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
听着十一越来越远的哭声,扶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她只记得耳畔的呼呼风声和献流那几乎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头。
是了,她可从没忘了这人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身份的,什么天界战神,天君二弟子,呵!
身子破开冰凉的海水,扶西也不忘在这人耳边吹两句:“西海龙王麟寻与天界战神献流同出天君门下,是地地道道的亲师兄妹,你算什么,居然敢叫她师妹。”
献流长叹一口气,他似乎确实该好好梳理一番事情的经过了,身上的禁制还未全部破除,麟寻认不出他无可厚非,可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凡间历劫,还是同魔界右护法共历情劫,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人在这里,和右护法历劫之人又是谁?再者,她凭何断定历劫之人就是自己。
“她,确实是......”
扶西飞来眼刀,献流只好将到嘴边的话掉了个头:“西海龙王。”
诚然,他所有的自证他证无一例外通通落空,除非天君现身,扶西决计不会再相信他了。
扶西果然哼了一声:“这还要你说,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被推着往前走,“她不会真对我做什么吧?”
“大不了我们也闹上天去,若她所言属实,也罚我下凡历劫好了。”
献流轻轻摇了摇头:“历劫哪是你说得那么轻松,若其中出了差错,归位之时轻则修为尽失,重则灰飞烟灭。”
扶西打了个冷战,算了,还是叫龙王打她一顿好了。
大殿之中冷冷清清,将两人揣进殿内,那座重达千钧的门便被缓缓合上,原本亮如白昼的大殿被沉闷的黑色取代,扶西哆嗦了一下,往献流旁边挪了点。
“龙王殿下!”扶西咬咬牙伏倒在地,“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战神他老人家在凡间历劫啊,所有的巧合都是意料之外,我愿意焚香祈福,给他老人家积攒功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言罢她又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麟寻轻笑一声,见扶西这样没有骨气胆量,冲天的怒气也下来不少。
“我问你,一个小小地仙,不好好呆在山里,去人间做什么?”
扶西抹去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说自己受邻居所托,往人间营救渡劫失败的好友。
“别的什么都没做?”
“没了呀!”
麟寻抬手,掌心雷电交织,轰隆声响:“真没了?”
扶西绞尽脑汁,最后小声道:“嗯,那个,战神他老人家在人间欺骗小姑娘,我托梦提醒了两句……这,应该不算吧。”
“多管闲事。”麟寻望着扶西怂包的模样,手指动了动。
扶西望着她指尖跳动的电流,微微的动作仿佛释放着进攻施刑的信号,她紧闭双眼,一咬牙,便手脚并用挂在了献流身上。
望着她不住颤抖的身躯,麟寻轻叹口气,收回双手负在身后:“你怕什么?敢做不敢当?”
扶西脑袋搁在献流肩头,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做的时候又没想到这些,殿下要杀要剐,我都不认!”
献流感受着扶西颤动的幅度,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啊,第二世的时候你敢说自己没做手脚?好好的凡人,飞去你仙山做什么?”
扶西吞了吞口水,依依不舍地从献流身上爬下来,这回她信心有些了:“那是他们自己飞来的,还砸坏了我的洞府,留下来修个新的给我再走,也不过分吧……”
她说完抬眼去观察麟寻的表情,这位龙王身姿挺拔,眉目深邃,标致的五官中满是威严,不见半分柔情,扶西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她应该一个劲地求饶认错,争取宽大处理才是。
这人看着惹毛了不好收场啊。
“师兄在四海素有贤名,仙魔两界恋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谁知你是不是那其中之一,故意设计,坏他情运。”
听到这里,扶西整个身体都难受起来,前头只说她无意扰乱,倒还能接受,无意之举,她也不想。
可这麟寻话里话外都在泼她脏水,扶西哪里忍得了:“我虽只是个小小地仙,可行得正坐得直,什么算计阴谋,兜着圈子来的事情我都做不来,殿下您且放宽心,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那什么狗屁战神!”
献流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拉了几分,心头颤动。
麟寻挑眉:“哦?是么?我凭什么信你?”
扶西脑袋飞速地运转起来:“殿下,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麟寻蹙眉。
“你想啊,战神是您未婚夫,他下凡同人家历情劫,要是按部就班,万一归天后与你退婚怎么办?我这样意外搅和一阵,反叫他们一拍两散,这不是帮你是什么?”
麟寻脸色骤变,扶西不知,自己马屁恰好拍到了马腿上,麟寻没一蹄子撅死她,都是靠与生俱来的教养压制。
“你以为,我在意吗?”
扶西望着她越来越黑的脸,也只好跟个鹌鹑似的缩回去。
阴晴不定的死龙王,在她手下干活得多难啊,还好她不是鱼虾。
麟寻转而望向献流,细细将他打量一番,正欲开口,扶西却挪了过来,双手叉腰挡在献流身前。
“他虽与我同行,但不过是我山中小仙,凡事都听我的,殿下有想问的,找我就是,不必为难他。”
麟寻望着扶西那双晶亮又韧劲十足的眼,唇角不自觉漾开一抹笑意:“我是龙王,不是阎王。”
见她表情松动,扶西自己也松了口气,她从两人中间挪出来,又把献流扯过来。
献流甫一进殿,就在观察麟寻,虽是印象中的模样,可隐隐有哪里不太对。
许是注意到献流打量的眼神,麟寻十分不悦:“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身上莫名散发着一阵熟悉的气息,可就是说不上来,叫她难受得紧。
献流早就不打算直接说明身份了,他对麟寻这莫名其妙的做法也很是疑惑:“小仙南疏。”
麟寻再瞥他一眼,看着就刻板无趣无聊,拿去师兄门下用,估计他会挺喜欢。
“殿下不好,老龙王气势汹汹来了!”
闻此通传,麟寻脸色微变,她正欲开口安排士兵将二人带下去,老龙王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来不及了。
她抬手,一面水屏骤然显现,不等出声,她便将两人一脚踹了进去。
用水屏转移,倒也方便,等夜里再去海牢恐吓一阵,在卫和历劫的这段日子里,就让他们住在西海,不准再出去捣乱。
“孽畜,你个孽畜!”
老龙王每次来都一股火,麟寻早已习惯。
“父亲,这又是怎么了?”她抬眼,一惯的淡漠。
谁想,她话不曾完,老龙王带着海风的巴掌就飞到了她脸颊上,最后三个字的尾音散在风里,模糊不清。
冰冷的海水滑过脸颊,带走一丝热意,麟寻抬手摸了摸唇角的血渍,平直的唇线缓缓上扬:“又打我?父亲,你可真有意思。”
“你说到天界与献流培养感情,就是这么培养的吗?”老龙王口舌欲裂,双目喷火,“你知不知道?他离奇坠入凡间,同别人历情劫去了!”
麟寻的脑袋终于在嗡嗡响声停止后转正,看上去又和方才一样:“我知道。”
“你知道?”老龙王走来走去,或许是太多心急,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飞进来前,殿中还有两个外人,“我的儿,你就不能着急一下吗?”
“我没什么好急的。”麟寻语气淡淡,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好好好,你想想,若他归天,要与你退婚,怎么办?”老龙王焦急地说话都咬舌头,再加上麟寻那副始终不咸不淡的语气,惹得他愈发心烦气躁,“你别忘了,这婚约怎么来的,西海的前途就靠你了!”
麟寻面上愁色不显,心头却已经翻涌:“他喜欢谁就和谁成婚,难不成我要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吗?”她缓步朝老龙王走近,“况且师兄的脾气秉性你也知道,他若认定的人和事,地动山摇也不可移,我劝你趁早收起曾经的幻想,等着喝他的喜酒吧!”
“啪——”又是一掌。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他哪里不好!”
麟寻喘息愈重,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我看见他就烦得要命,一看见他就想起从前修行的时候,你不断地拿他与我比较,你追我赶的日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每日的修炼已经足够苦寂,回到西海还要听你不停的唠叨埋怨。”
老龙王愣住。
“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你哄哄自己就算了,你是知道师父属意献流为下一任天君,而不是我,至此,你便觉得,自己的女儿够不上,孙子总可以吧。”麟寻咬牙,怒吼,“是不是!”
“追逐这些有什么意思,况且师父寿数已同天地,你等着她死,不如等着我死!”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这么大一个西海都不够你耀武扬威吗?这么厉害,这么期盼,你怎么不飞上天界,直接与师父决一雌雄,若你赢了,让她把天君的位置让给你坐。”
老龙王呆愣着,他嘴皮动来动去,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纠结踌躇,他长长叹了口气:“来人,上家法!”
水屏的另一方,青泽已经吓得快说不出话,他望向这两个被扔进来的不速之客。
“我要去救殿下!”
扶西和献流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现在去了也没用,更是火上浇油。”
“师,殿下她自有分寸,不会鲁莽行事的。”献流蹙眉。
“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她吗?”扶西揪住青泽的衣袖不放。
“我与她,算是旧识。”献流回忆往昔,“她向来孝顺,不会忤逆长辈的。”
水屏里传来痛呼的声音。
“啊——啊——啊——”
三人面容惊诧,连忙去看。
这不是麟寻的声音,是老龙王的声音。
“麟寻你个不孝女!居然,居然敢打你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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