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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扫墓

四个月前。

下高架桥之后,路上车辆渐少,行驶顺畅许多。道路渐渐收窄,延伸处山路盘桓。夜雨清洗后的山道上,安静飘落的粉色山花还是很多,砸在车窗前,捻在车轮下,葬在泥沼间。

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厢内,云天跟老爸霍白城并肩坐在后排,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抵达中华永久墓时,阳光蓬勃,空气中弥漫着墓园惯有的香火味。墓区开阔,墓室间相隔也远。梅子青的墓室周边种满了花草。最靠里的花丛是一串串坠着铃儿的风信子。

初春,加上鹭岛气候温暖,绿叶白花,亭亭袅袅,美不胜收。花下的泥土是新翻上来的,极湿润,应是刚刚浇了水。浮尘落蕊也被归置到角落里,土地上残留着扫帚的浅淡枝痕。

墓碑前的贡果新鲜水嫩,小山似的堆了三盘。

云天放下手中半人高的行李袋,边撑开折叠椅边说:“小叔又抢在我们前面了。”

“有什么关系。太早了,子青也起不了床。这个点儿,正好。你说是不是?子青。”白城说罢,探腰弯身下去。

义肢已经升级换代了几次,新款不再像旧款戳着伤口痛,重心分配合理得多,可总比不得真的双腿。

云天听后,叹口气。他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就练就了一身花式催妈起床的绝技。

跟子青比,他更像个成年人。

石灰色墓碑上,贴着她身着红色尖领毛衣的半身像,那张大笑姑婆的脸,明媚动人。碑文刻字深深:鬼马亡妻梅子青。

“子青,今天又漂亮了。”霍白城宽大的手摩挲着妻子的照片,仿佛真的触到她那细腻的面庞。

白城觉得他此生最大的运气便是遇到子青。

在沙坡尾渡头老旧的轮渡上,海风飒飒。子青身段玲珑,穿着鹅黄色的棉布裙,短发蓬松垂落在耳际,跟身旁的友人谈天说地,像一株行走的向日葵。

他则呆头鹅一般,跟了一路。临下船,才鼓起勇气拦住她,向她介绍自己,还把准备带回家的一篓虾蟹送给她。

虾蟹篓换来第一次约会,约会接着恋爱,领证结婚,很快云天就来了。

云天自小顽皮,爬房上树偷猫逗狗踢球砸玻璃,无所不为。

在霍家云字辈里闯祸能力那是拔尖的,又组了个近十人的机枪(玩具)队,每天横行在大街小巷,跟别的少年帮派稍有冲突,就来场“火拼”,又总能旗开得胜,被邻里戏称“霍闯”。

而梅子青呢,想跟云天一起疯,却时常被甩开,看着云天跟霍家那群小屁孩儿玩得不亦乐乎,干着急。她还经常吃醋白城陪云天组装四驱车、变形金刚,自己插不上手,总是满脸委屈。

有次,大晚上跑到云天床前,非给他讲美语版的白雪公主。这是她想破脑袋才想到的妈妈必做功课。也是她作为翻译的职业优势。

“老妈。要不,你讲下《时间简史》吧。”云天窝在被子里,打哈哈。

结果身为文科生的子青,很努力的啃了一周的《时间简史》。无奈翻译的工作已经让她用脑过度,这书看得让她抓狂,并跟老公哭诉,自己要提前老年痴呆。

见状,云天只好假意求了她几天,给她台阶,逞英雄的老妈才终于作罢。

“爸,别蹲太久。”云天搀着他起身,坐在折叠椅上。

“把纸扎拿出来吧。”白城刚好与子青的遗照持平,仿佛妻子就活生生地在对面,深情地望着他。

每年他们都从天堂纸扎店预定纸扎。除了雷打不动的冥钞、元宝外,还会选些特色纸扎,每年都不重样。今年年前云天没在鹭岛,纸扎是白城亲自选的。

他看到云天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只斑点梅花鹿,接着是圆墩墩的北极熊,呆萌的企鹅,压轴的竟是个纸娃娃。只见它白到透明的身体以一种慵懒地姿态蜷缩着,大而圆润的脑袋上有一簇绒布做的黑发。

“这?”云天的动作一顿。

“我最近总梦到子青,说她想抱孙子。”

“······”这话,云天听子青说过好多遍。

“儿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孙子啊?”向来素面朝天的梅子青,有天心血来潮化个妆,自以为美若天仙,非要在云天低头写作业时,无声从身后探出头来,吓他一跳。那猩红的嘴唇,活像是刚吃完小孩儿。

害得云天没好气地回她:“老妈,你不觉得现在问有点儿早?我才十二岁,起码要等我成年娶媳妇之后吧。”

“那要好久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啊,儿子?我现在就开始准备聘礼、预定五金,你得努力长个儿、变帅一点儿,早点把媳妇娶进门呀。”子青愣是在云天拼命抵抗的情况下,搂着他,把他板正的头发撸成个鸟窝。

连在客厅翻看报纸的白城,看了这一幕,也嘿嘿直笑。

“那也得一步一步来呀。”鸟窝头云天没好气。

“说得对。周末咱们出去逛逛,我妈先得教会你怎么陪女朋友逛街。这可是泡妞基本功。”子青奸计得逞一般哈哈哈。

于是乎,星期天没办法跟小伙伴打球,云天被她硬拖着逛商场,她戴着个傻帽子问儿子好不好看。

唉,明明像个进城的鬼子。云天翻白眼。

这里瞧那里看,最后啥也没买,累个半死。路过甜食店,就走不动路,小碗小蝶堆小山。结果吃坏了肚子,怕打针,又不爱吃药,看病那个难。

这就是老妈子青的生活模式,活脱脱一个任性小孩儿。

他印象中只那么一次,老妈有个正儿八经的母亲样,是因为霍寻欢。

霍寻欢当时是个爱四处蹦跶的小胖墩,把云天最心爱的木制鹰隼给摔坏了,让云天火到直接骑在他身上一顿胖揍。

白城拉开他俩,强迫云天道歉。

等串门的霍家人走后,云天就被子青反杀:“知道错了没?”

老妈打的是屁股,其实也没那么痛,可云天心里委屈:“明明就是霍寻欢的错。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他就不是我们霍家的人。”

“你还敢说。”子青更火了,云天屁股又无端挨了几下:“他现在是你堂弟,以后也是。你要是敢在他面前乱说,我饶不了你。”

人小脾气大的云天,冷战了两天。

最后架不住子青频繁逗他,开解他:“云天,你都是大孩子了,要懂事。寻欢那么小就没了爸妈多可怜啊,我要收养他,你又不同意。你小叔领了去,脾气都变好了,天天笑呵呵地,多好?咱们也要把他当自家人。”

当天又难得的下厨给云天做了次五彩扁食。子青做饭好吃,但是懒得做,做又绝不重样。

厨艺一度被云天认为是子青身上的唯一优点,而缺点一箩筐,说都说不完。比如不够漂亮,不够聪明,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心肠极软······

五色扁食跟云南的五色米原理相同,都是用植物作为染料为面食染色,制造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云天看着餐碟里那一群小巧的薄皮小壮丁,谨慎地选了一颗翡翠色的,往酸酸辣辣的海鲜汁里一蘸一尝,里面却是他最讨厌的胡萝卜馅儿。再挑个墨汁色的,也不是他以为的墨鱼馅儿,而是韭菜虾皮馅儿。

看云天一脸吃瘪样儿,梅子青哈哈大笑:“此菜发明出来,专治问题挑食儿童。”

虽然各种猜不准,云天还是很享受猜谜解题和美食入口的双倍快乐,吃得大快朵颐。

“云天,你妈要是还活着,一年起码给你安排一百场相亲局。”白城说话跟他在职场中一样,向来点到即止,不会强压给他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儿子。

云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并不说话,用火机点着一小打冥纸扔进火盆中,再把纸扎一个个放进去。橘红色的火焰张大了嘴巴,零星的灰烬飞跃到空中。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执着于抱孙子。”

“还不是因为你没让她感觉到养育孩子的乐趣,她想再开一局嘛。”

“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火盆中纸扎翻搅,内里的藤条烧得噼卡噼卡响。

如果,这个词,灌满了希望和奢望的梦幻泡泡。

“人不应该轻易地谈论自己的死。”白城说。

车祸前,他们一家人一起去影院看了港片《龙凤斗》。

影院散场出来,她嚼着快见底的爆米花对白城说:“老公,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胡说什么。”白城不准子青拿死开玩笑。

“总有死的一天,是吧。”爆米花嚼的咯咯嘣嘣,子青倚着儿子云天。他天天肩背挺直,看得她很是不爽,她非得倚着靠着、把他弄得也歪歪倒倒,才觉得舒服满足。

接着天马行空地滔滔不绝:“我要是死了,你们要给我穿上大红色的衣服,在午夜12点阴气最重的时候下葬。这样我就能变成厉鬼,生生世世缠着你们俩。哈~哈~哈~哈~”一个不小心被爆米花呛到,咳了半天。

白城赶紧给她拍背顺气,示意云天递水杯给她。

她一手推开水杯,左手环住云天的脖子,右手把老公拉得更近些:“老公,你有钱,到时候可不要抠门。我要住那个最贵的墓园,叫什么,中华永久墓,我要住豪宅,我要最好看的花每天陪着我,还有小鸟在唱歌。你要经常来看我,还给我烧很多很多纸钱······”

“不应该轻易地谈论自己的死。子青。”白城又说了一遍,带着无限伤感。

当年他事业小成,正值壮年,未来不可限量。与妻子恩爱甜蜜,孩子聪明懂事,刚跟朋友学会各种藏私房钱的绝招,以为人生从此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与子青执手到白头。

直到。那辆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像一只迎面而来的巨大怪兽,他们的车子脆皮纸一般瞬间撞裂,还一并撕碎了他们的温馨小家。

霍白城的双腿直接被夹碎变形,痛到昏厥,医院抢救后,截肢才保住性命。后排的梅子青紧紧护着云天,头部重创,命丧当场。幸而云天只是左臂骨折,额头有道不太深的划伤。

那一年,算是白城人生中最为苦难的一年。忍下截肢后的巨大伤痛,接受爱妻的猝然离世,除了照料未成年的云天,还需担负上百号员工的生计。

那一年,白发生。

“爸,都过去了。”云天轻抚他的后背,劝慰道。

此时,有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盘旋交错着飞过。

“是啊。”白城想起以前在《经济学人》上看到的一句话:人生就像飞过宴会厅的飞燕,从黑暗中来,又没入黑暗。

不过是场旅途,是场遭遇。有人离开的早,有人离开的晚,仅此而已。

“子青。过完年,云天就把北京的项目停了,我也会把白城科技交给云天。他以后不用北京鹭岛两地跑,我也能多出许多时间来看你,多给你种花,花开得整年都不败。”

云天听到此,心往下一沉:“爸,关于云游,我还想再跟您谈谈。”

“云天”白城站起身来,明明比云天矮,却依旧让云天感受到逼人的压迫感:“如果失败必不可免,就应该快速失败,吸取教训,重新出发。”

如果再坚持一年。云天没能说出口。

他心里明白,手游行业竞争激烈,要在没有外部大资本参与的情况下,让《归隐》短时间内逃出大厂的绞杀,单凭霍氏几乎不可能。

但这个自他大学起就倾注心力的项目停摆,仅想想便让他割肉般地疼。

那些带着团队全力奋斗过的日夜,每天飙升的用户、活跃数跟网络好评,一度让他雄心勃发、激情澎湃。这光辉荣耀的岁月,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结束呢?

如果还有更多些的钱,如果他能拿到整个霍家家族的钱呢?如果他不顾爸爸的反对,坚持融资上市呢?

正在此时,白城的手机嗡嗡震起来,看来电显示是老宅管家老冯打来的。

白城接起,听了没两句,眉头微拧,表情暮地严肃起来:“好,我这就跟云天一道过去。”

“什么事?”云天疑惑。

“你姑奶奶要开家族会议。说是寻欢违反家规,老太太气得可不轻快。”

白城又望了一眼子青的碑,伊人依旧。

火盆中的火焰也渐渐熄灭,灰烬伴着火焰飞腾、旋转又落下,仿佛一首落幕的挽歌。

“要是他的事,我就不必去了吧。”云天跟在白城身后。

云天跟霍寻欢自小就不对付,见面必打架。所以这么多年来,两人虽然同是霍家人,却几乎没见过几面。在任何可能碰到场合,霍寻欢都有办法完美错过。

也算他有自知之明,不会自找麻烦。

“老太太指定全员到场。”

“白逸小叔一家,不都回京了吗?再折腾一趟回来?”云天不太相信。

“别人的事儿,咱们管不到。”

云天的姑奶奶也就是霍白城的姑姑,霍千羽,曾在他最难的时候施以援手,是他事业和家庭共同的恩人。

她这辈子的全部青春都献给了霍家。整个家族能成为鹭岛的名门望族,除了各个血脉分支争气外,多数的功劳都属于她。

“爸,我明天收拾东西回北京,就不去了。”

“不行。”霍白城扭过头,一脸严肃。

这才应该是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这波回忆杀里,小寻欢和小云天第一次结下梁子,而且小寻欢差点儿成了云天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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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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