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昏暗街巷中，一个裹着身防水材质工作服，靠黑色遮掩了浑身的血迹的高大男人弯下腰，身后还伴随着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烈场面。
处理员快步逼近时，周身裹挟着铁锈般的涩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咸腥直钻鼻腔，几乎叫席行越难以呼吸。
虽然心中已有预设，但当席行越在猝不及防中，以过近的距离对上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再被那对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殆尽所有光亮的阴沉眼仁一瞧，铺天盖地的可怖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席行越倍感不适，出于人类的避害本能，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单手捂住脖颈处的伤痕，警惕打量着面前难分敌我的处理员，斟酌答道：“只是一个小意外。”
后退的那一步不知踩到谁的神经上，处理员的肢体动作戛然而止。他一动不动地顿了几秒，腮边肌肉骤然绷紧，下颌青筋凸显，似乎紧咬着牙关无声咽下了什么话。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干巴巴地说：“以后要小心。”
席行越小心翼翼地端详处理员的脸色，在不慎与对方目光相接的瞬间迅速垂眼回避，一脸路遇煞神只求保命的普通人反应，不敢有丝毫忤逆，沉默不语地点头。
他敬小慎微的表现似乎起了些作用，这位从照面起就凶神恶煞的处理员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迅速收敛了怒容。
处理员急于表达友善，只可惜驯服五官时有些用力过猛，最后用那张毫无特点的脸孔露出一个略显扭曲的微笑，安抚道：“我是常序污染剿灭组的成员，万里。”
他的努力毫无成效，低沉的嗓音与电影中的幕后黑手别无二致，笑容也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像冷血变态杀人魔。
如果我胆子再小一点，我会发出100分贝的尖叫声逃跑，席行越心想。
过分的镇定会使人起疑，席行越防御性地再退一步，脚后跟抵上没入地面的刀身。
向来杀伐果断的处理员在此时意外笨拙，他比席行越高，在气势上本该压人一头，此刻却慌乱地佝偻着背，整个人都莫名挨了一截。
他的左手无所适从地拎着刀，右手伸进侧袋摸索了一会儿，将一片顶端绑着伸缩带、有点像亚克力材质的透明卡片捏在手中，一把将其扯到席行越眼前。
席行越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处理员，在对方的示意下将目光落到透明卡片上，眼前霎时出现一片幽蓝色的光点，谜一般的高技术力动效无声发力，光点丝滑地往中心汇聚，如同水波般列出证件信息。
左上角是组织名简称标志和全称，右下角是政府专属防伪码，中间是职位、职级、姓名等基本信息。
席行越首先看见了职级栏——中级处理员，目光下移，见姓名栏上赫然写着“万里”二字。
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罕见地自我怀疑了一下。
其实席行越对CSPS的内部情况了解不多，毕竟他一周目待的是组织的对立阵营。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刚入组织的新人要从Ⅰ级实习生处理员到中级处理员是无法一蹴而就的，这之中还隔着整整三个职级，不计审批、评估之类的磨洋工行为，正常晋升仍需要花费至少六年时间。
席行越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下，认为主角加入CSPS顶多一年半，再大胆结合对方开大挂的异能，猜测对方在组织表现文体全优、进步飞快，最终得出结论为：
主角顶了天也只能到Ⅲ级实习生处理员的位置。
名字可以随便用假名代号，职级却做不得假。
况且实习生经验不足，需要老手随行指点，向来只随双人队伍行动，绝不会只有一人矗立在尸山血海中。
席行越提前预设的“领队”至今都未曾出现。
——面前这位处理员，从始至终都是独自行动的。
常序污染剿灭组，与政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只在阴影中活动的神秘组织。这个名字不存在于任何正式文档，却在网络世界里作为都市传说扩散，具有一定知名度。
比起一个无差别狂暴化杀人狂，一个来自政府组织、有正规编制、目标明确的杀人狂对普通人而言观感似乎会更好一些，至少后者看起来不滥杀无辜。
席行越不甚明显地松了口气，略显拘谨地点头，本能客套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波动，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意思。
其实席行越应该趁机问点什么秘闻以满足好奇心，比如异怪、超能力之类的，但他面对万里之时，余光总不可避免将对方身后满地断臂残骸收入眼中，很轻易便能联想到那身纯黑工作服已经溅满血迹。
正常人绝不会想跟这种刚做出灭绝人性惨案的家伙有任何交流，尤其在他还提着刀的情况下。
席行越欲言又止，略有些犹豫。但他明天还要上班，人也困得不行。
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席行越休息的**最终打败了无用的畏惧，他问：“我能离开了吗？”
“不行。”处理员冷酷地回答。
他轻轻一抖左手的长刀，刀身在这一瞬分作无数微小正方形，正方形们顺着力道整齐划一地翻转180°，如同正反可用的仿生蛇鳞，将干涸的血迹轻巧剥落。
直到这时，处理员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背上还背着两把交叉的刀鞘，抬手收起左手的长刀。
随后，他绕行至席行越身后，右手毫不费力地提起没入地面的另一把长刀，继续如法炮制地抖腕、收刀。
席行越根本不敢把后背留给这个敌我不明的家伙，警惕地跟着他转向，便也亲眼看见这把刀到底在地面留下了多深的沟壑——刀身整整没入地面四分之一。
只看处理员那与收刀一样轻松的动作，根本想象不到他到底造成了多么恐怖的破坏。
怎么又出一个怪力男，席行越腹诽。
“你得跟我走。”处理员道。
“为了你的安全，你需要在观察间待满24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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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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