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事处理完后,已经是深夜了,顾宴初带着一身冰霜回到府里,也不用在躲闪藏身。
他抬步往松园去,知道叶芝这时已经睡下,他并不打算过去打扰,只是当他躺在床榻,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总想快些看到她。
翻来覆去,顾宴初还是穿衣起身,想来今日宫中生变,选择的良主登位一事,让他心里到底波澜起伏。
站在少女下榻的屋外,顾宴初本想叫她,末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推开屋门,脚步轻轻地往里走,打算看她一眼就离开。
只是令他没想到,屋中床榻上此时竟空无一人,被褥不是折叠整齐,而是被人掀开了没有盖回。
他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快步上前摸了摸被褥,冰凉一片。
心里不安,他扬声叫来暗卫,让人四下查探,而他自己却是朝晴芳榭过去。
没有,依然没有人。
顾宴初眉头紧锁,知道叶芝极有分寸,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府,心里焦急,他面色冷肃,沉声吩咐子祁,“掌灯,全府上下,挖地三尺去寻芝儿!”
子祁早就心里有所准备,听到这话也不稀奇,马上去通知各院掌事。
很快,黑幕里的府邸焉地亮了起来,处处灯火人影晃动,嘴里高高低低的喊着人。
叶芝现在在的芳雪园是府里最偏的地方,她此时丧且不知这些,依然紧握手里木棍。
顾宴初却没有寻人,而是询问起叶芝最近见了哪些人,得知白日她碰到了王梨珂,顾宴初直接带人去了王梨珂的院子。
芳雪园的西厢房是王梨珂在住,距离东厢房有不短的距离,顾宴初过去时的动静不小,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惊动她院中的人。
心里怪异,顾宴初让跟着的知潼去敲门,知潼满心焦急,快速敲了几次后就直接推门而入,她一路直接来到主屋,见床上的女子睡得正香。
死劲摇晃几下,王梨珂依旧沉沉睡着,知潼绕过屏风去看一旁,果然,那里下榻的小丫头也正沉沉睡着。
将这些告知顾宴初,顾宴初也不再避讳,直接入内。
普一看,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中了蒙汗药,拿凉水直接泼上去就能醒。”
知潼听了,连忙取来冷水对着王梨珂泼去,王梨珂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等神思归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王梨珂怔然,“......知潼?你不在床上躺着,怎么在这儿?”
“我哪有心情躺着,王姑娘,你见到我家小姐了吗?”
“见到了,”王梨珂道:“白日还同她说话,告诉她你被逼跳河了。”
知潼一脸疑问,“我什么时候跳河了?”
“你没有跳河?”王梨珂这才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等见到屋中还有顾宴初时,登时吓得眼睛直竖,“世子您怎么来了?”
“继续说。”顾宴初双手附后,沉声道。
继续说什么?王梨珂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没有跳河?可是江茨溪告诉我,她亲眼见你被人轻薄,你为证清白跳了河,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王梨珂不傻,说话间也发现了不对。
知潼拧着眉,她也发现了不对,“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家小姐回来了,我都不知此事?”
“......这个......”王梨珂语顿。
顾宴初打断她们,问道:“那江茨溪知道芝儿回府了吗?”
“好像知道了,”王梨珂赧然,“上次我说漏了嘴,她好像听出来了。”
顾宴初不在停留,转身朝江茨溪的屋子过去。
江茨溪此时睡在了次间,听见了‘砰’的开门声,登时从床上爬了起来,待看见面前的男子是谁时,她眼眸轻转,一时竟兴奋的不知如何。
起身下床,“世子,您今日怎么......”
话还未说完,顾宴初已经冷冷盯着她,“芝儿呢?”
江茨溪面色一变,忍不住看了主屋一眼,“她,她......”
不等她话落,顾宴初便大步朝那边奔去,待看到房门上的锁时,他的面色顿时沉的滴出水来。
不等江茨溪将钥匙给他,他就已经抽出剑来,死死劈在那铁链上。
铁链不禁受力,‘咚’的垂落在地上,顾宴初急忙去推房门,等门一打开,还未看清眼前,就试到身后有动静,他灵巧一闪,一把抓住身后那人的手。
入手细腻,瘦弱无骨。
叶芝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在顾宴初怔楞间,已经猛地投入到他的怀中,身子此时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顾宴初心疼的抱紧她,想要出声安抚,却嘴笨的不知说什么话出来。
等少女的颤抖平息了些,顾宴初才借着火光看清了床上的那人,他下颌咬紧,最终顾忌叶芝在这儿没有当她的面处理。
少女的双手冰凉,如冬日里北地的冰锥,顾宴初爱怜的将她打横抱起,用敞开的披风盖住少女柔弱的身体,大步离开了此处。
临走前,他看了暗卫一眼,暗卫了然点头,顾宴初才抱着叶芝离去。
他寻人的阵仗太大,府里不止下人醒了,就连永国公和夫人也醒了,他们披好衣衫往外走,出来时正好碰到抱着叶芝的顾宴初。
“你,你们......”永国公迟疑。
“父亲,母亲,”顾宴初抱着叶芝回身,宣布主权道:“儿子要娶芝儿,请父亲母亲批准。”
此处不仅有永国公夫妻,同时还有别的下人,众人一听这话,嘴巴无不长大,以为自己是幻听。
“哦......”顾建承仍旧没反应过来。
“......好。”倒是顾母王梨珂怔然片刻后,应了下来。
得到他们的回复,顾宴初朝他们垂首,再一次抱着叶芝离开了。
.
第二日,京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永国公的庶女和庶子竟非他的血脉,而是骠骑大将军叶霆的子女。
消息传来的这日,叶霆正备了厚礼登门永国公府,一别十多年未见儿女,他的心一样如叶芝般忐忑。
等见到了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卧薪尝胆十余年的大将军竟然落下了泪来,他的孩子们,原来都已经这么大了。
感激之情无法言说,叶霆直接跪在顾建承的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只要永国公府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就是吞了刀尖都会去做。
顾建承连忙将他扶起,面色复杂,到底没在此时说出替儿求娶二字。
青年汉子接回了叶芝和叶宥安的当日,宫里就传来消息,三日后的辰正,新皇就要登基。
新皇登基那日,取国号永定,自称平旭,同时发下了即位后的第一道圣旨,赦免红漫村的所有村民,准他们往后自行劳作。
同日,叶府也对外传出一则消息,因其在战场时被故人所救,特认下了故人之女为义女,往后义女的出嫁应选,全由叶府过问,无疑,又将王梨珂的身份抬高陡然。
再然后,新皇登基,顺应朝臣选了女子入宫绵延子嗣,而被选那人,恰好就是叶府的大小姐,王梨珂。
在新后入宫的头年,就成功的身怀有孕,而在新后怀胎九月,因为思念家人,便特意办了场赏花宴想要借此见见自家妹妹,却不甚在花园里被娉娉袅袅的乐灵郡主给撞了,当场肚子便发作起来。
好在最后平安诞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均安。
即便如此,陛下依然震怒,责令乐灵郡主往后不可入宫。
帝王一句话,就可言毕旁人的终身,从此,宫中的上上下下的人们,皆知乐灵郡主失宠圣前,以后能过什么样的日子,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而此时正被众人乐道的新后正托腮看着奶娘怀里的胖娃娃,百无聊赖同一旁的叶芝道:“真丑啊。”
叶芝笑她,“还未满月,等满月以后皮肤张开了就好。”
王梨珂叹了口气点头,捂着被褥,问了件感兴趣的道:“你同世子什么时候成亲啊?定下来了吗?”
叶芝嘴角含笑,也不难为情了,诚实道:“定下来了,等那日,你可要来?”
“那当然了,”王梨珂立马坐直了身体,“我现在可是能给你撑腰了,以后他若敢对你不好,我让人替你收拾他!”
叶芝失笑,替她将滑下的褥子往上盖了盖。
“对了,”王梨珂又想到最近听到的一则传言,“听说凝芙不在永国公府了?”
叶芝点头,“是啊,她求了夫人,将她许给了一个开铺子的掌事了。”
“嗯,”王梨珂点头,“真好,夫人良善,你若是进府了可没有婆婆管你。”
叶芝但笑不语,心里想的也是如此。
她以为自己生在了泥潭,兜兜转转最后,她却是被泡在了蜜水里。
一日陪伴后,叶芝坐上小轿回到宫门口,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她。
见她出现,男子抖了抖身上散落的雪,将怀中的汤婆子递给她,“走吧。”
叶芝点头,拂去他发上冰霜,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共白头。
此生有良人,共赴她相伴,所想,圆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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