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满脑子黄料的老赌棍还没反应过来,杜迟予几步上前,一脚将其中一个人踹翻在地,同时右手一挥,钢筋正好削在另一个的膝窝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磕着硬茬了。
杜迟予虽然没下死手,但是丝毫不给两个人反击的机会。他一脚踩在旁边人背上,硬生生将人踩趴在地上,抡起棍子就往人后背臀腿上抽,在另一个人爬起来之前,直接废掉了这个人的战斗力。
被他踹出去的男人见了血就起了杀气,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根棍子就冲了回来。杜迟予反手格挡,两根铁棍在静谧漆黑的夜里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老赌棍顿时被震得倒退了两步。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年轻竟然有这么的大力气。但他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将近二百斤的壮汉,怎么可能甘心被一个看上去能被风吹跑的人打?
壮汉甚至还没站稳脚,就又挥舞着棍子冲上来,杜迟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在对方的棍子距离自己还有一臂之遥的时候,他突然抬手——明明是两根坚硬笔直的钢筋铁棍,但是杜迟予手里的那根棍子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条有生命的蛇,只见那棍子在沾上对方棍子的一瞬间一压一挑,竟然缠住了对方手里的棍子,随着他手臂一挥,壮汉手里的棍子完全脱手甩了出去,而杜迟予的棍子已经近在眼前,一棍子怼在了他胸口上。
壮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杜迟予丝毫不给他缓和的机会,抡起棒子就往人身上削。
“在我面前出千!爷爷我玩千儿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喝自己的尿呢!”他抽了几棍子大概还觉得不解气,一脚跺在人双腿中间碾了两下,“玩!好不好玩?爷爷疼疼你!够不够疼!”
那人一声惨叫,被一连跺了好几脚,疼得几乎背过气去。另一个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放弃了挣扎。
被打的人完全会意错了杜迟予的意思,以为他是赌场的庄家。跪在地上连连哀嚎,“爷爷,爷爷我错了,我不该在您的地盘出千。您看在我给您送过孩子的份儿上,饶了我!饶了我!”
杜迟予手里的棍子一顿,“你还往这里卖过孩子?”
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个疑问句里的意思,连连点头,“送过,送过,年初那个小女孩儿就是我送的。”
这时耳机里传来72号的催促,“警察到路口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杜迟予从几米外把另一个人拖过来,抽出其中一人的腰带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把铁棍架在人头上拍了拍,“一会儿警察到了就说你们两个是喝多了被别人打了,敢说见过我,我就把你俩卖孩子的事儿告诉警察!”
俩人赶紧点头。“不敢!不敢!”
呼啸的警车声已经由远及近。杜迟予倒退了两步,棍子对着两个人隔空点了点,好像准备一棍子飞出去砸碎其中一个人的脑壳,然后在两个人惊惧的目光里,转身走向拐弯处。
他步子很快,身形轻盈,像是黑暗里一只矫捷的豹子,在警车达到之前无声无息地拐进了另一条街。
“把刚才那两个人的图片也发给警察,举报他们拐卖人口。”杜迟予松了一口气,他把假发摘下来,外衣脱掉,同时嘱咐同伴。
杜迟予的音域有些窄,只听声音会觉得他柔柔弱弱的,甚至有点娇气。完全不可能把他和那个一掌劈晕孩子,从四楼一跃而下,然后单殴了两个壮汉的人联系起来。72号才从震惊里缓过神来:“你不是说……”
“我还要和人贩子讲诚信么?”
杜迟予说完这句话,脸上的妆也已经用湿巾擦了七七八八,等走到路口,裤子又恢复了合体的直筒裤,上衣变成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转眼又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学生。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零星有几个路口点着火,尚在阳间的人们给已经离开的灵魂烧着不知到会飘向哪里的纸钱,聊以寄托自己无处安放的思念。
杜迟予就近找了个路口,把卫衣假发手套都扔在地上,然后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也装模作样地烧起来。烧了一会儿,大概是嫌火势太小,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小瓶液体,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原本不旺盛的火苗“呼”地下窜出两个高度。
他今天来过这里的所有证据都随着腾起的火苗慢慢化为了灰烬。
半小时后,解救出孩子的警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这张卡你留着,以后联系。”72号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响起。
“不了。还是通过组织联系吧。”
杜迟予说罢,将仅仅用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卡拆下来,扔进了余烬。
做完这些,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拍了拍手,开开心心地自言自语道:“上班去喽!”
杜迟予晚上的工作是在一家密室逃脱兼职NPC,也就是扮鬼吓人。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开心的工作了。
晚上10:30分,在他的工作进入尾声时,一队玩家也到达了最后一处关卡——
堆满废旧桌椅的教室里,灯管一亮、一灭、一亮地忽闪着。
这是一间上个世纪的老教室,地上打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好像怎么打扫都是乌蒙蒙的一层灰,顶棚上吊着机架嘎吱嘎吱作响的老风扇,其中一架的线松了,大概再转一会儿,就会突然从房顶飞下来要了哪个倒霉鬼的命。
黑板是老式墨喷的,上面的字却不是用粉笔写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红色颜料正顺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往下流,所以那些挤在一起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旁边几个大字格外清楚:你挖到我了,我留下陪你啊!
突然——
“啊——啊——”
尖叫的女声打破了战战兢兢的沉默。
“啊——啊——啊!”
立刻就有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是颇深受氛围感染的人跟着叫起来。
司故渊大步走到女生旁边,只见一个等人高的棺材立在教室后门,挡住了他们原本应该出去的路。
“停!”司故渊大声喝断,“真尸体看了多少了,见个棺材吓成这样?”
刚才还在尖叫的小姑娘立刻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一脸被识破了很遗憾的表情。“组长,这样惊悚的危机时刻,就意味着可能有鬼,你不应该冲过来英雄救美么?”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以你那个在法医室里可以摸黑修冰柜的胆量,我英雄救鬼更公平一些。”
“不是,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都出外勤了。”小姑娘立刻手舞足蹈地为自己辩解。“值班的那几个小孩儿胆子又小,我不修,尸体不就化了。再说我也不想摸黑啊……”
祝小福还没唠叨完,就见司故渊的手已经伸向了棺材板。
“组儿,别开,这里万一真有鬼呢。”
“我娶回家。”
司故渊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紧赶慢赶赶在清明节前交接完案件,本以为能好好享受一个久违的假期,没想到放假前一天就被他亲爱的组员们以团建为名强行拖到了密室逃脱现场。
他拨开祝小福的手,骂骂咧咧地抱怨:“大放假的不在家打游戏,非要来玩密室逃脱,咋你们上班追杀人犯不过瘾,非得下班让杀人犯追一回过过瘾是吧?”
祝小福也就意思意思拦一下,这是最后一道门了,钥匙**不离十就放在这个棺材里。但是据观察,开棺需要密码。
那是一个十分简易的密码锁,类似于小学生日记本上的三无产品。司故渊拿着锁左右看了看,抄起旁边一块垫桌子腿的砖头就要砸。
同行的其他组员还在一路收集的道具里找密码,赶紧制止道:“咱不能暴力破除啊,游戏就失去了精髓!”
司故渊理都没理,他的耐心已经快达到极限了。
这是一间以“学校打着教育为旗号,联合无知家长,肆意虐待学生”为主题的密室逃脱。具体怎么玩,他走到最后也没太弄明白,整个过程就只负责付钱和冲锋陷阵,脑子扔在停车场休息了。
作为市局刑侦支队的一员,他用尽平生最大的想象力也没有想到他的同事们会在清明节的前一天定了一个密室逃脱的团建项目。
是市局的案子不够破么?是现实里的情节不够曲折离奇么?是他们面对的凶手不够凶狠残忍么?不,他早该想到,是他这个领导平时太温柔压榨得太少福利太好,竟然让他的组员能有精力、体力和闲情逸致在清明节主动来被“鬼”追。
“哒——”
一声轻微的细响,锁开了。
与此同时,诡异的音乐在教室里面响起来: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哇呀哇呀挖……你挖到我了,嘻嘻嘻……我留下来陪你呀,嘻嘻嘻……”
“这不是前段时间很流行的幼儿园歌曲么。怎么用来做鬼屋的背景音乐了。”司故渊不满的皱着眉头,“出去让工商的兄弟来查查这家店。”
祝小福:“大哥,你拆了一路人家的道具了,最后了还让工商来查人家,你给店家留点活路吧。”
司故渊一拉棺材门,一双手差点直接戳他眼睛里。
“真的有鬼。是你的了。”
祝小福欢呼雀跃地跳出去半米。然后探头一看,棺材里确实有个“鬼”。
那“鬼”躺在棺材里,又因为棺材是立着的,所以等于是站着。“鬼”穿了一套上个世纪末的学生装,长衣长裤,脏兮兮的,梳了两个麻花辫,可能是为了渲染氛围,脸涂得煞白,腮红画得五彩斑斓,黑眼圈像是两个血渍风干了的圆窟窿,已经完全看不出NPC原来的样子了。
NPC敬业的举着手,配合着儿歌“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两只手伸到前面,做着不停抛挖的动作。司故渊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手很白,指甲修剪得很平整,不是一双干力气活的手,看着像个学生,倒是符合主题。但是这双手并不能用细嫩形容,指腹、关节和手掌有很明显的茧,手腕上还有一道斜着的刀疤,其他部位倒是没有做任何修饰,看上去竟然意外的有活人样儿。
司故渊淡定地打量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鬼”以及棺材内部,问:“你能出来一下么?”
这样的处变不惊对装鬼的NPC简直是一种侮辱,于是NPC猛地往前一探头,忽地呲出一口小白牙。
司故渊纹丝未动。
和“鬼”来了个眼对眼。
真尴尬。
司故渊不尴尬。“鬼”尴尬。
一人一“鬼”大概静止了那么一秒,司故渊一伸胳膊,把半米之外的祝小福拉了过来,“搜钥匙。”
“我不搜,我怕。”
“她都不怕你,你怕屁啊。”他把祝小福往前一推,那双手真像害怕似的往回缩了一下。“女的,不然我用你搜?”
祝小福还想再观察一下,NPC突然开口说话了:“都吓不到你,真没意思,但我是男性,不能让小姐姐搜哦。”
是个好听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糯糯的,但是语气里带着不服气。
“男的?”
看身形确实是比女孩子的平均身高高一些。
NPC点了下头,同时道:“帅哥快动手吧,我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加班没有工资的。”
一听是男的,司故渊可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何况搜身这活儿他专业,你敢藏在身上,就没有他搜不出来的,含嘴里都能让你吐出来。他这么想着,竟然一伸手直接扣住了NPC的下巴。
谁家好人搜身从嘴开始搜啊,你当是刑事犯入监前的“体检”呢。祝小福想拦都没来得及,心里默默寻思下次再带他们组长出来玩这种游戏需要提前给NPC买个意外险。
可怜的NPC小哥哥被迫张着嘴巴,竟然没有反抗。那双画得血窟窿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略微有点长,发型稍显凌乱,看得出是因为什么原因最近没有打理。衣服上都是褶皱,大概是被同行的玩家抓的。鞋上有大片污迹,密室里没有污泥,外面的院子里也没有,只有停车场里有段路在翻修。今天下雨了,从停车场进来的玩家鞋上都会粘上泥。
他脸上沾了颜料,稍显得有些狼狈,但仍能够从他浓密的眉毛、上挑的嘴角以及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看出原本的英俊,甚至连因为忍着不耐烦而微微皱着的眉头都给他平添了几分男人的稳重和成熟。
杜迟予观察完了,大脑也终于接收到了下巴传来的求救信号。他扒住司故渊的手把自己的下巴拯救出来,确定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将前面的摄像头完全挡住了,随即从领口把脖子上挂的钥匙拉上来,一把塞进司故渊手里,竖起一根手指往唇上一挡:“嘘,不要告诉老板是我给你的。”
他可以看在对方的颜值上给予通融,主要是他今天累了,不想玩了。
十几分钟后,司故渊踩着泥泞刚坐到车里,安全带还没系好,突然一个脑袋从他左面的车窗冒出来。
他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就要锁车,但定睛一看,是个年轻小伙子。
“铛铛铛。”
小伙子笑嘻嘻的趴在车窗外,敲了几下窗户。
司故渊落下车窗问:“怎么了?”
“我是刚才给你钥匙的NPC。”
司故渊看到了他虎口处那道疤,原来不是画上去的,是本人就有。“哦,刚才谢谢。有什么事儿?”
杜迟予把手机调出二维码从车窗送进去:“哥,加个微信呗,你看咱俩能不能结为异性兄弟?”
“哈?”司故渊懵了一秒,转过头一脸疑惑的问祝小福:“你团购的这个主题还是个俄罗斯套娃?我们现在还没出去?”
“你刚才都赔完人家道具钱了。肯定结束了。”
不是游戏,那就是撩闲。司故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拒绝:“听说过满大街抓壮丁的,没听说过满大街抓哥的,小朋友,搭讪不是这么个搭法儿。”
“我没有搭讪。”杜迟予据理力争,“我就是单纯的想让你做我哥哥,不是要和你发生什么不正当关系。”
司故渊惊讶地转过头来打量小伙子。
对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虽然个子不矮,但是很瘦。穿着一件白色衬上,干干净净的,蓬松的刘海服帖的遮住前额,五官端正、眉眼清秀,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点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可能是个学生,还没被社会毒打过,所以看上去十分有少年感,并且敢这样大放厥词。
单这么看着,是个挺乖巧的孩子。怎么精神状态和奶牛猫似的,说癫就癫。
还有,什么叫“不是要和你发生什么不正当关系”?自己堂堂一个副处级干部、二级警督,看上去像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么?
祝小福从后排探出头来看NPC小帅哥,心里竟然产生了那么一丝微妙的遗憾。
听说他们老大刚出柜那两年,也是凭借一张帅脸和年轻有为的人设招得不少纨绔子弟要为他洗心革面、再世为人,可惜他命里无红鸾,都是烂桃花,于是这两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大有点把市局办公室当和尚庙,收拾收拾自己立地出家的意思。
果然,司故渊除了觉得小伙子精神状态有点癫,没品出其他任何意思来。他伸手盖住对方的脸,把还想继续纠缠的脑袋推出了车窗,果断按下窗锁。“哪凉快哪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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