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岐摆手,“不急,你且先说说,萧梵拿了你何短处?”
黎晚一顿,含糊其辞:“就一些隐事,不方便外道。”
谢岐起身,高大的身形到她面前,俯身,两手撑在她椅子子扶手处,将她圈在他和椅子中间。
狭长的眼眸靠近,薄唇离她只半寸,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鼻尖。
“江非晚,是不是上次在醉月楼,本官放过了你,你便觉得本官极好糊弄?”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狠厉,黎晚想后仰躲开他近在咫尺的唇,却发现退无可退。
只好尽量垂眸,“没有糊弄你。”
谢岐盯着她浓密颤抖的眼睫,修长骨明的手指挑过她耳边细发,绕在指间把玩,嗓音冷澈。
“先有写信诉情,再有街头引目,后有醉月楼下药图谋不轨,今日又堂而皇之跑来求助,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黎晚搭在膝上的手指握紧,她明白,此时的对话非常重要。
她抬眼,浓长眼睫扫过他脸上的肌肤,黑曜瞳仁映在他眼中。
“写信、引目、下药,皆是被迫无奈之举,而今日,却是真心实意的来与你站在一起。”
“嘶!”
发丝被一指拉扯,黎晚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与我站在一起?所以,在你心中,本官倒是个好人?”
“当然。”黎晚没有丝毫犹疑道,一个能为了将士被敌军射成刺猬的人,当然是好人。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真诚,谢岐指尖微顿,几息后,不屑嗤笑一声,“江姑娘识人不清,届时可别后悔。”
黎晚抬手,纤细手指攥住他腰间的布料,眼眸与他好看的瑞凤眼相接。
“谢大人,你可有心上人?”
谢岐挑眉,看着她不语。
黎晚将手中布料攥的更紧,“倘若大人没有心上人,那便娶我吧,我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站在一块。”
怕他脱口拒绝,她又忙道:“我知你在朝堂不易,不止四皇子,肯定还有其他人想对你不利,你看,我并不笨,你娶了我,我们一起对抗那些歹人。”
谢岐目光扫过被她捏皱的锦袍,嘴角含着笑,眼眸却平静异常。
他仰头,将身前女子的一切尽收眼底,睨着她,“你有什么资本可以助我?”
黎晚下意识将他腰身一拉,让他再次垂眸看她。
“我知道我没有和顺公主身份尊贵,也不像琼英县主有个当首辅的爹,但是我爹是户部尚书,也不差啊,且我可以当双面细作,现在就能帮你对付四皇子。”
谢岐轻笑一声,起身后退一步,居高临下道:“江姑娘废了如此多口舌,亦不过是让本官帮你除掉四皇子的威胁。”
黎晚心一凉,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回去了,她一个姑娘家放下脸面与他说嫁娶之事,他却油盐不进。
她索性把心一横,“那日在醉月楼,你我已有越界之举,我亦是嫁不了旁人了,谢大人得负责。”
谢岐怔了怔,笑意散开,“是江姑娘下药非礼了本官,怎得还让本官负责?天下哪有如此道理。”
黎晚面色一红,实在不想与他继续啰嗦。
“谢大人,我是真心想帮你才愿嫁于你,你且好好思量下。”
“至于四皇子,他让我半月内接近你,做不到便下场凄惨,届时我认命便是。”
“我要说的话已说完,扰了大人多时,小女告辞。”
黎晚正欲起步,只听谢岐轻叹一声,不紧不慢道:“江姑娘今日公然登门,可曾想过江大人?”
黎晚不解,“这与我父亲何干?”
谢岐勾唇坐回厅中主位。
黎晚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后见也无人阻她,转身便离开了宁远侯府。
秀珠在屋外等的心急如焚,直到坐进江府马车,她才忍不住开口。
“姑娘,恕奴婢直言,您真真是猪油蒙了心,竟如此痴迷那谢大人,今日您毫不掩人登门见外男,此时怕是府上都知道了,咱们回去该怎么办。”
黎晚叹口气,她也不想坏了江非晚的名声,可又有何法子。
总不能像戏文里讲那般,将生米煮成熟饭,再逼谢岐就范,那样,便是真正的自轻自贱了。
马车停在江府影壁前,黎晚有些吃惊的发现,江南岳的马车已回来了,可往日这个时辰,他还未下值。
黎晚忐忑的走过前院,却被守在花厅前的李婆子叫住,“姑娘,老爷夫人等着您呢。”
黎晚心中咯噔一声,硬着头皮走进花厅。
只见江南岳面沉似冰端坐在太师椅上,邹氏正焦急的在厅中徘徊。
“父亲,母亲。”黎晚垂眸行礼。
邹氏走上前,扶起黎晚悔恨道:“都是我之过,没有看好晚姐儿,让她私自出府,犯下如此大错,老爷,您要怪罪就归罪我吧,莫要责难孩子。”
“啪!”江南岳一掌拍在案上,疾言道:“非晚,你方才去哪了?”
黎晚低头,“去了宁远侯府,拜见了谢大人。"
邹氏拍了下黎晚,痛心道:“晚姐儿糊涂啊,就算你对谢大人有意,可毕竟是女儿家,且你父亲还与他同朝为官,你怎能不顾父亲脸面,不顾江府体面,贸然去男子府上求见,还闹得满京城皆知。”
黎晚心中一惊,她去寻谢岐,却是有与他攀上关系的想法,亦是做给四皇子看,可自她进宁远侯府到现下,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怎能满京城皆知。
看出女儿的疑惑,江南岳心下一软,也罢,女儿养在深闺,又怎么想到想到朝中的那些谋算龌龊。
他叹口气,轻责道:“谢岐年纪轻轻便手握大权,如今又掌管禁军,京城世家贵族,皇亲国戚,个个都在盯着他,你公然而去,再加上有心之人背后推波助澜,消息自然不胫而走。”
邹氏也叹口气,“现在外面都在传,咱们江家,攀权附贵,让女儿向谢大人投……”她小心看眼江南岳,蚊声:“投怀送抱。”
黎晚浑身僵硬,她这才明白谢岐那句‘可曾想过江大人’是何意。
她咬着下唇,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
江南岳不忍女儿难堪,缓声询问:“你与谢岐往来多久了?”
黎晚小声,“不足三月。”
“三个月?”邹氏低呼一声,如此久了,她竟然都未曾发现。
江南岳亦是心惊,与自己女儿往来这么久,那谢岐与他每日朝堂相见,却从未显露半分,此人究竟是何意。
邹氏双手紧握,忙问:“谢岐可有说何时上门提亲?”
黎晚抬头看向邹氏显出一瞬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
是了,这里不是可以边锄地,边与村中男子话家常的牛田村,这里是礼仪管束森严的京城,她不是可以赤脚在溪中抓鱼的黎晚,她是江府深闺中的嫡小姐江非晚。
黎晚将唇咬的透白,她一心只想解决兵败和四皇子之事,却从来没有替疼爱她的江南岳想过。
此番若是谢岐不同意娶她,那江南岳以后在朝中,岂不难堪。
黎晚恨不扇自己一巴掌,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邹氏见她是此模样,暗道:坏了,怕是谢岐玩弄于晚姐儿,竟从未提过娶她。
可惜了,本来今日她听说晚姐儿与谢岐有染,心中十分欢喜。
她听老爷和其他世家夫人说过,那谢岐不但是皇亲,更是朝中重臣。
连太子皇子都对其暗暗拉拢,若是晚姐儿能嫁与他,澈儿有了这么个姐夫,前程便稳了。
然,现下看晚姐儿的样子,怕是人家无意了。
“混账!”
江南岳气的又重拍桌案,“他谢岐当我江南岳是何人,竟敢如此欺辱我儿。”
他看着娇弱的女儿,安抚道:“晚晚别怕,此事爹爹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黎晚低下头,眼眶酸涩,言语堵在心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用晚膳时,江非澈竟也早早出宫,破天荒的一家人齐全用膳。
虽然江非澈没说什么,可黎晚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竟是连宫里的人都知晓了。
她满腔疑惑,自己只是去了一趟宁远侯府,为何消息会传的如此之迅速。
正如江南岳所说,这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
难道是四皇子,他怕她拿不下谢岐,故而造出流言,逼谢岐娶她。
可四皇子应知,谢岐此人,绝不会被人言所束缚,否则一开始就该用此计,又何必让江非晚先写信而徐徐诱之。
会是谁呢?
“好生用饭,莫要胡思乱想。”
江南岳冷脸道,自身体好后,女儿饭食用的极好,好不容易养出些肉,现下出了此事,女儿又食不下咽了。
江南岳越想越气,在心中恨不得将那道貌岸然的谢岐千刀万剐。
“是。”
黎晚忙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葱呛黄花鱼,江南岳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些。
江非澈用公筷夹起一块清蒸海参,放入黎晚盘中。
“近日我新得一些时兴话本子,稍后差人给姐姐送去,姐姐闲来无事,可解解闷。”
黎晚知江非澈是在安慰她,心中一暖,“谢谢阿弟。”
邹氏见缝扎针,忙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一顿晚膳,在和和气气中结束。
夜间吹起大风,第二日又星星点点落着细雪。
皇宫内,早朝还未开始,便传来了兵部尚书病逝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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