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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约黄昏后

话说这邢彦雪今年十八岁了,是户部尚书邢修进的嫡长女。此前她和亦安的关系并不亲近,因为这邢彦雪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她不喜欢和官职低微的官家女儿玩。之前她们在宴会上遇见过几次,每次都是亦安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却总是高傲地扬着下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但她在那些功勋家族尤其是公主郡主们的面前,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惜冷脸贴人家的热屁股,甚至给人家做一些连贴身丫鬟都不爱干的活,所以亦安也不甚喜她。但没想到这次碰见了,她居然会如此热情地主动打招呼,这让亦安感到很意外。

“邢大姑娘,好久不见了,新年吉祥,给您拜个晚年。”亦安礼貌地回应道。

“新年吉祥,新年吉祥。”邢彦雪笑嘻嘻地道,说话间,她的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着袁起,然后她对亦安道:“亦安,这位公子是谁啊?怎么跟你们在一起啊?”

“哦,这位是我的表兄。”亦安道。

“你表兄?我怎么没见过?你舅舅家的几个表兄我都认识,王景跃他们几个我都见过。莫非这位是你姑母家的?或者是你姨母家的?”吴彦雪好奇地问道。

“是我祖母那边的亲戚。”亦安道。

“哦,我说之前怎么没见过呢?”邢彦雪恍然道,然后又看了袁起几眼,她看袁起时,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

亦安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没想到这位邢大姑娘,没有眼色地继续追问:“他家应该不是京城的吧?”

“是的,他的家乡在大名府,他平日在白鹿书院读书,暂时借住在我们府上。”亦安淡淡地道。

“哦,难怪呢。”邢彦雪若有所思地道。她终于看出了亦安的不耐烦,于是就笑嘻嘻地结束了话题,她随口道:“那亦安你们先逛着,有空我去你们府上找你玩。”说完就跟着她的家人向右边走去了。

她刚走,张亦然就忍不住抱怨道:“这人是谁啊?聊天怎么盘查户口是的?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袁大哥看,好像没见过男人是的。”

“哎,人家是尚书府家的嫡长女,咱们惹不起,躲着点为好。”亦安笑着道。

邢彦雪走了之后,亦安他们就加快了脚步,往灯市的方向走去。终于在穿过了一片人潮灯海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光彩绚烂的灯市。

灯市里架着松棚,缀着彩缦,悬着彩灯,各家铺户都争奇斗胜,挂出了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方或圆的花灯,这些花灯的质地、图案均不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有的商家不惜重金,制作出高达二十丈的灯树,据说上面挂着几万盏灯,远远望去,璀璨夺目,光芒万丈。灯市旁边的街道上,还有舞龙舞狮的,有猜灯谜的,真是热闹非凡。

亦安看中了一个莲花造型的花灯,袁起见她喜欢,便走上前去猜灯谜,猜中了之后,店铺的掌柜便将那莲花灯送给了他,他转手就递到了亦安的手里。

突然,前方来了一股人流,将他们冲散了开来。亦安一直跟在袁起的身后,她见状便焦急地问道:“他们三个去哪里了呢?怎么看不见他们了?”

袁起镇定地道:“你莫慌张,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假若在路上走散了,就自行去街头停马车的地方等候,你放心,他们不会走丢的,况且还有文煜兄在。”

亦安闻言便不再慌张了,袁起见状,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将她带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然后他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青鸾翠羽金钗,捧在手心里,放在亦安的面前,唇角微微勾起,看向亦安柔声道:“喜欢吗?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前几日一直没机会送给你。”

亦安见了,娇嗔地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不用给我买东西。”但她又娇羞地补充了一句:“但凡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说完便羞涩地垂下了头。

袁起见她的一只手里提着花灯,于是便走到她的跟前,替她将金钗插在了她那如云的乌发上。

“真好看,很适合你。”袁起赞叹道。

亦安仰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袁起,在灯光暗影中,袁起那原本秀逸的面容,愈发显得琼姿皎皎,玉影翩翩。她迎上他那噙满柔情的眸子,四目对视之时,一种甜蜜的感觉充盈了她的心田。

她突然联想到,在她是张果儿的那一世,他们也曾在元宵节的晚上,相约去看烟花,彼时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他柔声对她说,不管将来是贫穷还是富有,他们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结果,后来却。。。。。。

想到这里,一滴眼泪忍不住从她的脸颊上滑落。“穿越到这一世,又遇见了他,不知他是否能陪我过完这一生呢?”她暗想道。袁起见她突然落泪,有些不明所以,他忙掏出锦帕,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这一幕,被从后面追上来的张亦然尽收眼中。她看着眼前的一对壁人,男子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女子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她不仅暗想道:“他们在一起好般配啊,他们会结婚吗?”

“亦安,原来你们在前面啊,我找了你们半日了。”此时张文煜也从后面追了上来,大声呼喊着道。

于是他们五个人,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继续边走边逛,一直逛到二更天,才打道回府。

回府后,亦安没有直接回翠薇院,她想着从初一到现在,王氏都一直忙着,要么是招待来客,要么就是出门应酬。这会儿她突然很想王氏了,于是就先去了宜兰院。

亦安刚走到宜兰院偏厅的门口,便听到父母在里面谈话,而且聊得内容还和她有关,于是她便停住了脚步,悄悄地站在窗下偷听。

“我看袁起那小子,对咱姑娘有意,那小子一见到亦安,他的眼睛便粘在她的身上了。”王氏道。

“嗨,他们应该是彼此都有意吧?你这个当娘的,没发现你姑娘一看见袁起,就咧着嘴巴笑个不停。我看这袁起也很不错,才华出众,相貌堂堂,将来前途也差不了。”张振谦道。

“可是他们家底薄了一些,哎。”王氏叹息道。

“穷一点怕什么?莫欺少年穷,实在不行,到时咱们多陪送一些嫁妆就是了。”张振谦道。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都说到嫁妆上去了。再说要提亲,也得是他们家来提。还有就是,我总觉得袁起这个孩子,野心挺大的,我就怕他将来发达了,会辜负了咱家姑娘。”王氏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咱姑娘年龄尚小,不着急定亲事。你倒是该操心一下你大儿子的婚事了,过完年都十八岁了。”张振谦道。

“我儿子这样优秀,我也无需太过担心。自从乡试放榜之后,已经有好几家找媒婆来提亲的,我都婉拒了,等春闱后再定吧。”王氏敖娇地道。

亦安站在窗外,听到父母的这一番对话,心里很是感动。无论何时,父母都是最疼爱最关心她的人。接下来,张振谦和王氏便打情骂俏了起来,亦安掩嘴偷笑了一下,便知趣地离开了。

上元节过后,很快就到了会试的日子。这次除了张文煜和袁起之外,亦安大伯家的两位堂兄,张文煊和张文爛也要下场。因此张府对此次会试十分重视,早早的就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同乡试一样,会试也需靠三场,一场需三日,总共算下来,考生也需在贡院里待九昼七夜。会试从二月初九开始,一直持续到二月十六日上午,期间的辛苦就不言而喻了。

会试的放榜日是二月二十八日辰时,这一日,从四更天开始,便有举子或其家仆,在贡院外等候放榜。因这次张家下场的人较多,所以张老爷子花了点银子,打点了院内书办的报子,于是便提前知晓了他们的成绩。

这次会试,袁起考了第十二名,张文煜是第十七名,张文煊是第二百四十九名,张文爛则考了第二百六十名。本届会试共录取了二百五十五名贡士,因此张文爛这次又名落孙山了。

大房的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如二房的张文煜考得好,很是窝火。虽然大多数人在会试之前就已预测到会是这种结果,但是刘氏一直坚持认为自己的儿子不比别人差。所以当会试名次出来之后,刘氏偷偷地在自己的房里哭了好几日。

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殿试定的才是最终名次。殿试在皇宫的皇极殿内举行,皇帝是主考官,皇帝在殿廷上对贡士们亲自策问,以定甲第。

殿试的结果于三月十八日辰时,在皇宫举行的传胪大典上,由鸿胪寺官宣读。进士们穿着礼部发的进士服,在皇宫的皇极殿内参加传胪大典。

殿试的名次一般较之会试会有所变动,但整体调整幅度不大。袁起殿试成绩较之会试提前了两名,是第十名,张文煜则依旧是第十七名,他们同属二甲进士。张文煊考了第二百一十七名,属三甲进士,又叫“同进士”。

殿试结果宣布后,张府当晚也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庆祝仪式,在此不再赘述。接下来的几日,新科进士们都很忙碌。十九日参加礼部赐宴,二十日再次入宫,上表谢恩,并接受朝廷颁赐的朝服冠带和进士宝钞。二十一日前往国子监拜谒孔庙,题名立碑。

以上流程走完之后,还得参加各种场合的宴会,一些官员的宴请、老乡的宴请以及同窗的宴请等等。因此一直到三月底,袁起和张文煜他们都忙着各种应酬,白日很少有待在府里的时候。

亦安一边替他们高兴,一边也想找机会问问袁起,有没有给他母亲写信,让她母亲来张府提亲。但转念又一想,目下袁起这样忙,定亲这种事也不用太急,所以她一直忍着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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