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窟被掘开的破口霎时间涌出巴掌大的虫类无数,数千双复眼视线聚焦紧紧锁定住时秋这位‘意料之外’的来客
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地底‘阡陌民居’的住民们经过起先的呆愣,迅速反应过来纷纷堆叠攀扯在一处,累土至山,积小成大,顷刻间一条碗口粗的健壮虫肢就已然成形,难以想象巨虫成体将会是如何之巨
“又是你!哼这回怎没跟着那假凤来生事?”,虫群们似乎享有共感,骄虫未亲至现场却已认出了时秋样貌,“怎得?水宫还炸不死你”
时秋能感觉到自己钉在骄虫神魂上的标记正急速从地底向上奔走。话不投机三句多,既已确认了目标,时秋便不再与之辩驳,脑海之中独留无边杀意
说时迟那时快,那巨虫前肢在月光暗影下扑闪出骇人蓝光,才刚成了关节便挥舞着战栗杀意,朝‘侵入者’的面门劈斩而来
时秋下意识点地退后,三张雷火符箓早已附灵而动,划出道道蓝光脱手送了出去,雷电霹雳最是克阴邪以此对付不喜阳的虫子最为妥帖
“等等,莫动雷力”
林间已隐有雷电霹雳之声,颈间金龙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龙似是想警醒时秋,无奈雷疾语迟,雷电早已攀附虫肢而上渐成盘龙之势欲将未成之巨虫绞而杀之,边缘不少聚众小虫也随之染电落马,那新成的虫足未见挣扎一副伏诛之状
形势一片大好,照这样下去她既能尽可能得避免与骄虫接触,又能一举将其除去,而手中各色符箓尚剩之良多,如此一事落定岂不妙哉?
时秋一句‘为什么’还没说出口来,骄虫那头却生出了些许变化
雷龙虽缚住那虫一足却未能减缓巨虫成体速度,地面多生孔状,愈发多的虫群无端冒出来,眨眼间虫体六足腹部已成。骄虫化作的巨虫不畏雷电伤害,反而将缠雷前肢向上高高举起,
虫潮听令向上涌去,每每路过异物般的灵力便啃干粮般咬上一口,如此乱拳之下,那条雷力凝成的蓝色缠龙逐渐失了气势沦为食料
怪不得这虫居然是吃灵力当餐点的,看来还尤其喜爱雷电口味,一个个吃饱喝足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时秋默默问道:“不用雷力,那用火用水总有能使的吧?”
“嗯…水不成这玩意本就是水生”,金龙思忖一二,“用火把,量大管饱撑死它…”
时秋跃至一颗更高的树上,即刻丢出一张火符,一道橙黄色的烟火烤暖了湿润的空气
虫潮接触到火焰欢呼般,三两下也将焰啃了个精光,像那吃肉吃腻的人见到了蔬果心生欢喜。时秋觉得自己不像是来找茬的,倒像是来送餐的
时秋:“哪里畏火了,跟说好的不一样吧…”,莫非…难道…这龙爱框人玩?
金龙:“就这么点小火苗子怎么够的?在多来点”,这人难不成还算性子纯直一类的?
“…”,我信你个鬼
三言两语间,类螳的巨大身躯呈仰天跪拜之姿,并急速凝集四周灵力
这是做什么?骄虫并未催动灵气顺生旋转,只是盲目地收集聚拢也未见任何招法路数,周围三方天地间却几乎要被抽成真空
时秋心觉不妙,再不婉转使用术法,速速以金光化作长刀,飞身上前劈向前胸未愈的缺口
刀闪寒光,势能断水
刀身触及虫体的感触十分膈应人,她的识觉简直被淹没在扭动的猪油膏中…
可骄虫化身动也不动,保持着蓄势而发的姿势,时秋刀光过处留下一道娇艳外翻的疤,不可计数的‘小虫’随之受死,脱漏而亡,缺漏之处却又以极快的速度被侵袭而来的虫潮补上
乍从远处看
刀未抽断,虫妖胸前伤口便已开始自愈,一刀下去除了恶心自己并未对地方造成可观伤害
土地在颤抖,夜幕犹如实质正落下,远处地界灵光闪动,对于骄虫意欲为何时秋心中很快有了答案,“这是在引动两山大阵禁制啊!”
两山大阵压制灵气,严禁法术,若有人偏要遁天妄行,那两山大阵这庞然大物必将落下惩戒,至于惩戒是什么?可能是雷击可能是火刑,谁也不好说
金龙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呀,所以一开始才让你别使术法呢”,这点意外都应付不来可见此人还是不够可靠
“要知道倒是早说啊”,时秋心底有些埋怨在,龙这性子该痛快时候不痛快,可见还是不对付…
行路未半,骄虫未除,咔嚓山崩之声乍响两人友谊的小山又见裂痕
说曹操曹操到
空中黑云聚集,狂风呼过,一道落雷似应骄虫召唤般自穹顶落下,那骄虫触角兴奋抽动见落雷来却是躲也不多,反引虫潮朝圣般生生吃下一道雷。外层集聚的群虫以自身接引落雷灵力,随之补充而来的‘新虫’则咀嚼焦透了的外壳来补充自身…
整个骄虫被雷劈过,不但没有受创反而吃下举世大补一般浑身荧荧发亮,神完气足,还胀大了一圈。天空中乌云未散,一击过后反而浓如陈墨,两山大阵也在疑惑
这妖怎么不死
接连的雷光在骄虫身侧落下,甚至好几道还朝着时秋这名‘帮凶’劈去
时秋:“…”,何其无辜?
接连失手阵中惊雷转怒,吃饱喝足的虫妖一时间也调转矛头,擒这两弯已经成形的大鳌不由分说朝时秋袭来。
可劈砍无用,术法被吞,还要一边闪躲攻击,一边防御雷击,这一架好生磨人活活将时秋打出一些加班的怨气来…
“哪有生物能直接将灵气当饭吃的?”,寻常灵气入经络,这虫将灵气纳入胃腹简直就是在开玩笑,时秋一边连作闪避,一边难掩讶异恼怒,“金龙!你若还知晓什么现在正是开口时候”
“嘶,我记得这阵中落雷应该是呈北斗七星之顺序落地的,试试?”
“哦?”,时秋本就一心多用极其劳神,倒是忙着躲闪没注意踩点位置
金龙语气诚恳,“七星呈勺状,现已过勺口,下一道雷定不会沿直线劈下”
时秋翻身向后,金刀硬抗下两波骄虫攻势依言直线行走,天空云动一阵,又一道雷击含怒落下,却刚好劈在时秋头上
金龙‘啊’了一声:“大概记茬了”
焦了衣角的时秋:“…”,摊上这龙是她命里有此一劫
————
洪门堂内满堂寂静,大小妖足有数百却无一妖敢出声
继红脸狮虎兽后,容可舒又不容辩驳地烧秃了几位头铁的妖族族长,眼下无人再敢上前犯忌讳。大妖学着小妖样皆垂手站成了方正队列,听堂前的容大哥教诲,这效果可比旋龟天赋来得更抚妖心
铁血梳子一出手哪管得了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大力出奇迹一把就捋顺了在场所有大妖的毛
“想被利用也得先有被利用的价值”,容可舒已从堂中过度到堂前主位上,孔玄揣着寓鼠站在左手位,身后站着两位眼生的族长,一位敬茶,一位执扇
若问为什么大冬日的需要扇扇子?这还有什么好提的,全因容大哥不喜燥热憋闷呐
“别跟我提什么血统贵重,出门在外脸面还需靠自己挣,我师妹不求你们什么功德兼隆,才干卓著,不过要求听话便是。可眼下若还有谁胆敢无视我师妹的好心好意,别说脸面了,就连你们本人也一个不剩都别想再回自己山去”
容可舒坐姿端康,侃侃说来,语气平淡,字字在理,好一番蔼然仁者谁看了不说一声慈祥?
可众妖仿佛已经听到了他埋在心里头的那些潜台词,‘烧!全烧了!教我看着不爽的全都要烧了!哈哈哈’
二十六部众族长沿着长桌站成两排,胆战心摇
哪里来的大魔头,这不比什么穷奇来得可怕多了!
凶兽虽然阴险狡诈,常攻众妖之不备,但穷奇对二十八部的众妖族是有所图的,好歹也能顺藤摸瓜揣摩出来人家三分心思,而且众部战力再怎么不足对上穷奇也有一搏之力
可这,这人简直是横里来竖里去,听不进去囫囵话还完全不讲道理,打打不过,出言反抗就要被剃光了毛站队里示众
完全是没把各大族长精锐放在眼中,几乎玩笑般展示了什么叫做‘慈祥的铁拳’——一副长辈正教训小辈的氛围
众族长这回没有发起热烈讨论十分默契且迅速地得出共识来,现下有机会尊这位为大哥就尊一声吧,过了这档口指不定得喊人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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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小人快出来”
怪花林今夜不太平先是尽力冰冻狂风,紧接着又闹上了虫潮灾害,现在经过骄虫几番努力,现在林间上下撒满了八方而来的傀儡小妖
骄虫化作的巨虫踱步在尚未融化的冰河河面,“出来让你瞧瞧什么叫做凶兽大将的实力!”
精心筹备的全新巢穴就这般被一个闯入者破坏,骄虫难掩恼怒,也正好待除了这个奸猾的闯入者好速速去讨穷奇大王的开心
质感粘稠的神识如网般铺开,上下搜索时秋的踪影
此处接近两山宗宗门距离虫巢栖息之地已远,气候突变,周围尽是绵密的白雪,那些傀儡小妖们踏在雪面上满是细碎的玉碎音
时秋隐去了身形躲在一颗树冠其中,又一波神识压来,她放空心神尽力同自然融为一体,探究的神识就这般疏忽过去了,果真又将时秋认成了旁物
那骄虫拥有十分变态的分体化形,以及吞噬灵气之能力,却同时也具备十分执拗缺心眼的性格,这大概就是自然的制衡之道。
见树底下骄虫走远了些,时秋才喘过气来
经过之前的一番缠斗,时秋分析发现这虫妖气势不善法术,且攻击手段很是有限,不是劈来就是砍去,唯一麻烦的是虫潮到处灵气会被吞噬殆尽,可只要跑得快些也不怎么打紧
但麻烦就麻烦在好躲不好杀呐
骄虫神魂坚固时期眼下神识,四处分散,不易形成碾压优势,而光靠物理斩击对方更是不痛不痒。其实倒是真如金龙所说的,不如先行撤退解开两山宗大阵的限制然后架起大型法术来一个量大管饱,蛮力解决问题
就说这妖吞吃灵力也该有个限度吧?撑死好歹也是带个死字吧
又或者说着虫妖有什么弱点是自己尚未察觉的…
这么一深究灵感也到访了,自骄虫化身出现,时秋心头便始终有些异样感,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骄虫可以通过神魂连接将意识透射至化身上,所以那是在武罗洞中,这虫妖能够轻夺舍九凤并自由驱使。这能力若是这般好使,那为何不用在所有小妖身上?
若如此,所有服食虫卵的妖都将成为自己身外化身,共享感官意识,思维反应一定也更为灵敏,而不是如眼下一般成为一具具武力低下的行尸走肉,这又是为何?为何化身数量有限?
因为范围极限?化身消耗过大?或者…其能力本身就有限制?
那可能的限制条件…
“怎得都不讲话,才多久呀这就黔驴技穷了?”,金龙嘴淡了,随意便挑起新话头
被打断思考的时秋显然没了好脾气,“…金前辈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前辈专心回忆两山睁眼位置,至于对外交手之事我来负责”
“不行,还是不放心不好好盯着你一会给个虫揍死了,可不毁我一世英名”
时秋深觉得,杀死骄虫再怎么难也尚可归类于一个工作时长问题,时间不够则手段暴力,时间够则手法周全
不像脖子上挂着的金龙,属于工作原则性问题——爱吵嘴又咋咋呼呼,带着这龙没法专心办公
一人一龙的首次合作,同样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一加一可能不等于二,也可以无限接近于零
“龙前辈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能不能给个准信?”,金龙嘴上说两山宗这地方当年是她一手建造的,可转头又支支吾吾说想不起来具体事宜了,几次三番害得时秋挂彩
金龙忿忿,“你要是也活上个万八百年的,还能记得明白日日早食吃过何物么?这可不是一般道理”
时秋反诘:“怎会不记得?早食可谓一日之始不可谓不要紧,若是有心必定记得”
“哼,你这女人浑身上下就张嘴最硬气”
“彼此彼此,那也好过金前辈浑身上下只剩张嘴,我瞧这地方也不定是谁设计的你才会久久回忆不来吧”
你一样来我一语,友谊的小山顿时爆炸,山崩地裂
“水下宫殿自爆那威力你还没品够呐,若水宫不是出自我手,那死虫子怎会有那般能耐,还不是借花献了佛”
“借花献佛这词用在此处可是不妥?哎,龙前辈到底还是输在了斯文方面”
“斯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这般在意可算忘本呐”
…
两人专注于阴阳怪气如入无我之境,也忘记要与自然融为一体,以及隐匿行迹
“好啊,竟躲这呢”,骄虫阴湿低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本来空荡的视野前方忽然出现一尊大物
时秋回过神时候,巨型骄虫已闪翅飞得树高,由细小虫仔组成的狰狞双首比之寻常放大了数倍,几乎贴上树冠来,近得时秋几乎能清楚看到鼻梁上每一只攀爬扭动的小虫
如坠冰窖般,时秋一阵恶寒,她能感觉到自己手中捏着的吊坠也正寒噤。老话说得好,通常来自外部压力有益于促进内部团结
“金前辈,你我有话回家再说先统一对外吧”
“嗯,巧了我也刚好有此想法,如此甚好先来讨论一下该从何处下手”
“龙前辈,只求你闭上嘴就是对我最大的慰藉了”
“…不如直接唤我金龙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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