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自己挖的坑
众人围着营火坐成一圈,屁股下头是便携折叠小马扎,每人手中都端着碗。沈让坐在轮椅上,腿上放了个金属托盘,右手扶着碗,左手指缝之间夹着一把勺子,缠了一圈魔术贴固定。虽然动作不太利索,但勉强也能吃进嘴里。
“话说……”
老墨嘴里吃着饭,筷子尖举起来挥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这一开口,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随后又齐刷刷看向沈让。游子龙嗓门大,那破帐篷也不存在隔音效果,用鼻子想都能知道刚才游子龙那几句发言全都被外面听了去,沈让露出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好整以暇地坐直身体。
轮椅比旁人的小马扎高,他瞧着这一个二个的探究的目光,那叫一个勤学好问、求知若渴。仔细看看,夹杂着担忧和关切。向导易感期本不是太大的问题,无非是体弱敏感一些,但沈让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之他为了吃平衡剂都把自己摔地上了,众人都觉得情况不太对。
“都憋了什么屁,放吧。”沈让知道自己逃不过,冷冷扫了一眼。
表面上是“放吧”,实际上是“给老子滚”。
于是人们又把自己的关怀憋回去了。
到底是老墨年长稳重见识广,也从不屈服于城主的淫威。他清了清嗓子,“那我可就问了。”
沈让斜着眼睛睨他。
他看着沈让,目光倒是自然坦诚。
“……你俩到底谁在上谁在下啊?”
沈让预料了不少问题,却独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沈让舀了一勺空气喂进嘴里,一脸镇定自若、目不斜视。
“你猜。”他说。
“你肯定是上面那个啊……”老墨毫不犹豫抢答。认识这么多年,沈让那狗脾气他是了解的,游子龙又是个愣头青,哪怕哨兵向导之间有天然的体能压制和传统的束缚,他也觉得沈让不是屈于人下的那种人。沈让八成是喊人家小哨兵坐上来自己动。
这下子,沈让停下了手上动作,看向老墨。他挑了挑眉,表情十分玩味。
老墨从他的表情里读到点什么。
老墨突然意识到状况不简单。
沈让垂下目光。
老墨的表从探究、好奇,逐渐变成难以置信。最后,他震惊地睁大双眼,噎了半天,才结巴着说出来一句,“……卧槽。”
沈让看着老墨那德性,两侧嘴角的肌肉紧了紧,一张脸上几乎用白纸黑字写了“无语”。
“卧槽卧槽卧槽……”老墨宛若卡带的播放器。
沈让见状,只好充耳不闻。他低下头,全神贯注地操作左手那勺子。
吃饭是个非常精细的活,需要手指、手腕、手臂相互协调,才能精确地喂到嘴里。
他手肘垂着,小臂一点点抬起来,不大灵活的手腕努力向上平举,拖着摊平的手掌,如同颤巍巍捧着一碟子水。勺柄自指缝间上下穿插固定,手腕的动作一旦不对,肌腱牵拉,手指就会改变位状态,就夹不住那勺子。他举到胸口往上一点,不敢再移动手臂,低下头弓着背,用嘴去够勺子。
差了三五厘米。
常人手腕一勾的距离。
沈让显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的手腕抖了一下,一勺饭哆嗦出去一半,剩下的一半精准地拍在了脸上。
黏住了。
他面皮子一抖,随后感觉到一粒米缓缓地从嘴角坠下去。沈让僵在原地,用眼神找游子龙求助。
游子龙难得没在看他。
这种话题之下,游子龙全程不敢吱声,致力于当个锯嘴葫芦装鹌鹑。他生怕沈让那个薄皮馅儿大的被问得害臊急眼,转过头来找自己算账,只好埋头认真吃饭,同时做贼似地竖着耳朵听。
也不知在想什么,游子龙一双大眼睛抬起来,咕噜噜转了几圈。
字面意义上,沈让其实是在上面那个。
沈让身体不好,他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两回都是把人抱在怀里,自己垫在下头。沈让能动的地方不多,但每次都很配合,甚至算得上主动。游子龙这方面经验不足,也没关注过上下或者体位的问题,但被老墨这么一点破,他忽然意识到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游子龙面皮一抖,耳根子忽然就红了。
众人只见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饭盆里。
沈让盯了游子龙片刻,疏于关注的左手一会儿功夫没有注意,手臂不自觉地往下坠。他毫无察觉,直到勺子落在碗口,发出“当啷”一声,他才慌忙收回目光低下头看,只见勺柄已经撞得从指缝间歪出去。
游子龙居然还没有来帮他。
他莫名有点生游子龙的气。
他将左手抬到锁骨,低下头用牙齿咬着魔术贴,一点点撕开,吐到一旁,再将左手放回托盘,用右手把那摇摇欲坠的勺子按着,右手掌根顿时变得油腻腻,他憋了气,破罐子破摔起来,也不管,只咬着牙拗着劲儿,移动着左手,非要把将把勺柄从指缝之间穿插过去。
他的手指头这两天僵得厉害,一着急,手指都挤在一起。他整个上身的力量都杵在掌根,隔着餐盘压在大腿上,餐盘和碗发出细微碰撞的声音,金属勺柄把青白的手指戳得一片红。
不知是故意回避还是忙着关心“易感期”的问题,没人注意他狼狈的样子。
李一鸣逮着游子龙咬耳朵。相比游子龙这个半吊子哨兵,他这方面知识点掌握得简直堪称学霸,他摸摸下巴,和游子龙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又凑到关燕身边,“城主前两天发烧,但退烧也很利索,会不会是口口热啊?”
关燕一愣。
这个年代,“口口口”的说法已经不常见了,口口口的本质是一种激素紊乱,及时服用平衡剂通常能够避免,何况沈让的等级那么高,不至于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但转念一想,沈让大半个身体没有体温调节能力,不受神经控制,指不定也影响他对向导素的调节。她没有专门研究过哨兵向导的方向,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也不是完全说不通,最终还是决定参考一下李一鸣的意见。
小大给沈让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从医学上讲,我还是支持你们发生一下关系的。”关燕十分诚恳地看向沈让。
沈让擦嘴的动作愣在原地。
《哨兵向导生理学》中提到,第五代平衡剂能够完全替代易感期所需的信息素,但进行自然结合仍是更好的选择。通过□□、皮肤、粘膜进行信息素交换,不仅能够起到平衡激素的作用,同时能够完成短期的结合,无副作用、多方面地提升精神状况与身体机能。
关燕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没有体温调节能力,如果是易感期发热,会比较危险。”
“就算不是易感期,哨兵和向导发生亲密关系,也能提高一下免疫力。”
“你在车上潮热得很厉害,脸和脖子都发红,呼吸也比较快。”关燕小声说,“是交感神经兴奋的表现,可能是过度劳累激素紊乱,可能是颈部神经受压。”
“就是退烧散热。”沈让还没放弃挣扎。今天每个人的发言都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他只好信口胡诹,“我穿得太多了,热。”
他总不能说那是他偷吃了泼尼松的副作用。
他急得伸手比划,指头都抻不直的瘫手伸出来就是扁平瘦削的手掌,因为手指无法屈伸,反而显得手掌很长,只是指尖缩着。他平时很注意遮掩,这会儿大概是忘了,手肘离开轮椅扶手,在空中摆动,手掌也瘫平了波浪似的挥舞。
关燕迷惑地看了看远处摇晃的大树,看了看众人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衣服。
这个词从谁嘴里出来都比从他嘴里出来合理。
还不如不解释。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只是提专业建议。”关燕并不强求,却还是在继续嘱咐。“如果‘有需要’,记得注意卫生,不要太激烈,我给你们拿一包消毒湿巾。实在不行,医疗器械我有备用。”她压低声音,只对着沈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可以取出来,晚点再换一根。千万小心受伤、小心逆行感染。”
她用词专业、隐晦,但沈让听懂了。
他带着留置尿管,那东西从体外延伸到膀胱里。一般人接触了细菌,撒泡尿就冲出来了,可他有尿管在,细菌有可能沿着尿管进入膀胱,称为逆行感染,因此要格外注意整个管路的卫生。而留置尿管的固定方式是进入膀胱后,通过侧管,在尿管末端打入一个水囊,如果用力过猛拉扯到,可能会严重受伤。
他本以为自己出门在外这么几天,脸皮已经修炼得厚了不少,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队友们的战斗力。
沈让终于放弃挣扎。
自己挖的坑,爬着也要演完。
在众人的鼎力支持下,游子龙红着脸,一把抱起极有可能独自熬过了“发情热”仍处于“易感期”,正十分脆弱、依赖着自家哨兵的向导,钻进了那顶从流离者手里顺来的大帐篷。队友们凝望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纷纷松了口气,简直算是众望所归。
“我的轮椅。”沈让黑着脸提出异议。
防潮垫不够硬,也不够厚,轮椅推起来十分困难,再者帐篷毕竟算室内,一会儿还要在地上打滚做一些事情,轮椅推进来也不干净。
游子龙顶着快要冒烟的大脑袋,低头亲了亲沈让的耳根,“让让不是不喜欢轮椅吗?小火龙当你的坐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让连生游子龙的气都顾不上了,他面皮子一抽,振声:
“我现在不讨厌轮椅了。”
朝城的交通不够发达
我也想写一篇交通发达的文,我的驾驶技术不允许。
我3000字过去还在整活。
要不下一章直接丧尸镇吧
你们想要的,我等番外再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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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己挖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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