爷不敬。”
影卫不安又为难的为自己辩解，“我是少爷的人。”
顾暄翊顿时怔在了那里。
林枝莳是他的人，所以听他的话，即使顾暄翊如今被掣肘，也依旧是林枝莳的主人。所以林枝莳不会对顾暄翊不敬，更不会借机对顾暄翊做什么，这是影卫的律条，是顾暄翊自己没有理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同林枝莳，原本就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而他让林枝莳对他放松一点，不仅是对林枝莳的不信任，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不信任自己的影卫。
况且他要林枝莳放松一点，自己却没有丝毫改变，这跟强行下命令要林枝莳演出一副放松的样子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时刻害怕被丢弃的小狗怎么会轻易露出肚皮？
大概要感受到顾暄翊的爱的时候才会放肆的伸出一点点爪爪。
顾暄翊怔了怔，轻声说了句抱歉。
林枝莳的睫毛似乎颤了颤，顾暄翊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不再强迫林枝莳对他放松，只是伸手给影卫倒了一杯茶，轻声道：“不用急，可以慢慢喝。”
“谢谢少爷。”影卫乖乖的道谢。
他们在房间里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茶水都换了三壶，刘澎那边依旧没有半点要开门的迹象，顾暄翊看了眼窗外的华灯，站了起来。
“走吧。”他说道。
林枝莳觉得他不是很高兴，迟疑道：“少爷不等了吗？”
“不等了。”
这么久都不出来，那就是不出来的意思了，顾暄翊本来就是想看看刘澎的情况怎么样，眼下的状况……似乎显而易见。
他跟春悦楼的小厮交待了一声，让刘澎有空了派人去杜府传个话，然后就带着林枝莳出去了。
这会儿正是晚上最热闹的时候，春悦楼迎客的姑娘换了一拨又一拨，嬉戏调笑的声音传到耳中，顾暄翊陡然觉得有点头疼。
他下意识扶了林枝莳一下，耳边忽然嗡了一声。
“少爷？”林枝莳焦急的把人扶住，旁边迎客的以为有人晕倒了，发出阵阵的尖叫声。
顾暄翊被这叫声刺的脑袋疼，他抓着林枝莳的胳膊，费劲的站直了身体。
“我没事。”他有气无力的看了眼林枝莳，顿时愣了下。
原来又换过来了。
顾暄翊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欣慰感，幸好他出门时把林枝莳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这会儿换过来了，可不就舒服了他么？
围着看热闹的人见他醒了又都三三两两的散了，顾暄翊歇了会儿觉得好些了，才要走，忽然瞧见下午在刘澎门前守着拦人的小厮朝他们跑了过来。
“顾少爷，”小厮在林枝莳跟前停下，讨好道：“顾少爷留步，刘少爷这会儿空了，叫小的来请您呢。”
林枝莳看了眼顾暄翊，顾暄翊犹豫了。
现在他和林枝莳换了身体，待会儿要是刘澎发现点什么，实在是不好解释。
小厮见他们没有立刻答应，顿时点头哈腰的求道：“顾少爷别气，下午的确不大方便，不是要故意拦您，您要是不高兴了可以打小的几下出出气，可别跟刘少爷置气啊，”他说罢又压低了声音小心道：“刘少爷今天……可受委屈了。”
顾暄翊一听，立刻站直了身体，这小厮虽然是春悦楼的，但刘澎一向拿他当自己人使，他说刘澎受委屈了，那必然是真的。
顾暄翊看了看林枝莳，林枝莳意会，顿时说道：“那走吧。”
小厮松了口气，连忙又把他们迎了进去。
林枝莳还是下意识走在顾暄翊身后，顾暄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记挂着刘澎，因此走的很快。
但直到刘澎房间门口，顾暄翊竟然又被拦了下来。
小厮对他抱歉的笑笑，然后对林枝莳解释道：“顾少爷，这位少爷是您的朋友吧，能不能劳驾您朋友先在隔壁等一会儿，刘少爷现在……恐怕不方便见外人。”
林枝莳：“……”
顾暄翊：“……”
顾暄翊想骂人了。
顾暄翊：好好好，这门可太难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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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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