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那边早已准备好,谢云沛过去后跟徐术夫妻打了个招呼,谢过他们的生辰礼后便跟徐丹凤手挽手出了门。
谢淞到的比她更早一些,此刻跟徐青书一起走在两人后面,小声不知说着什么,也很开心的样子。
他年长谢云沛一岁,是谢云沛的堂兄,也是谢家为数不多跟忠勇侯府关系不错,能和谢霖兄妹俩走到一块的人。
早些年谢淞的爹娘是不愿他跟这兄妹俩走得太近的,但随着谢霖坐稳了忠勇侯的位置,他们不仅由着谢淞与侯府来往,甚至希望他能与侯府这边更亲近些。
谢淞才十二三岁,对爹娘的这些心思隐有察觉,但并不在意,只觉得开心就好。
他和徐青书踏出院门,见徐丹凤没上她自家的马车,而是直接钻进谢云沛车中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上了各自的马车,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让谢家马车走在了中间。
谢家的车很宽敞,但两个小姑娘这会儿却挤坐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沛沛,你那天回家以后怎么样?你大哥揍你了没?”
谢云沛很是不解:“没有啊,大哥为何要揍我?”
“咱们……咱们那天偷偷喝酒,还喝醉了啊。我娘打了我两个手板呢,你大哥没揍你吗?”
她说着把手伸到谢云沛面前,给她看自己掌心上肉眼难以分辨的痕迹。
昨日她醒来后徐夫人教训了她一通,为了给她长长记性,还打了她两下。
但徐夫人素来慈爱,哪里舍得真下狠手,不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她稍微疼一疼吃个教训罢了。
谢云沛把脸都快贴到徐丹凤手上了也没看出什么红肿伤痕,但想着挨打怎么都是疼的,还是给她揉了揉,道:“我没挨揍,大哥只是说我年纪还小,不宜饮酒,让我以后注意些,别再如前日那般了。”
徐丹凤哦了一声,鼓了鼓腮帮子,十分羡慕:“谢大哥真好,从不打你。”
说着又委屈告状:“你不知道,徐青书那个坏家伙,娘打我的时候他非但不帮我说话,还在旁边叫好,让娘再多打几下,说打少了我不长记性!都是哥哥,差别怎么那么大!”
谢云沛想到那个场景,没忍住笑出声,被徐丹凤没好气地挠了几下痒痒,连连告饶。
前车上的徐青书莫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喃喃道:“丹凤那丫头,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
几人乘车往西街去时,谢霖正在家中招待来客。
康平被下人领进门,进屋后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先看了一眼谢霖的脸色。
谢霖平日里就不是个好说话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猜测不出他的心情,也难以捉摸他的好恶。
但此刻他面色阴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任谁都能看出心情不好。
康平见状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暗道沉着脸好啊,沉着脸好歹能看清他的态度,那他就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了。
康平微微躬身,快步走到谢霖面前,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下官见过侯爷。”
谢霖嗯了一声,没跟他客套,直入正题:“谁让你来提亲的。”
“回侯爷,是盐运司同知郭大人府上,为他家长子求娶谢大小姐。”
康平回答的也干脆利落。
“郭淮安?”
谢霖嗤笑一声:“他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我家府上提亲?”
这话康平就不好接了,只讪讪地笑了笑,面露尴尬。
盐运司是出了名的油水多的地方,不知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往里钻。
郭淮安是从四品的同知,在谢霖眼中或许没什么,但在康平眼中那就是难以启及的位置了。
谢霖可以看轻了他,康平可不敢。他只能岔开这个话题,道:“前儿个徐知府嫁女,郭同知府上女眷也去了,席间见谢大小姐聪颖灵慧,很是喜爱,便动了这个心思。”
“他家本想请徐夫人帮忙说项,但徐夫人婉拒了。后来不知他们又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说是……说是下官在侯爷面前还算说得上话,便寻到了下官这里,让我来问问侯爷……”
他说着又觑了谢霖一眼,见他眉眼更沉,忙话锋一转,道:“下官本不想答应的,但我寻思着,我若不应,他们定还要再去找别人。旁人不清楚侯爷这边的状况,若是跑到谢家本家那边,生出什么事端……怕就不好了。”
之前有人想给谢霖说亲,就跑到谢家本家去了。谢家那边原本从未关心过谢霖的婚事,但被人寻上门后,反倒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想以亲长之名硬塞一门亲事给他。
据说当时谢家差点就要背着谢霖将事情定下了,后来被谢霖发现,这才没成。
虽然最终没让谢家得逞,但当时的场面也着实有些难看,连谢霖的名声都跟着受了些影响。
倘若这次有那不长眼的又跑到谢家,谢家记吃不记打再闹出什么事来……
康平垂眸,继续说道:“下官知道军中事务繁忙,侯爷近日也是告了假才回来的,过几日便又要回营了。”
“当初谢家没能成事,是因侯爷还在孝期,居于家中,来往消息及时。”
“可若侯爷离家之后消息不畅,谢家那边又不知道您对谢大小姐有什么打算,擅作主张……届时等您收到消息赶回来,只怕就晚了。”
忠勇侯府的下人虽忠心,但在谢老太爷他们面前终究还是下人。
他们可以以谢霖的名义守住侯府大门不让旁人随意进出,却拦不住谢家人私下给谢大小姐定亲。
所以康平今日前来,其实主要是给谢霖提个醒,让他离开雁城前去跟谢家打个招呼,好好敲打他们一番。免得谢家人以为不能做谢霖的主,却可以做谢大小姐的主,最后又将事情闹得难以收场。
当然,这是他进门后看到谢霖的脸色才最终决定的。
如果谢霖面色和缓,对给谢大小姐提亲一事并不反感,那他就真是来提亲的。
谢霖闻言面色微霁,缓缓点头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进门后就一直站着说话的康平松了口气,顺势坐了下来。
…………
“然后呢?谢侯还说什么了?”
康平回家后夫人邹氏问道。
康平喝了口茶,咂咂嘴皱了皱眉:“这茶不好。”
说着吩咐下人:“换谢侯今日送我的那包茶来。”
下人闻言笑了笑,躬身应诺换茶去了。
邹氏白了康平一眼:“你还得意上了。”
康平捋了捋短须,下巴微抬:“那是,给谢大小姐说亲可不是个好差事。说的好了谢侯也不见得满意,说的不好谢侯定是要动怒的。没见徐家与忠勇侯府那般亲近,徐夫人也不愿开这个口吗?”
“她哪是不愿开这个口,她是压根没看上郭家,知道谢侯必也看不上,所以才找借口推拒了。若换作别家来,比如与她女婿章家一般门第的,你看她应不应!”
邹氏直言道,说完又压低了声音,掩唇凑到康平耳边:“也说不定她想将谢大小姐留给自家儿子,所以才不愿去呢。”
徐青书与谢云沛年纪相仿,又是青梅竹马。徐谢两家关系本就要好,若是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岂不是亲上加亲?
换作邹氏,她肯定是不愿将这么好的儿媳人选推给旁人的。
康平先前还真没往这想,此刻听自家夫人提起,略作思量后点了点头:“徐公子与谢小姐倒也般配。”
“所以啊,”邹氏推了他一下,嗔怪:“你说你怎么就接了这差事。说的不好得罪侯府,说的好了若真成了,怕就要得罪徐家了!”
郭家请徐夫人帮忙说项时,是因徐家与谢家本就亲厚,提的又是女儿家的婚事,由徐夫人出面比较合适。
但请康家帮忙说项时,邹氏的身份就低了些。她本人与谢家又没什么交情,所以郭家就直接请了康平。
康平起初也没敢应,但被郭家的厚礼砸蒙了,又被灌了许多酒吹嘘一番,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偏他昨日喝多了,回来一句话都没说蒙头就睡,今日一早酒醒后才感到后悔,懊悔几句后又匆匆出了门,急的邹氏在家里直打转。
“放心放心,”康平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我已经处置妥当了。侯爷没恼,婚事也没成,咱们谁都不得罪。”
当然,郭家那边可能会不大开心。但这也怪不到他头上啊,他只答应做媒,可没保证过一定能成。谢大小姐是忠勇侯府的女儿,谢侯的妹妹,他还能做谢家的主不成?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礼物怕就要退回去了。事情没成,收人家那么重的礼实在不好。
想到这,康平有些肉痛。但跟得罪谢家或徐家比起来,这点肉痛也没什么了。
下人重新沏了茶端上来,康平浅啜一口,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邹氏也抿了一口,想想今日这事又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郭家怎么想的,谢侯这个兄长还没成亲,他们就急着给谢大小姐说亲了。”
“侯府只有这兄妹二人了,哪有兄长还没成亲,妹妹就先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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