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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渡己渡人

3.23 多云转晴

果然我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56号出现了不好的表现,护工大叔说他上楼去病房做卫生,没干完活就躲厕所抽烟,于是护长大手一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样的活其实就是类似于社会适应性训练吧,病情稳定的患者会在护工的监督下帮忙做一些病房卫生,搬运、维护吃饭吃药排队秩序之类的事,他们可以通过做这些活换取烟、茶叶和吃饭、加餐的一些优待。

56号他自己也是对被取消这项工作一头雾水,直到打听到是因为活还没干完躲厕所抽烟偷懒才被取消。他对我说是因为早餐后抽烟就会想上大号,那时他是去上厕所了,不是偷懒。

不然呢,就是偷懒啊。

也不知道他是一贯如此反复无常,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他还对被取消工作感到挺可惜的。想问问他,但是我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去干预呢。不会吧不会吧,我难道真以为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吧,真是太可笑了。

但是莫名的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我这个变态!

想起了《少年汉尼拔》,表面看着人畜无害,楚楚可怜,顶着一张俊俏的、好看的脸,其实腹黑深沉,心思诡谲。我以为是一个可以提供帮助的、主动的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实际上我才是那个被算计的、困在囚笼中的兔子,作用发挥完了,我也就要被煮了吃掉了。

56号毕竟年纪小,气性大,不能好好静下心学习,这反而使得他有了暴戾的潜在可能性。他就是因为怀疑他的继父要害他,拿着刀追砍继父,才被送到这里的。还好没有出现真的流血受伤的事件,否则他就会在牢里,而不是在这里了。

那以后他或许也会因为家暴或者其他斗殴事件而惹上麻烦?可怜的孩子,起码他中专能读计算机专业证明他的智力不差,从他的言谈举止也能看得出来他思维活络的,可是,他一副真心改过,想要回归平凡生活的说辞又有几分可信呢?

精神患者者和医护人员之间的信任是很脆弱的,本身我们的立场就有对立的方面,我真是活该呢,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圣母心泛滥,我还可以相信他吗,他会不会暗地里笑我是个又傻又天真又好骗的老女人呢?等榨干我的利用价值,就一脚踢开还啐一口唾沫?

不妨就大胆一点吧,真实一点,勇敢面对丑陋粗俗的自己,反正自己真实的就这样,简洁干净就好,不要给自己多优雅高贵的人设了。

如果56号还愿意跟我聊天,我依然会倾听,多往积极正向的方面引导他。

哎,希望自己能平静下来,也希望56号能成功出院吧。

我可不想再看到,他和其他已经没有了神志的患者一样,被护工像赶猪一样从洗澡间赶出来,光溜溜地、局促地找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因为找衣服动作慢了就被护工呵斥;我也不想,他被要求回答那些单调白目的问题,为了完成只是凑数而并无多少专业含量和治疗效果的量表;还有也不想再看到,他和其他患者抢着吃所谓的“加餐”,但其实是食堂里我们吃剩的饭菜时狼吞虎咽,如品珍馐的样子。

我还记得,我在呼吸内科实习时,两位老爷爷病重离世,当他们的名字真的,从他们住了那么久、却那么想要离开的病床的床头上移走的时候,我还是泪流不止。以往繁杂的护理治疗的记忆化成了不舍的牵挂,到最后都没能回家一趟啊,老爷爷,不知道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是释然还是遗憾?

而如今呢,如果他听我这么说,会不会嘲笑我,明明知道太容易与人建立情感连接是非常伤人的,明明从小经历了那么多对情感连接的失望,为什么又一而再,再而三?七窍玲珑心,慧极必伤,就臭美一点吧,送给56号,也送给我。

怎么56号就这么自来熟呢,一开始我真的本着鼓励他的目的和他聊天的,可没想到啊,他倒是让我变得期待和他聊天。我们的状态从要找话题聊天到即使什么都不聊,并肩在活动大厅里巡视、走走,或者安静地坐着也挺好的状态,或许在外面正常的世界里,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了吧。

今天本来也过得很平稳,下班了心情舒畅,还在女病区活动大厅拿着钥匙链耍了一套双截棍,结果一抬头二楼男患者竟然都扒在窗户边围观,莫名的滑稽。

真是好傻啊你,56号,吃完晚饭从食堂下去的时候,你扒在窗户边使劲往食堂这边瞅的样子真的太搞笑了,铁窗痴汉。

你忘了你第一次恋爱经历给你的伤害了吗,还这样毫不设防地付出自己的感情,还是,一直都只是我自作多情呢,或许人家只是把我当做聊天解闷的普通朋友罢了。

从始至终,可怜的只有我一个人,凭什么人家不过和你多说了几句话就是喜欢你了,和你说的话题都是解闷而已,关心也不过是普通的关心罢了。

只是我太想要倾诉,太想要从自杀失败的懊悔中转移注意力,从那种悔恨、自责的痛苦中短暂逃离。而他礼节性的寒暄、闲聊,又正好帮我达成了目的,特别的是56号是一个好看的、白净的小伙子罢了。

3.27 小雨转晴

昨晚做了个压力很大的梦,梦见跟现在的同事一起去看大学期末考试成绩,看不见,眼睛明明睁着怎样都看不见!纸面上的成绩看不见,电脑屏幕上的也看不见!

还梦见给谁的爸爸打肌肉注射,结果注射针头弯了。

注射的药液用量不明,用法不明,禁忌症不明,甚至标签都看不清楚。我很努力地眨眼睛,药瓶的标签就是看不清,眼睛像被迷了一大把的沙子一样,又干又涩,还有一种压迫感。没有人能问一下的,找不到人问,只有我一个人!

我一直拿着弯得都变成了螺旋形状的针头,不停地抽吸药液,吸不出来!越紧张,越失误,手不止一次地触碰了针头,针头也触碰了好几次瓶口!而这些,那个谁的爸爸一点不落地全看在眼里!操作不规范!违反无菌原则!不通过!扣分!重考!

一下子终于醒了,恍恍惚惚开始幻想起跟56号聊天,不知道是幻想还是又进入了一个梦境。

聊到我的洁癖,一难受脚踝就会起红疹。聊到我爱做饭,属于口味清淡的那种,爱煲汤,爱做蒸、煮、炖、焖的菜式,却因为洁癖起红疹去不了食材最新鲜、种类最丰富的菜市场。

还聊到我是到这里上班是脱敏治疗,事实证明这里的强度简直可以算是冲击疗法了。这里的一切都会使我感到不适,我需要在这些应激原的刺激下保持平静,增强心理素质,变坚强,变得正常。聊到我不喜欢与人亲密和身体接触,靠我太近的人都会受伤,手机使我很没有安全感,感觉随时随地会有信息和电话过来。

还聊到婚前性行为和同居在男女平等关系中的体现,还聊到如何在他女朋友经期和排卵期如何关心和“关爱”,前戏和爱抚,或者借助玩具助兴,备孕男性要做□□分析、遗传病病、性病检查,女性要检查是否有卵巢囊肿和输卵管堵塞。还说到腹黑和绿茶,问他有没有性生活,经验是否丰富,还设想如果他不知道为爱鼓掌是什么意思,我就鼓掌一下让他形象地理解一下,这个画面太搞笑了,一脸纯真地说着这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还设想了如果他产生了生理反应可以让男护士带他去厕所解决一下。

我似乎是想要把一切都说给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交集的人,这都说的这么直白和开诚布公,他总该不会对我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好感了吧。用这种最不像女生的方式,我可太会了,上学时一旦我感觉到有什么暧昧的苗头,我就用这种方式,屡试不爽。他们会嘲笑那个跟我表白的男生,“你喜欢这么个男人婆?”,然后我就会把他们都用桌子压倒,用书扇他们的头,“别衰潲了,你们男的有我厉害?”

什么吊桥效应,这也是我跟他说,说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就是吊桥效应,他一听就直接走开了,但这就是事实。

直接一记直拳让他完全断掉念头。就让他带着我的故事走远吧,快出院吧,56号。以后你会有你自己的家庭,会有甜甜的恋爱,会有和你更聊得来的人,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倾听与陪伴,你一定会幸福的。

3.28 晴

今天需要在值班室过夜,焦虑、烦躁。

这就是面试时所说的,没有夜班,只需要值班到23点就可以去睡了,结果是到值班室睡,要有事还得把我叫醒的所谓的灵活的夜班。

实习跟的第一个班就是夜班,那时候其实还是有些期待夜班的,期待能遇到一些鬼鬼怪怪,然后写成小说,成为一个怪奇小说作家四处冒险,满脑子都是些耍帅的想法。但事实是,只有烦和累。

当时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护理呢,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能找到工作,我实在是太焦虑了,学业失利,当时的我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焦虑,因为除了一份好的成绩,我看不到自己的任何价值。当发现自己所谓的唯一的长处确实一般得很的时候,最重要是赶紧再找到普世的、大多数人都能认可的价值,那就是努力赚钱了。那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找得到工作,赚得了钱,那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不过就是有了一些真正想要为自己的想法罢了。

是啊,我是应该要坚强一点,像所有人一样坚强一点,正常一点。

目光放远,万事皆悲;目光放近,则自应乐观,以求振作。

可是坚强谈何容易,一个人要改变有多难,要被人相信自己已经改变又有多难,就像56号,思维,智力都已经恢复了,如果没有那个暴力事件,他应该也会过得很好。我如果跟别人说我真的希望他能出院,别人会怎么说,应该是,你现实点吧,他是不可能出去的,谁都不想要家里会有一个随时在背后砍你两刀的人。

说的不也是我嘛,我想我爸妈也不想家里有一个随时会发疯的我吧,我现在虽然只是自伤自残,但难保哪天我就伤到别人,危害社会了,我这样的人就该早点去死的。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他还可以去接触更多的人和事,吃更多好吃的,去看更多的风景,而不是那么容易就对我这样的人有好感,一个只是愿意听他说两句,甚至对他还抱有警戒心的人。

而且从另一方面讲,有着清楚神志的他,看着自己厌恶却无法摆脱的这样一个环境,心理压力也会很大的,这真的是对他好吗,这能怪他老是想要逃出医院吗?他的父亲、母亲,在他的幼年没有好好管教他,现在造成这样的一个局面,到底谁的错更多一些?他才二十多岁啊,他要在这里待到多老,难道要老到失去行动能力,父母故去,再由他的姐姐或妹妹或其他亲戚接棒,签下继续住院的同意书,把他关到死?

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布鲁克斯一样,当他终于可以出狱,他不是开心,而是恐惧,甚至打算伤害其他狱友,就想继续在监狱里呆下去。但他出狱后,即使监狱里还有很多关心他的知心好友,也有工作,有住处。可是最终,他上吊自杀,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真的被关得太久了。

56号也已经在这里关了4年了,到底什么时候他能够出去,他出去以后能不能适应,这边是真的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治疗要求了,可是为什么还不能将他转至更专业的医院,他需要更精细化的治疗,可是这些,他的医生早就知道的。4年啊,如果医生坚持要将他转院,这件事会这么久都没有起色吗,是医生没有坚持,还是父母要求的治疗预期太高,还是治疗的费用太高无法承担,无论是哪一条,只要有一条成立,他就有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从神志健全到神志基本清楚,再慢慢变得神智不清,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是跟其他人一样变得麻木呆滞,还是强烈抵抗,受尽苦楚与羞辱之后,再变得麻木呆滞?

是我也是他,他现在是被困着出不去,我同样也是困在了这里,离开这里,我还是一样无法跳脱我的困境,等到有一天,我在我的“精神病院”里,意识到自己再也出不去了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发疯,我是不是也会拿起刀伤害我最亲近的人,等到时候,我不但内心陷入困境,我□□也被束缚,从里而外的失去自由。

那现阶段我可以做些什么事呢,还是需要到知网上查阅更多的文献,如果可以,配合一下医生对他做一些行为和社会训练,我真的难以相信,就是那几张徒有其表的量表和虚假的行为训练表会真的起到作用。

此时,我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精神科医生,可是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别人呢,我是一个连自杀都拖泥带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的治疗方法。我自己都是混沌一片,迷茫不已,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和决心都没有,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可以活下去的条件设想里。

我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一个人落寞地走向山顶、走向海边,纠结着看不看日落,纠结着看不看日出,本来也不想要陪伴的人,竟然也会想如果能有个人陪我一下就好了,在我旁边坐一下,说一句你好就可以走了。但是我过往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刻的,但那时我却想要说,走开,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晚上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自己一度烦躁地想要出言不逊,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我讲了你们倒是听啊!你们听嘛!不但不听还又反过来讲我!又是讲那些有的没的古早故事,什么父辈生活艰辛、辛勤劳作,那么多苦日子都过来我就不学点好的。是啊!我就是挺不过来,我就是弱的很,没用的很!我这样的人就该去死啊!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我到底应该怎么去跟父母沟通,到底要怎样我才能让他们不要来烦我。不想要亲戚介绍的工作,不想要结婚恋爱,不想要和父母聊天,不想要交朋友,不想要出去,不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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