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审讯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众人完成“串供”，他们并没有去打扰沈让，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把真相说出来，而是不约而同地试图把沈让杀人的事情隐瞒下去。
谢家豪之死的前因后果已经被他们准备地天衣无缝——他死在最后的那一战中，由于贪功冒进，试图抢夺装药物的手提箱，被感染者围攻，他用异能大战感染者，其他人试图救援，但远处有人开枪，谢家豪被一枪爆头当场死亡。
故事编的有模有样，众人信心满满准备面对邵云征的问话。
邵云征却没有把上回提出的问题再问一遍。
他看着李一鸣，语气还算平和，问了一句人们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你的两名队友怎么样了？”
李一鸣茫然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机械地点点头，含混地哼唧了几声，不知道这位主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游子龙在红区闹事，你听说了吗？”
李一鸣脸色变了变。
怎么可能没听说，游子龙红区闹事，作战部在红区执勤的两队人都没按住他，最后还是邵云征出手把他制服了。后面李一鸣也没少打听红区的事情，却都没有打听到什么细节。他这几天急得嘴唇冒泡，甚至无颜见自己的另外两位兄弟。
“可以描述一下，你两位队友，游子龙和童畅，受伤的具体经过吗？”
胡颜颜暗道一声，“糟了”。
游子龙和小大两人受伤的事与谢家豪息息相关，他们给谢家豪的死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故事，但在这个故事中，药物是被谢家豪拿到了的。如果李一鸣说出游子龙和小大受伤的细节，那肯定与他们编出来的故事有冲突。
这是其一。
更重要的一点，邵云征是精神系异能者，又是高级哨兵。在同为哨兵的李一鸣面前，他有天然的优势，能够觉察李一鸣微小的情绪变化、情绪波动，以及信息素变化，甚至进行精神压制。
通过不断提问，他很容易发现李一鸣心神不稳的瞬间，抓住破绽，然后追根究底。
“抢夺手提箱是谢家豪一人的主意，是吗？”邵云征听完他磕磕绊绊讲的“故事”，提出了疑问。
李一鸣点点头。
“你们进入试验基地是为了营救墨怀枫和游子龙。他们和对方产生武力冲突，是为了拿到那种特殊的药物。”
这话听起来像是对游子龙和老墨有利。
李一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刚才也说了，那个装药物的手提箱，一开始在游子龙手里。”邵云征顿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游子龙贸然行动，你们参与救援。游子龙把手里的药物转交给谢家豪，导致了谢家豪的死亡。是吗？”
李一鸣愣住了。
孙景明却来兴趣了，他当下愤慨地做出总结，“贪功冒进！保护不了自己的向导，还害死了队友！这次的损失，游子龙要承担主要责任！”
李一鸣震惊地睁大眼睛，他不知道怎么这事儿就落在游子龙头上了。
可说了，孙景明看不惯游子龙已经不是新闻，如果这次的损失落到游子龙头上，孙景明少不了借题发挥，加上前几天红区闹事，到时候清算总账，游子龙绝对要倒大霉。
他是想保护沈让，但也没准备把自家兄弟献祭出去啊？李一鸣心神不宁，慌乱地来了一句，“不是！”
“明明是谢家豪把药丢给小火龙，才害我们小火龙受伤的。”李一鸣嚷嚷。
他早恨透了谢家豪，如果不是谢家豪，小火龙和小大根本不会受伤。他们几个兄弟风里雨里都走过，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会恋战，更不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药把自己搭进去，那个时候，游子龙和小大明明已经放弃了药了。
游子龙不能背这个锅。
“噢？”
“这和你们刚才说的不大一样。如果手提箱在游子龙手里，为什么被爆头的是谢家豪？”
邵云征平静地看着李一鸣。
“事关人命，如果说不清楚，你们是要停职接受调查的。”
停职调查，必然把事情闹大。哪怕众人能忍下这口气，也不可能接受这件事。沈让是这次任务的主导者，如果他们因此接受调查，那这一巴掌相当于打在了沈让脸上。
万一再真的查出点什么，恐怕更糟。
邵云征再三出手为难，恐怕并不是在乎一个谢家豪。
他是冲着沈让去的。
“好好说好好说，没什么解释不清的。”谢允连忙劝和。
风宁心道不好，连忙摸出通讯器，给沈让通风报信。虽说不想打扰沈让养病，但如果沈让过几天发现行动组直接被停职审讯，恐怕会气得一口气厥过去，再病一回。她发了几条消息出去，赶忙抬起头。
眼睛一瞪，气势就来了。
“这是报告会，不是审讯室！不是批斗追责的地方！”
孙景明见是风宁，态度倒是好些，摆了摆手，神色和善起来，“行动报告不就是为了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嘛，这次行动损失惨重，还牺牲了战士，多问几句也是正常的。”
风宁瞥了他一眼。
孙老和林姨对她一直不错，沈让有意培养她，资源倾斜，内勤部也十分支持，她能感受到那种偏爱。可似乎自从邵云征回来，孙景明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了。倒不是对她假以辞色，可孙景明话里话外都是支持邵云征的意思。
会议室的视频通话忽然响起来。
主官权限可以直接接入，不需要有人应答。在响了三声之后，幽蓝色的立体投影亮起来，沈让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他的背景是住院病房的仪器，人靠在一个黑色的椅背中，是高背轮椅，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的作战服外套，可不知是瘦了太多还是衣裳没穿好，显得并不那么合身。他瘦得脱了相，脸上带着氧气管和鼻饲管，颧骨的位置有两道明显的红印。
风宁差点没认出来。
一直置身事外的老吕也忽然出声，他见着投影吓了一跳，骂了声，“卧槽，老沈怎么弄成这样？”
谢允近日承担了不少作战部的职责，每天都骂骂咧咧的，这两天听说沈让脱离危险，已经在筹划着要把那些活儿扔回去了。此时突然见了沈让的尊容，他的愧疚感陡然升起，觉得自己再多干两天也不是不行。
“抱歉，迟到了。”沈让微微点头。
他说话声音很弱，气息也有些跟不上，却有一种不慌不忙的从容。
“你们说到哪儿了。”
行动组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沈让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出面。李一鸣眼睛发亮，一副看到了救星的模样，“城主！”旁边唐峥和夏天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满眼都是担忧。
按照沈让的性格，恐怕——
“你们不用……咳……”沈让停下来咳嗽了几声，眼角很快就染上濡湿，背景中的监护仪“哔哔哔”叫唤起来，他闭着眼喘了片刻，将咳嗽勉强压下去，再次张口，嗓子就有些哑，“替我掩护。”
果然。
唐峥和夏天双双扶额。
“出行前，技术部……”沈让又停下来，背景里的监护仪警报一直没有停，他嘴唇的颜色渐渐发青。众人听到一声开门的动静，一双花臂出现在镜头里，拿了个氧气面罩扣在沈让脸上。
他们这才看明白沈让颧骨位置的红痕是什么。
是氧气面罩戴久了，压出来的。
氧气面罩给氧的流量比鼻氧管更大，也能辅助呼吸，沈让了片刻，前额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子，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精力不济。他偏头躲开面罩，那花臂又追上去，他只好不再动了。
再开口，众人就听不清他说话了。
严老大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出现在会议室。
“他说‘出行前，技术部查到有人与外面私自通讯’。”严老大如实重复，沈让在面罩下面嘴巴一张一合，只有他一个人能听着。
“他说，‘我那会儿就怀疑过，事情和这次影……’呃，‘和这次行动有关’。”严冬觉得自己快学会读唇语了。
“他说，‘你出去一下……’啊？我出去一下？我出去……”严老大被自己噎在原地，但显然他拗不过这位病人，只好把面罩卸下来，重新换上鼻氧管，而后关门出去了。
“出行前，行动组集体腹泻。”沈让用面罩吸了一会儿氧，这句话说得还比较顺溜。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分明只是看着通讯器，可投影落在会议室，每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是吃了谢家豪带的早餐。”
“行动延迟。”
“他作为替补，参与行动。”
沈让省略了很多解释，但他的表意很明确。他怀疑谢家豪与外面的人有联系，怀疑谢家豪投毒，故意干预行动。如果不是集体腹泻，行动组被迫换人，谢家豪根本就不会参加这次行动。
据老卫说，沈让这次病得这么重，与出行前腹泻影响了本就不怎么样的免疫力也有关系。
沈让倚在椅背里，歪着头喘息，脑袋被半包围的头枕固定住。此时众人才注意到那高背轮椅的头枕，也意识到，如果不是轮椅支撑妥当，沈让恐怕根本坐不住。沈让靠着歇了片刻，忽然抬眼，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嘴边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人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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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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