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梅回老家次数不多,结婚后不久爸妈又因病去世,后来夏晚夏迟出生,她和夏国强一直忙活工作和孩子的事,更是没时间回去。
她对李玲这个远房表妹印象不深,只是记得她是个性格很腼腆的小姑娘,不太爱说话还有点怕生,每次过年被家长叫出来和亲戚打招呼时都紧张的攥着棉袄袖子,所以当李玲问着周围邻居找上门时,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是谁。
“玲子?”
“是我啊,姐。”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李玲扎着两根麻花辫,出落的水灵又漂亮,李桂梅赶紧把她让进屋,和夏国强准备了一桌子菜招待。
那天何莉和陆广平有事没回家,陆尘就在夏家和夏迟夏晚一起玩,三个小孩吃完饭后就跑回房间里看小人书,李桂梅拉着李玲的手坐在沙发上,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家里的事。当她听说李玲是被赶出来的时候,气的大骂她哥哥不做人,但李玲似乎已经对这件事看开了,说自己现在过得也挺好,和男朋友在一起,说等过两年分了房子就结婚。
李桂梅让她有时间就带男朋友来家里坐坐,李玲只是腼腆的笑着点点头,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幸福感,看她过得貌似不错,李桂梅这才放了心。
为了记录女儿的成长,夏国强特意买了一个照相机,最近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看见什么都想拍,就是胶卷太贵,他舍不得照那些花花草草。今天正巧李玲过来,他便把三个孩子叫出来,让李玲抱着,给他们四人照了一张照片。
看着手里已经泛黄的照片,夏迟追问道:“之后呢?小姨有经常来吗?”
李桂梅摇摇头,“你小姨知道我和你爸白天上班,晚上又得照顾你俩,估计是怕打扰我们吧,几乎没怎么来过。”
夏迟:“她男朋友呢?也没来过?”
李桂梅再次摇头,“没有,后来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连你小姨都不来了,直到她最后一次……诶,那是啥时候来着?”
夏国强:“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姑娘要上小学那阵儿,就咱们下岗前几年吧。”
李桂梅:“嗯……对,差不多就那时候。”
她记得那是一个周末,夏迟夏晚下楼去玩了,她和夏国强正在家里包饺子,李玲突然找上门,许久未见,她憔悴了很多,李桂梅问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李玲只是摇头,说自己是来和他们告别的。
按照李玲的说法,她和男朋友的感情似乎出现了问题,她觉得很累,不想再继续了,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去南方。李桂梅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跑那么远人生地不熟会出事,就劝她要不先和男朋友分开一段时间,她可以帮着找住的地方,但李玲是铁了心的要离开,无论李桂梅怎么劝都不听。
李玲很少聊和她男朋友相关的事,李桂梅对对方一无所知,可也知道李玲手里应该不宽裕,于是就让夏国强给她拿了一百块钱。
说到这儿,李桂梅重重叹气,“我跟她说到了南边安顿下来就给家里写封信,谁知道你小姨这一走就一点信儿都没有了,这么多年,唉……”
夏迟定定看着照片中的李玲。
原来她是自己想走的,而且走之前还来过家里,难怪离开后没有人觉得她是失踪也没有人报案,至于真正离开的原因,恐怕只有韩途生知道了。
夏迟不太相信韩途生的说辞,她还是觉得小姨大概率已经遇害,什么跟别人跑去了南边多半是他为了掩盖对方失踪而编造的借口。
“唉……”李桂梅又是一声叹息,下意识的抬手揉着心口。
见状,夏国强安慰道:“好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别跟着瞎操心,往好了想,玲子现在说不定嫁了个疼她的大老板,天天在家享福呢。”
李桂梅:“要真这样还好了呢。”
夏国强:“你刚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李桂梅:“没啥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老毛病了,一会儿吃点药就好了。”
夏国强:“正好你那药快吃完了,这周再去医院让大夫看看,实在不行让他给你换个药试试。”
李桂梅:“哎呀行了知道了,你可别跟我这儿磨叽了。”
临近春节,市场肉类菜类的价格都有所升高,眼见串店成本也在上升,夏国强这几天一直在和各家老板商量着想要个相对合理的价格,忙的不可开交,于是便由夏晚和夏迟陪着李桂梅去医院检查。
冬季向来是呼吸系统疾病高发期,医院中,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狭小的走廊里挤满了人,点滴室更是一座难求。
“我的妈呀。”夏晚看着科室门前那长长的、恨不得从走廊甩到楼梯的队伍,头皮发麻,“这得排到啥时候啊。”
走廊里开着暖气,再加上人多不通风,十分闷热,李桂梅摘下围巾塞进布兜子里,咂舌,“叫唤啥,每年这时候医院里全都是人,慢慢排着吧。”
夏晚:“早知道早上我就多吃两口饭了。”
夏迟探头看了一眼前面排着的人,估摸没有一小时也轮不到她们,“妈,我先去把那几个常用药开了吧。”
李桂梅:“一楼那边大厅门开着,你捂严实点,别冻感冒了。”
夏晚又急忙叫道:“诶诶诶,我刚看门口那儿有家小卖部,你要看人不多的话给我捎个面包回来。”
夏迟:“知道啦。”
但人不多是不可能的,一楼各处甚至比她们刚来时还要人多,夏迟找到药房,只能认命的去队伍后面排着,好在取药比看诊快,只排了半个多小时就拿到了药。
医院大门虽然挂着厚重的棉布帘子,可仍挡不住冷风呼呼往里吹,夏迟把装药的塑料袋按照药盒的形状缠好,低着头扯着自己的大衣兜,一边往里塞药一边往外走,谁知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夏迟赶忙道歉,“我刚才没看路,实在不好意思。”
对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白大褂,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她看了夏迟一眼后,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夏迟再次道歉。
“没关系。”这次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一楼大厅真的太冷了,夏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小跑着去了小卖部,考虑到今天午饭前可能没法回家,除了面包外,她还买了袋装的热牛奶,等售货员装好后,她便将大衣拉链拉开,把吃的东西揣进自己怀里捂着。
她小跑着冲向楼梯,却没想到在楼梯拐角处再次见到那个女人。
女人抱臂靠着墙,从看到她的那一刻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个女人似乎专门在这里等她。
夏迟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疑惑道:“你……是这里的大夫?”
“对,我姓孟,你可以叫我孟大夫或孟医生。”
“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夏迟纠结道:“如果是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可以再次道歉。”
“没这个必要。”孟医生盯着她的脸,“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见夏迟似乎立刻开始警惕自己,她从兜里拿出医院给每个医生定制的铭牌别在了左胸口,碰巧这时有个小护士下楼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对夏迟说道:“我不是人贩子也不是坏人,真是这里的大夫,这下你总信了吧。”
夏迟:“那你问我年龄干嘛?”
孟医生:“见到你就想起了一个人,随便问问。”
夏迟:“十八了。”
听罢,孟医生思考片刻,小声嘀咕道:“不是……年龄对不上……”
夏迟:“那……”
“没事了。”孟医生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
说完便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夏迟被搞得一头雾水,她很确定自己今天是第一次和对方见面,压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年龄感兴趣。
——好奇怪的大夫。
走廊里排队的人比刚才少了一点,夏迟从队伍后面一路向前找,最后在临近科室门口的位置找到了李桂梅和夏晚。她把怀里的塑料袋拿出来塞给夏晚,又从里面拿出一包热牛奶给李桂梅,“妈你趁热喝,一会儿该凉了。”
李桂梅摸了一下她的手,“咋这么凉。”
夏迟:“外边起风了,一楼那个门帘子根本挡不住,整个一楼冷的像冰窖似的。”
李桂梅催她去暖气那边,让她握着暖气管捂捂手。
眼看候诊队伍继续龟速前进,夏迟也就没再盯着,她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韩途生,一会儿是李玲,一会儿又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大夫,想的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其实陆尘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如果李玲真的被害的话,那也是十来年前的事,先不说警察会不会受理,就算受理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证据可能早就消失了,换句话说,想用这件事让韩途生受到法律的制裁,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些道理夏迟都懂,她也知道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但这么多年,凶手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
想到此,夏迟微微阖目。
——尽力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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