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夜景,难得一遇,叶芝不是个狭隘的,她虽觉得不知如何面对顾宴初,可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可能维持一辈子。
顾宴初来到晴芳榭说明来意后,她想了想还是应了。
这几年,大梁边境无外敌滋扰,百姓富足,国库充盈,军中兵士结实,马儿肥壮。
仲秋夜会上,叶芝站在青砖拱桥上,抬头看那长的不见尽头的灯幕,又低头看桥下带着笑,多的数不清的小贩,甚至打量来往街道上赏灯的男男女女,眼中透出的是浅浅笑意。
即便是她这种闺阁女子,看到这种国富民安、海晏河清的画面,心情也是豁然的。
这次出府,顾宴初起的就是哄叶芝开心的念头,下了石板桥二人继续往前走,正好遇到边角处一队举着四方灯笼的长长队伍。
和往日不同,这队伍里的人不是男子,而是个个打扮或清丽、或多姿、或鲜艳的少女们,而在这群少女的中间,正围着一辆四面敞开没有封盖的华丽马车,马车缓缓走动间,车身上的银饰粉纱翩然动听,却没有吸引住来往路人的目光。
只因如此夺目的马车上,正站着一位更加耀眼,满身琳琅,罗绮霓裳的女子。
叶芝第一次见这些,眼中好奇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神女游街的场面。”顾宴初温声道:“每逢重节,民间便会组织一场这样的游会,只要容貌不是过于不妥,未婚的女子人人都可报名。”
叶芝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顾宴初也低眉笑道:“以前刚举办的时候,远没有如此阵仗,但当时这样一番展示,正巧被来大梁商讨的别国使臣撞见,他们身居千里之外,这样的场景见识的不多,大为震撼,当即便感叹一番,更是当场俯首,惹得龙心大悦。”
叶芝眼睛亮亮点头。
有了这个插曲,二人之间自然了许多,也如旁的男男女女那样说笑起来。
“姑娘,”路旁的小摊主见他们两不如旁的男女那样亲密,既想给他们撮合撮合,又想推销推销自己的灯笼,“今日可是举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怎么能少一盏灯呢!”
叶芝被他叫住了脚,忍不住地朝他走,轻声道:“那我看看。”
“欸~”小摊主神秘一挑眉头,“姑娘是第一次出来逛灯会吧,我们家的规矩,可不同旁的摊子那样银货两讫的!”
“嗯?”叶芝疑惑的尾音拉长,兴致被他给说了起来。
“我家灯笼,您看一看,”小摊主指着每一盏灯笼,显摆道:“这是京城苏家做出来的,他们家的价格和做工,您应该也是听过的。”
叶芝悄悄往顾宴初那边一瞥,见他微微点头,便也知道小贩没开玩笑,这苏家的灯笼应该是挺有名。
“做工再好,也总归有个定价,我今日带了银子。”叶芝好脾气说道。
“不不,”小摊主摆了摆手指,五官齐飞道:“我们不卖灯笼,我们只送!”
“送?”叶芝小声呼道,不可置信拧眉,“还会有这种好事?”
顾宴初听了小贩的话,也移了目光看他。
小摊主搓了搓手,眉眼垂下裂开嘴笑道:“对,不过我们这送灯笼是有前提的,需要公子连续猜对十道灯谜才行。”
叶芝抓住了字眼,“连续?”又道:“若没有猜对呢?”
“若是连续猜中了灯谜,我家的灯笼便免费送给你们,若是没有猜对十道灯谜,那便错一次,公子可以交五钱银子抵消这次错误答案。”
这个买法新奇,别说叶芝这个没怎么出过门的,便是顾宴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贩卖东西的。
看了一眼这盏灯笼,顾宴初约莫这灯笼大概能值二两银子,按照错一次给五钱银子来算,若是错五道便要给二两五钱银子,若是错的更多,就更要另算。
想明白这件事,顾宴初好笑摇头,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叶芝身上,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叶芝被这种玩法吸引了,可她也知道,顾宴初同那些考取为官的学子不同,可以说算的上承蒙祖荫,她相信顾宴初学识不会错,可到底能有多深,她也不太清楚。
见她为难的不自觉咬唇,顾宴初挑眉问她,“想要灯笼吗?”
叶芝诚实点头。
见她点头,顾宴初也不耽搁,直接转身对小贩道:“出灯谜吧。”
小贩见他同意,喜得眉开眼笑。
他不是个傻的,知道这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都是念过书的,可他也没想太过贪心,只要他们答题能五五对错,那他一盏灯笼便有赚头了。
也是靠着这个,他今日已经赚的盆满了。
“好勒,公子,”小贩将头顶小板车上挂着的折好写好的红纸放下,任它们在头顶被微风吹的飘动,伸手一指,小贩示意道:“您请选!”
顾宴初没作犹豫,直接伸手取了一个离他最近的红折纸,叶芝见状往他身边偎了偎,也探头去看灯谜。
‘口抹胭脂一点红,任你万里到西东,竹丝皮纸虽然密,只怕旁人一口风。’
打一物。
叶芝勾唇,抬眼帘去看顾宴初,却正好碰到他也低眸看过来,二人对视间,男子那纤长的睫毛,半垂的凤眸,和眼中带着的柔光,都莫名让人沉溺。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移开目光,顾宴初低头将红纸递还回去,说出了灯谜:“灯笼。”
“诶,对!”小贩收回红纸放在推板上压着,乐呵呵的不见恼意。
这里面的题有简有难,也是他自有思量。
哪能样样题都难,到时候公子哥在姑娘面前每样都答不出来,那失了颜面,还不把他摊子给砸了。
接下来是第二道。
‘头顶天地玄黄,尾戴珠宝夜光,不怕云起为雨,就怕露结为霜。’
打一活物。
这个叶芝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顾宴初只稍稍沉吟,就给出了答案:“萤火虫。”
“好。”小贩依旧点头称赞。
就这样一取一答,等顾宴初第九次说出了谜底时,小贩面上的笑意已经差点挂不住了。
等顾宴初取下最后一张红纸递了回去时,摊主的面色已经耷拉下来了。
但他也没犹豫,直接将摊车转了个方向,把后面挂着的各式灯笼给亮了出来,垂头丧气但也夸赞道:“姑娘,你身边这位公子可真厉害,这是今日我送出的第一盏灯笼,你可要好好的挑。”
叶芝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跷起脚左右打量的模样,显出几分她往日没有的娇俏姿态。
最后,在一些方灯、长灯、弯灯里,叶芝选出了一盏圆灯拎着,也算是应了今日这阖家团圆的日子。
灯谜猜完了,天色也更暗了,街上的人不见少,反而更觉多了起来。
呼啦啦一群人这时约着往河边走,顺着人流,叶芝同顾宴初也朝河边走去。
岸边,还零星有两三张小船,更多的是散在水中,处在不同位置的船只,他们上面都是拉了人游赏的。
河面上不仅有船只,还有人们放的各色小水灯,有些水灯飘散到掌船的船夫身边,船夫便拿着撑船用的竹篙给小水灯划拉走,在继续打浆往前行。
看到这样的场景,叶芝很高兴,她依旧望着各色水灯和那些四散的船只,另一只没提灯笼的手扯了扯顾宴初的袖子。
“我们也下去看看,好不好?”少女说着话的功夫扭头看着俊秀男子,面上带着乞求,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撒娇。
“好。”顾宴初无有不应。
听到他愿意和自己一起下去,叶芝展开笑颜,双手环着圆灯,眉眼弯弯注视着要同船翁交涉的人。
只是不等顾宴初下了岸边的台阶,一艘两层高的画舫由远往这驶来,顾宴初停住脚步静静看着,认出了这是哪家的游船。
果然,等画舫刚靠近了些,里面在二层往下观望的人也看见了他,那人神色一喜,举起手臂挥着,“快,上船。”
河边有些吵,叶芝听不太清上面男子的声音,不过顾宴初已经认出了来人,他回身,隔着叶芝衣裳拉住了她的手腕,耳朵悄悄红了,佯装不在意道:“随我来。”
说完,拉着她穿过前面挡住的人群,又踩着画舫放下来的木踏板,领着叶芝一起上了船。
王峻安本来还在二楼观望台上站着,见顾宴初拉着叶芝上来,他也下了一层去招呼,“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年这些大日子,我家一定会放画舫出来,你提前和我说一声就是,也省得一起挤在那儿。”
画舫靠岸后重新启程,船身摇晃了下,将一层一间房里的人给摇了出来。
少女一身淡色湖蓝长裙,头发没有高高扎起成马尾,反而梳着闺秀发髻,乌发上还零星插着一些首饰。
叶芝眼睛睁大,有些诧异在这里看见了她,更诧异她会是这个打扮。
安福也见到了他们二人,神色有些不自在,她别开头,像是第一次见到二人一般,不动声色说给王峻安听:“这两位是谁?”
王峻安‘哦’了声,给她介绍起来,“这位是我的外甥,也是永国公之子,他身边那位......”
王峻安挠了挠头,有些好笑解释道:“我以前还以为是我外甥媳妇呢,还想宴初这小子总算开窍了,哪曾想是我未曾见过面的外甥女。”
顾宴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叶芝倒是朝他叫了句‘舅舅’,喜得王峻安连连应了几声。
“嗐,我差点忘了,”王峻安喜过后,又想起来还有人没有介绍,朝安福一指:“这是晗月,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她性格很好。”
二人默不作声。
安福被这样介绍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扭过脸,强撑着说出实情,嘟囔道:“和你说了很多遍,我性格并不好,你总不信。”
和认识她的人这样介绍自己,安福觉得自己脸皮都要被臊掉了。
王峻安不以为意,只以为她又是在自谦。
看他们这样熟稔,说话间也没有臣子和郡主的隔阂,顾宴初眼神晦暗不明,他无声无息看了安福一眼,最后收回了视线。
叶芝也聪明地闭上嘴,几人一同上了二楼观景处,王峻安让人摆上酒菜,吆喝着一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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