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奉十三年夏
人魔两族和谈失败,魔族新主顾千桁率军南征,连下熙水三城,与人族仙门隔武山对峙。
武山山脉连绵万里,如同天堑挡在了魔君面前、而武山的龙尾便是云梦。
云梦承袭古名,传闻上古大神陨落于此,血肉化为精矿,采之不尽用之不竭,因此云梦之人大多擅长铸造之术,乡里之间多是匠人,兵刃宝器在仙界都闻名遐迩。
“哎,听说那边又打起来,死了好多人呢!”
“我也听说了,山头都削平了,掉进熙水里去了!”
“怪不得,我说最近水都浑了!铁打的都不硬了!”
“就是就是!”
“不过仙家兵器倒是销路好不少!镇上唯一那家的仙字号据说现在出门都金灿灿的!”
“哎,要是我也会锻仙家物件该有多好!”这句话说出了无数匠人的心声。
“别想了,能锻仙家物件都是从鹿羽山出来的,你给人家仙山提鞋都不够格的!”
旁听的一女子听见鹿羽山,动了动耳朵,又听了会儿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汗巾往肩上一甩往外走去。
那女子身形高挑,皮肤黝黑,随便的用头巾将头发盘在脑后,衣袖卷到了胳膊露出了肌肉结实的小臂,竟是位女铁匠。
路上熟客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哟,花娘,这么早就又卖完了?不愧是云梦第一女匠师!”
旁边的铁匠听完一脸酸:“卖的好又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娘们,将来还得嫁人!”
花娘听见后二话不说一脚踩在那弱鸡男人的摊子上,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冷笑一声:“东西都买不去的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割了那玩意当娘们,好歹还能嫁人,你说是不是?!”
酸铁匠顿时被堵得面红耳赤:“你…你……你个妇人!说话怎么如此粗俗!”
花娘扬唇一笑,指着那酸铁匠摊子上的东西:“我人粗俗总比一些人做的东西粗俗要好,你自己瞅瞅那刀刃薄的,削个果子都得卷刃吧!”
那酸铁匠赶紧把她指的刀收回去,强行扯着面子狡辩:“你还打不了这么薄呢?!”
云梦连十岁小孩都懂锻刀约薄技术越差,听到之后都一脸嘲笑的看着那酸铁匠。
花娘也懒得在找茬,收了腿就要往回走身后一个东陵门弟子模样的男子从后边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喊人:“花师傅留步!”
东陵门乃是云梦最大的仙门宗派,也是众多铁匠的衣食父母,因此众多铁匠都颇为敬重。
但花娘显然不是众多铁匠中的一员,她蹙眉看着来人:“何事?”
那弟子道:“您上次送来的一面法镜对魔族十分又用,门主想让您多铸几面,特请您前去商量。”
“镜子?”花娘皱了皱眉,思索之后骤然想起什么,道:“那镜子不是我铸的,她不接单子,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不等那弟子反应,扬长而去。
炼器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每个铁匠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基地。花娘也不例外,她把自己的炉子起在了熙水边的一个小村落里,背靠云梦山,灵气十足。
等她回来的时候,村子里所有人都围在村口的巨型水车面前,一脸愁眉不展,花娘扒拉着人钻了进去:“咋了?”
老村长胡子眉毛一把白,愁眉不展的心疼:“水车坏了,没人会修,城里请人修一次得十两银子呢!”
这辆水车的年纪比老村长还大,是村里用水和稻田的最大的干将,要是坏了全村人都得去喝西北风。
花娘挠了挠头:“我也不会……打铁还行,这些门门道道可难学了!
众人听完更丧了。
花娘看不下去那股子丧劲,咬了咬牙:“等等,我去喊个人,她兴许会。”
众人一脸期待的看到花娘领回来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那女子神情冷漠,仪态端庄,看起来比镇里的大小姐还柔弱几分。
众人一脸诧异:“这能修好几层楼高的水车?!”
向来倨傲的花娘对那女子却很是客气,将人请到水车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村里实在是穷,你看看,能修修,不能修我再想办法。”
那女子声音也冷冷清清的:“无事,我先看看。”
说完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女子用臂缚将广袖收了起来,踩着水车的龙骨就去查看轴承。
看起来瘦弱的女子在独木上稳而轻,白皙修长的五指接触到那满是苔藓潮湿的水车时有种强烈的对比感。
村里得到年轻汉子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眼神都直了,然后被花娘一巴掌给拍醒了:“看什么看!癞蛤蟆就还想吃天鹅肉呢!”
众多青年男子不自在的咳嗽了声:“就这小身板,胳膊比你都细一圈,你确定能干这粗活?”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女子已经折返回来:“是主轴的齿轮受潮糟了,湿木屑黏住了卡扣,所以转不了。回头换个轴承,用桐油刷完暴晒,在加些防虫蚁药就行。”
那老村长听完愁眉不展:“可是去哪里换轴承啊……”
他身后的汉子喃喃道:“我听说城里匠人说过,一个轴承得上百两呢!”
女子略作沉思:“不难,我从花娘那里挑木头做。”
老村长眼睛放光:“姑娘真能做?”
那女子点了点头。
老村长感激涕零的都要给人磕两个,被花娘给拦住了。悄声凑到那女子耳边:“阿音,你真能做?”
“自然,器门第一年的毕业考核便是这个,虽然有些忘了,但想想应该不难。”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熙水湖中消失的韶梵音。
花娘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忙,实在不行你教我,我来做。”
韶梵音摇了摇头:“之前的方法失败了,我还需要想新的办法,正好用这些缓一缓心情。”
市面上百金的物件在她这是个换心情的东西。花娘看着她五味陈杂:“你是鹿羽山的人吧?他们都说只有鹿羽山的人才懂这个。”
韶梵音点了点头:“鹿羽山四门之一的器门主修炼器,从农用的锄头水车到仙人法器都可以做,就比如村里那个水车,是鹿羽山入门考试的一种,实际上现在已经改进到第四代了。”
花娘瞪大了眼:“第一代都这么大了?那第四代不得比天还高?”
韶梵音失笑:“不是这个样子,大概就是会让水的工作效率更高,降低磨损,也会有更多的组合。”
花娘一脸受教:“那你要什么木头,我去给你砍。”
韶梵音解开臂缚:“樟木或者杉木都可以,我自己去后山挑。”
花娘原本还不放心要跟过去保护这个柔柔弱弱的鹿羽山弟子,在看到她细弱的胳膊一斧头砍断了三人合围的杉树之后呆愣当场。只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这种工作对韶梵音来说不难,因为在鹿羽山的时候器门弟子是最自由放飞的,经常会拿一些根本不知所云的想法和图纸提到自己面前求通过,也多亏那一帮精神小伙,她对器门了解的十分透彻。
花娘看着她认认真真的在那木头上画纹路,发丝垂落过白瓷一般的脸颊,美的她都有些脸红。
那圆盘似的木头在韶梵音手下不到一日就成了齿轮的形状,泼了桐油晾晒才算完成了第一步。
花娘看着那崭新的木头:“这么快?!”
韶梵音拍了拍手,把凿子放回原位抹了抹汗:“许久不做这些,手生不然会更快些。”
云梦第一女铁匠无师自通了后世所说的“凡尔赛”一词,并且被糊满了脸。
韶梵音回头就看到柠檬脸的花娘,少见的有些乐:“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做这些的时候脸色和你一模一样。”
花娘一愣:“啊?”
韶梵音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艳般的微笑,像是想起了某段甜蜜的回忆:“他当时骗我说要饿肚子了,手上却三两下就做好了一个鱼竿,我也没想到那样的仙人竟然会洗手作汤羹。”
花娘没敢多问,因为眼前的女子柔弱且神秘,博古通今还身负仙力,这样的人往往怀揣着很多秘密,自己并不想被卷入其中。
韶梵音时花娘从熙水河畔捡来的,她当时正在因为自己铸造上的瓶颈郁郁寡欢,抬眼就看见水上飘着一个人。
起初她以为是哪家想不开的小姐投河飘到了此处,气息奄奄,只剩下一口气。花娘原本是不想救得,但终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将人背会了自己的炉子。
韶梵音对刀剑铸造十分精通,甚至自己能直接上手打造了仙门法器,更是助花娘突破了多年铸刀的瓶颈,两人变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韶梵音也常住了下来。
“也许是熙水听见了自己的想法,给自己的机会呢!”花娘想着,回头得去给熙水还个愿。
就在他这么想着,村里几个青年慌里慌张的往这边来,看见花娘和韶梵音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两位仙子赶紧去看看吧,那水车又出事了!”
两人具是一愣,韶梵音率先反应过来:“塌了?”
为首的青年低眉臊眼,快哭出来了:“还没塌——但是它挂了个人!”
韶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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