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走了吗？”
问话的女人翘着二郎腿，见阮际白从办公室里回来，便开口询问。
“对，时间差不多了，最近准备走流程了。”阮际白对她说。
“啊？你们都走了，嗐。”女人发出声长叹。
阮际白坐到自己的位置，听及你们，就问：“最近很多人离职么？”
“不吧，就前段时间林主管、昨几天李箐辞职。”女人说林主管时刻意把声音压低，现在办公室里，大家都十分默契照顾着林咚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她们俩发生了什么。
阮际白听到李箐明显惊讶，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前段时间高调追林咚。
快下班了，她拿起手机看看界面消息，见那人仍旧没有发消息来，心里估了下时间，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外面铃声一响，办公室里就躁动了起来。
阮际白也暂停了手上的事儿，她看着前面没有反应的林咚，几步走上前，“林组长，不去吃饭么？”
林咚闻声停下手上动作，她面色有几分苍白，眉眼不如往常那般圆溜了，围绕着几分病气。
“好，我这个计划表还有点没填完，你先去吃饭吧。”林咚抬起头看了阮际白一眼，一秒后低下看着电脑屏幕。
“没事儿，我等你。”阮际白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自从林咚从医院里回来，大家都认为她变了，阮际白听着大家的讨论八卦，心里没什么滋味。她说不出林咚具体变了什么，因为她照样吃吃喝喝、话唠，与大家开着玩笑。
只是她的笑，似乎回不到了从前那种感觉。
明亮的餐厅里，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最近雨水多，一连下了几天都没停，天气灰雾雾的，感觉人身上都特别潮湿。
而不好的天气状况往往会牵着人的情绪，林咚在路上说个不停，恢复她的话唠体质，到了目的地之后就闭上了嘴。
她不想说话，阮际白也没有故意找话题强行聊下去。她看着林咚没有表情的脸，竟觉得有点像林主管的影子，毕竟是姐妹，手上握紧了手机。
阮际白大概在下个月就会离开，在这个厂里一直是林咚照应着她，两人在无声中早已成为好友。所以出于感激，今天她打算请她出来吃饭。按照林咚的口味应该是去吃火锅那种，可她身体才好些，近日又感冒了，阮际白就带她了这家店铺。
饭店菜色以清淡养生为主，阮际白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汤，连忙起身给林咚盛了碗。
“谢谢。”林咚拿起勺子喝了口。
阮际白坐在她的对面，观察着她的情绪，“味道怎么样？”
“好喝。”林咚笑了，“偶尔清淡点也不错。”
“喜欢就好。”阮际白说完，两人都没再说话了，各自夹着菜吃饭。
沉默几分钟后，林咚却开口了：“不拍照么？”
阮际白正在走神，加上饭店有些吵闹，一时没有听见对面人的话，直到发觉有道视线若有若无盯着自己，她缓缓抬起头：“怎么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没有拍照？”林咚慢条斯理喝完了手上的汤，准备去盛下一碗。
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阮际白陪着自己，而这人突然有了个习惯，就是饭前喜欢拍照。
“啊？对。”阮际白经她一提醒，脑子里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连拍几张照片，给对面那人发了过去。
阮际白盯着手机许久，见对面那人没有回消息，忽然前面传来与桌面的沉闷声。
“你……”
林咚开口欲说什么，后强压下去，最后在阮际白的目光中憋出一句：“我吃饱了。”
“吃饱了？你身体不好，多吃点吧，林组长。”阮际白看着她的碗里饭都没怎么动。
“我没有胃口。”林咚说话的声音很闷：“你慢慢吃，不急。”
“好。”阮际白草草吃了几口，她今天胃口也不怎么好。
对面都一直静静等着，连手机都没有打开。俩人就这么保持这种氛围，沉且压抑，像是压制住了什么东西即将爆发。
“你……”
她又发出了个单字，犹豫。
阮际白看出她有什么话要说：“林组长，你有事就说吧。”
“可以给我看看么？”林咚看向阮际白，黑框眼镜里的那双眼里含着几分祈求，让人心疼。
阮际白咬唇不语，发现了么？
“嗐……”
一声没由来的叹息在两人之间传出，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随着风吹到玻璃上，又顺势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
“你拍照不就给她看么？”林咚说的有些含糊，但两人都彼此清楚。
阮际白自认命一样，跟着她叹了口气，把手机翻到了聊天界面往上面滑，“给，可别让林主管知道了。”
“谢谢。”林咚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接过，这是两个月里她得知这人的唯一消息。
林咚看着那个微信头像，心里苦涩，怪不得，原来已经换了微信。
是的，阮际白最近一直都在给林主管发消息。起初有人加自己时她还疑惑了几秒，但她看见上面的验证信息名字居然是林楸，吓得立马通过，加上好友后，她看着这人的头像，觉得这人是个骗子。
这个骗子没什么动静，加上了都没说过一句话，几天过去后，她收到了这人发的第一条消息。
林楸：［林咚身体怎么样？］
阮际白看着这条消息，信任感涌出，毕竟哪个骗子上来就问别人身体怎么样。
她看着这个新微信陷入沉思，之前是添加过林主管好友的，怎么一辞职就换了个新微信，就算换微信……她问自己林咚身体怎么样，作为林咚的妹妹来问她这个毫无干系的人。
她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辞职，一个住院。
阮际白好奇，但不能多问，人与人的边界感还是要有的。
她昨天去医院看过林咚，手背上乌青高高肿起，依旧插着针输液，脸色惨白，瘦了好多。整个人闷着不说话，见阮际白来才笑着搭上几句。
阮际白：［昨天，我去医院看过她了，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但精神不看起来不怎么好。］
林楸：［嗯。］
阮际白看着这个生硬的回复，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她搞不懂，分明是关心急切的，却还要装样子。
林楸：［可以帮我多去医院看看她么？这些我可以给你一笔费用。］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对面就发来这个，什么意思？，
阮际白想起林咚那双空洞还撑着笑意的眼睛，回她：［不用了，我有空当然会去医院看看林组长，她是我的上司，作为下属理应去关心关心。］
这句话略带着嘲讽，她作为一个下属都知道去医院看看上司身体怎么样，去关心，而对面当妹妹的还发消息来问别人自己妹妹的身体状况。
阮际白发完心里有点后悔，她没什么立场、资格去说，她们之间的事情应该就只有她们两人自己知道，昨为外人，没理由这么说。
阮际白懊恼刚才看见费用这两个字发了场气，就只气了短短几十秒收住，她看得出林主管对林组长的关心，既然这样，那是有一定的苦衷吧。
阮际白补充：［费用就算了，真的不用，我会替你多看看林组长的，她有什么情况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几分钟后，对面才回：［谢谢。］
这样数天过去，阮际白习惯性向她报备林组长身体状况，还会把中午晚饭拍照给对方看。
时间过得很快，上月到这月仿佛只眨了下眼。林咚的身体渐好，对面像是知道一样，已经一个星期没问，或许是放心了吧。
因为放心，所以没有问的必要了。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很慢，很慢，像是舍不得，那人的每一条消息林咚都要反复默念上几遍，生怕会错意。
其实，一个多月的聊天随便翻翻就没有了，大多数都阮际白发的消息，对面只在每条消息的末尾回复，谢谢。
像个机械一样，她矜持有礼，除了谢谢就是打扰了，无它。
就这些话，林咚看得眼眶红了起来，泛起泪花，吸吸鼻子，像是不舍一般把手机还给了阮际白。
阮际白知道她并不想被情绪打扰，就装作没有看见，去前台付了钱出去。
出了饭店，阮际白打了个车，车子来得很快，两人一起上去回社区。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从两人上车就问了手机尾号，之后就没有说过话。
车内狭小的空间变得安静无比，只听见车子压过路面的声音。
突然，手机响了声。
阮际白看了低头看是谁发来的消息，是林楸！
阮际白侧身看着一脸疲惫的林咚，直接把手机递过去，示意她看看。
就这么一看，林咚的心跟着紧了起来。
阮际白：［最近都在下雨，温度降得很快，林组长有点感冒，胃口不好。］
下面林楸回复：［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感冒严重么？她去医院检查过了么？胃口不好，麻烦你劝她多吃几口，谢谢了。］
林咚看着对面发来这段消息，想象对面焦急的模样，泪水终究是落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她随意用衣袖擦擦，问阮际白：“我可以回吗？”
阮际白看着林咚这个样子，心里跟着难受了起来，点点头。
林咚拿着手机编辑消息，看着上面打下的内容，尤其是那句你要照顾好自己，立刻删掉重新编辑发了出去。
阮际白：［她很好，你不用担心，感冒不严重，已经吃过药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
林楸：［那就好，谢谢了。］
林咚把手机还给阮际白，支着脑袋，吸吸鼻子望着窗外，嘴里呢喃：“我就知道，她还是关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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