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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哪怕是炎炎夏日,江水也是凉的,冷的。寒冷彻骨的江水无孔不入,如蛇一般缠绕上来,将人的四肢百骸紧紧缚住,而后,向着水底更加幽深处拖拽而去。

头顶灰白的月亮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模糊,耳边猎猎江风被湍急的水流声所取代,直至彻底消失,尘世寂静下来。

夜幕苍苍,江野茫茫,江岸一隅,微弱的火光遁入了漆黑的深夜,无人得知江水深处的秘密。

滔滔江水将痛苦而又熟悉的感觉从记忆之中勾引出来,水流划过面颊,不知是泪还是江水,姜见黎奋力抬起右手摸了摸,应当不是泪,她怎么可能流得出泪呢,她早就不会哭泣了。

躯壳不断下沉,思绪却在月光彻底被江水隔绝的一刻变得轻盈起来,在泱泱水波中缓缓上升,浮出水面,一跃而起,于是苍穹的月,壮阔的江,都被纳入了眼底。

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江,在这一刻与记忆中的大海合二为一。浪潮拍打岸边的礁石,将久违的,亦或是说被她强行镇压在心底的不甘推涌向前,被月光照彻的不止是浪花,还有她努力挣扎才挣扎出的前路。

那个从冰冷的海水中爬起来的女孩已经长大,她不会再在侥幸得生后,抱膝坐在礁石上对着一场又一场日出日落忐忑不安。坠入江水是她的选择,她的选择不是主动走向死亡,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是,再次被水淹没,哪怕没有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依旧会觉得痛苦。

那是一种窒息之感,是隔着伸手不见的黑水,仿佛见到了通往地狱之门的惶恐。挣扎是出于本能,没有人能在生死关头抑制住本能,哪怕胜券在握。

够了,真的够了,岸上的人应当已经离去了。

姜见黎仰面奋力一挣,双手吃力地划动江水,好让自己不被江底的暗流所裹挟,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水面之下潜藏的危险,就在她即将躲过暗流,挣扎出水面时,一股从斜出扑出的力将她包裹住。那力道强劲,根本不是她能够挣脱得开的。

不是江流,是人!有人在水底等着她?!

意识骤然之间变得更加清醒,姜见黎猛地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力向后刺去,可是身后的人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击,在她刺过去的一瞬便握着她的手腕夺了她的武器。

姜见黎忽然笑了,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江水从四面八方倒灌进她的口鼻,清晰的思绪渐渐开始模糊,恍惚之间,她又回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海边渔村,看到了那个在海中挣扎的女孩。

倘若说,被抛弃是她的宿命,那么在此后的,大难不死的日子里,她选择主动抛弃来对抗所谓的宿命。

她成功过,且成功了许多次,所以她走到了长安,走到了司农寺。

这不应该是她的终点,坠江与死亡,只是她的另一种武器,可是越来越脱力的身体在提醒她,或许这一次,她真的赌输了。

她不甘心,她又想起了萧贞观。

那样的人都能坐拥天下,受万邦朝拜,她为何只能葬身在冰冷的江水之中呢。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的耳边响起了“哗啦”的水声。

勤政殿中,萧贞观冷眼看着钦天监司监起卦。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卦象换了七八种,可是却没有一种能戳准她的梦境。

萧贞观的耐心不算多,今夜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有耐心了。

“任司监,您究竟算出了什么?”青菡觑了觑萧贞观的面色,紧张地询问道。

任司监专心致志地盯着香案前一字排开的三枚铜钱,镇定地摇了摇头,“回陛下,臣算不出。”

萧贞观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任司监,朕坐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你卜了七卦,现在却告诉朕,你算不出?”

任司监恭恭敬敬地拱手道,“臣不敢欺瞒陛下,也不欲欺瞒陛下,陛下的梦,臣解不开。”

萧贞观一手支着额头,一手转着玉钗,瞥了任司监一眼,“解不开?还是不想解开?”

任司监正欲开口,就听萧贞观又说道,“你可以坚持说自己解不开,但解不开也有解不开的说法,任司监,你说对吗?”

“陛下容禀,”任司监上前两步,将铜钱捧到萧贞观面前,一板一眼地解释,“臣起了七卦,实则有用的卦只有眼下这一卦。”

萧贞观丢下玉钗,抱臂靠在凭几上,淡淡地看了过去,“此话怎讲?”

“前头六卦皆为火卦,水火不容,卦象自然不作数。”

“哦?你们钦天监不都不说什么卦象皆为天意吗?天意,还能有不作数的时候?”

萧贞观的眸中透着揶揄,也带了些许玩味,可任司监低着头,好似什么都不曾察觉,只是在实话实说,“非是天意不作数,而是,天意亦常有遮掩。”

“这么说是天意原本不愿让朕知晓,任司监以七卦叩问天意,如此执着,才使得上天透露一二?”萧贞观失去了耐心,从案几后头起身来到任司监面前,俯身问道,“你不愿说,朕也不强人所难,朕只想知道,此卦是吉是凶?”

“回陛下,此卦为凶。”这一回,任司监回答得干脆,萧贞观便也猜到此前他为何一再推脱,说自己瞧不出卦象了。

“可有解?”萧贞观又问。

凶卦,且无解,让这位不愿说假话搪塞的钦天监司监犯了难,所以干脆不说。

“朕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卦象指向何人?”

任司监结结实实地朝着萧贞观叩下去,“回陛下,臣不知。”

萧贞观的眸光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她才摆了摆手,“罢了,夜深了,青菡,你送任司监回去。”

任司监走后,扶疏才敢端着安神的汤药入殿。凡是汤药,哪有好闻的,萧贞观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朕不喝,端下去吧。”

“可是若陛下夜里再惊醒呢?”扶疏劝道,“陛下还是用些吧。”

“不必,”萧贞观重新坐回案几后头,“你多点几盏灯来,朕不睡了,看看奏疏。”

太仓署的小吏看到傅缙平安无恙地回来,差点喜极而泣。

傅缙顶着一张憔悴的脸拍了拍小吏,虚弱地问道,“主簿何在?我有急事需向主簿禀报。”

小吏闻言,真的留下了泪。

傅缙蹙眉,似乎有些嫌弃,但是终究是未曾说什么,“行了,本官知道你高兴,但也别如此喜形于色,赈灾的事情还多着呢。”

小吏抑制不住地抽噎起来,“太仓令,下官不是因为高兴才哭的……”

“那是因为什么?”

“太仓令!”小吏骤然提高了声音,将傅缙吓了一跳,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远比他的声音要可怕得多。

“特使她坠江了!”

傅缙眼睁睁地望着小吏,思索了好久,面上依然一副不解之色,小吏只好重复道,“太仓令,特使她坠江了。”

“嗯,她坠江了,”傅缙还是没能明白得过来,跟着重复了一遍,而后摸不着头脑地问,“本官有急事,你还不赶紧去通报主簿!”

小吏瞠目结舌地盯着傅缙看了又看,“太……太仓令,您,无事吧?可有,受伤?”他怀疑太仓令伤了脑子,否则怎么听不懂人话。

傅缙揉了揉左臂,叹息着摇头,“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无妨,不碍事,先带本官去见主簿。”

小吏急得在原地跺脚,“太仓令,特使她坠江了呀!外头都在传,说特使早就死在江里头了!下官带您去何处见她啊?!”

傅缙缓缓地瞪圆了双目,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特使她死了!”小吏不得不将话说明白,“三日前,特使接到皖南的传书,连夜前往铜州视察堤坝,结果月黑风高的,不小心连人带马一起坠了江,尸首迄今为止都没找到,不知道被江水冲到何处去了!”

“怎么可能?”

傅缙不相信,一直暗中保护他的暗卫也不信。

暗中的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难以置信。

黎娘子死了?

傅缙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扶着高桌的桌沿缓缓落座,“坠江?好端端的怎么会坠江呢?仇总管呢?仇总管没派人随行?”

“特使是夜里走的,谁都没有带,”小吏一口气叹得极为悔恨,“就是驿站的人也是第二日才得知特使离开了楚州,仇总管他们倒是派人寻了,可哪里寻得到,任一旦坠了江,若是营救不及……”

傅缙阖上双眸,回忆起自己从黑市上听到的风声,心顿时沉入了深渊。

江南,当真是完了。

金乌西坠,枯藤缠绕着老树,一只通体漆黑的玄色鸟雀停留在枝头,朝破败的茅草屋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一枚石子从没了窗棂的窗户中笔直地射出来,将鸟雀惊得振翅飞离了枝丫,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姜见黎头疼欲裂地睁开了双目,入目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一缕光落在眼前,她伸出手去抓,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声音,让她的手指僵在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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