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街边的惊叹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劳老师实在太耀眼，刚进小镇就吸引了路上所有人的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位贵公子停在了一家平平无奇的小中餐馆前面，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几个正在嗦面条吃包子的当地人。
王博旦下了车，依依不舍地在车门上摸了两把，然后从车上拿出四袋水果礼盒，昂首挺胸地进了餐馆，笑声简直吵人耳朵：“我又来啦！”
店面不大，没有贴任何乱七八糟的海报或广告，只在路边摆了一块红底白字的立牌，上面用中文和英文写着“早点”。
看着餐馆的招牌，祈旸忽然紧张起来，抬眼对上程霁的视线，她顿时明白了这是哪里。
三人跟着进去，王博旦直奔点餐台，放下东西一把拥抱住台子后的人，“程奶奶我可想你了！”
程奶奶摘下老花眼镜，拍拍他的后背，“哎哟哎哟，你小王八蛋真闹腾，别把我的老腰给压断了。”
王博旦立马松开手，瘪起嘴眼神幽怨：“奶奶，都说了别叫我王八蛋，听着不文明。”
“好好好，下次肯定记得了。”
“您前天也是这么说的！”
程奶奶乐不可支，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视线在几人之中慢悠悠转了圈，最后落在程霁身边的祈旸身上。“你是……小芳家的旸旸？”她怔怔反应了很久，走到祈旸面前，颤巍巍伸出手。
祈旸接住老人家的手，眼里闪过瞬间的恍惚。
武芳、王奶奶、程奶奶，三人是多年的好姐妹，记事起祈旸就隔三岔五跟着串门，后来程奶奶和程霁去了澳大利亚，三姐妹就再也没聚齐过。
十年多没见，程奶奶的腰弯了，头发也白了，但精神很好，依旧那么和蔼可亲。那双眼睛和武芳的像又不像，像的是相同的醇厚，不像的是武芳的眼里有一股执拗。
注意到祈旸的情绪，程霁揽住她肩膀，食指勾勾程奶奶的袖子：“外婆，您怎么不和我打招呼，难道看不见我啊。”
程奶奶抹抹湿润的眼角，嗔怪地看他一眼，“你这孩子，惯会撒娇的，我想看不就能看到你，旸旸这孩子我好多年没见了。”
“是是是，以后您想什么时候看都能看到。”程霁赔着笑脸，“外公呢？”
“他啊，一早就去进货了。”
程奶奶又拉住祈旸的手拍拍，眼眶泛着红，嘴唇嚅动半天，终是没说出话来。
店里的客人一边吃地津津有味，一边偷偷看着听不懂的热闹。
王博旦蹿过来，拉着余倾介绍：“奶奶，这女娃娃叫余倾，是我们仨的朋友。”
余倾原本窘迫地呆在旁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下被王博旦这个“女娃娃”给噎到了，表面对程奶奶笑得乖巧，手收在背后偷偷拧王博旦胳膊。
“这姑娘长得乖，”程奶奶看着四个小辈，一时有种膝下子孙环绕的幸福感，笑得合不拢嘴，“对了，你们吃饭没有，要不要在这吃点？”
“不用您忙，我们在农场吃过了，”程霁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快到时间了，我们得把之前放这儿的东西搬去门口。”
程奶奶怕耽误他们做事，连连点头：“好好好，就在厨房后面，你们俩搬啊，别让小姑娘出力。”
王博旦一溜烟跑去厨房，“我和程您还不知道嘛，剪头们啊！”
上午，当地时间九点十九分。
程霁掀开红布，露出海报上Sunshower同名云农场的下载二维码，摊位帐篷下的投影仪也开始播放农场的宣传片。同一时间，Sunshower官方网站、各个平台账号也准点宣发。
余倾居然在宣传片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自己，拿手机扫码下载软件，注册就领到了一张礼品兑换券，她觉得这个软件挺新奇：“所以我们今天就是来推广这个软件的？”
王博旦不知从哪找来一件西装套上，扫了扫肩，眼睛微眯表情深沉：“没错，这，就是耗费我们两个月的心血。这一次，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余倾都懒得对他翻白眼了：“傻二油。”傻气中二油腻，简称“傻二油”。
“哈？”王博旦一秒破功，又贡献出新版的窝瓜表情包。
“这个视频怎么样，”程霁坐着，面前的电脑同步在放宣传片，仰着脑袋，眉尾上挑地问祈旸，“我拍的，也是我剪的。”
隔壁两个人吵得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让谁，祈旸收回视线，垂眼看他，穿着大人的西装，可却真像个小孩儿，仰头的模样像个求抚摸的小狗，“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能拍得很好。”
“当时？”程霁一愣，这件事他做得很隐蔽，居然还是漏了风声？
祈旸拿起程奶奶送来的豆浆吸了口，似乎真是被带坏了，语气和神态都变得悠闲散漫：“可能是心有灵犀吧，你一出现在周围我就有感应，那天就恰好捉到你拿着相机。”
“啊，”程霁有点遗憾没了惊喜，下颌绷了绷，“我还以为天衣无缝不会有人知道呢。”
“我没说，余倾也不知道，”祈旸伸出手指戳戳他侧脸，手感有点像软糖，“我猜是大事，所以守口如瓶。”
“其实没什么，就是防范下，”程霁左右晃晃脸，感受她指尖的摩擦，“最近农场的负面消息有点多，我怀疑这批背包客里有人是内鬼，所以没大张旗鼓地办。”
祈旸收回手，拿出手机发给他一份文档：“这些是我进农场后对一些人员的观察，可能不太对，你就当个参考。”
程霁点开扫了眼，有些惊讶，里面包含了很多人，不光是背包客，连干了很多年的员工也有记录。
“其中，我特别怀疑一个人。”祈旸说着，看向正捏着王博旦耳朵的余倾，程霁也恰好看到一个被标红的名字——一个越南人。
王博旦注意到祈旸的视线，给自己找台阶下：“哎呀别闹了！老板和老板娘看着呢，还不赶紧干活！”
余倾哼了声，甩甩手，拿起桌上的一沓传单，走到旁边给路过的老外们发了起来。王博旦摸摸鼻子，调高设备音量后，也拿着手机去吆喝了。
申请批地点和时间花了一些功夫，前几天程霁和王博旦就是为这事东奔西走。餐馆的地理位置不错，位于一个十字路口，吸引了不少视线。
程霁穿着西装坐在那儿，气质尤其出挑，大多停留的女士都在他和王博旦之间做出了遵从审美的选择——选择扫程霁面前的二维码。
祈旸借用后厨的水池，洗了一箱车厘子，放在桌子上供人品尝。
Sunshower在塔斯马尼亚声名远扬，附近小镇的人更是熟悉，只是近段时间扰乱视线的小道消息太多，有点坏市场好感。不过下个软件就能蹭水果吃，而且还有免费的礼品券，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要白不要。于是随着饱满诱人的车厘子不断减少，软件下载量也水涨船高。
“下载注册可以领取礼品券，十份里面选一个，任何时间都可以来农场兑换！”
“还有云种植功能，完成每天的任务，果实成熟以后也可以来兑换！”
……
没到中午，两箱水果就一扫而空。到了饭点人流减少，程奶奶炒了四份炒面端出来，他们就缩在长桌上凑合。
“真好吃啊。”余倾擦擦嘴，意犹未尽。
“那是，程奶奶可是当年巷子里做饭手艺最好的。”王博旦指指果盘，“怎么今天没看你吃车厘子？”
余倾咂咂嘴：“够了腻了，再吃吐了。”
王博旦“欧呦”一声：“难得啊，你这胃口还能对什么东西腻了。”
余倾没理他，把碟子递给在收拾桌面的程霁。四个碗叠在一起，他单手拖着，推门进了餐馆。这种画面很养眼，帅哥干活就是魅力翻倍啊。
“其实我不太明白，这算是最朴实的商战？上午人是挺多的，但只是地推效率太低了吧，而且有必要穿这么隆重嘛，还开这么显眼的车。”不是说看不起地推，只是为什么不砸钱做广告，余倾觉得单靠口耳相传实在不明智。
王博旦弹她个脑门，扇扇西服领，又起范了：“网络上也宣发了啊，别的小镇也有宣传点，只是你没看见而已，而且我觉得地推很有意思，能实实在在接触到很多美女。至于西服和劳老师……这个嘛，程霁也没告诉我。”
余倾脸一下子冷了，扭头跟祈旸告状：“这王八蛋说我们俩不是美女。”
我说这么多，你就听见这个了是吧？王博旦备受打击，鼓起嘴死活不肯再说一句话。
祈旸笑着靠着帐篷柱子，似乎都能看见他俩之间剑拔弩张的脑电波，来了农场后，见惯了他俩吵架拌嘴，她都被带的鲜活了。
程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西服脱了挂在手臂，白衬衫的袖子挽上去，手背沾了点水痕，“晚上就知道了，下午这里会有其他员工接手。走吧，我们去个地方。”
怄气归怄气，老板的场还是要捧的，王博旦打起点精神：“去哪啊，别是什么脏活累活，不然我还是愿意留在这里看美女。”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余倾眼皮跳了跳。
程霁最知道他的德行，话是在回答他，眼睛却看着祈旸：“纸醉金迷，你一直喊着要去的——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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