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穿堂风灌进破烂的废庙,被拦腰砍断的金身佛像残缺地坐在莲花座上,石砌的供台已经砖瓦脱落,露出发霉长青苔的内里。
供台底下,干枯的稻草随意铺成席帘,一位穿着宽大灰色道袍、以粗糙木簪束起高发的妙龄女子抱臂侧卧,她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发凉的鼻尖,闭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阿嚏——”
“阿嚏——”
“阿嚏——”
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淮谨彻底没有睡意。
“咕噜咕噜噜……”
肚子唱起空城计,睡着还好,这一醒,淮谨顿时饿得头晕眼花。
她叹了口气,捞起扔在旁边已经生锈的破锄头当拐杖,杵着往破庙外走。
穷逼没资格休息,还得外出讨饭养活自己。
走出破庙,淮谨摸着瘪平的肚皮,环顾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咬唇,犹豫再三,不死心,打算再使一次召唤技能。
她松开锄头,双手结印,掐诀,一个金色六芒星阵赫然从她脚底升起。
宽大的道袍被罡风吹得乱舞,清晰勾勒出少女过分清瘦的身段。
都是营养不良惹的祸!
“我要吃阳春面、烤鸡、烤鹅、东坡肉、狮子头、清蒸鲈鱼、蜜汁藕、煎炸豆腐、剁椒鱼头、葱泼兔、蜜汁乳鸽、糖蒸酥烙、凤梨酥、栗子糕!”
淮谨一口气报了一堆菜名,打算瞎猫碰死耗子,想着她这鸡肋的召唤技能,应该、或许、大概、可能会召出一些可以裹腹的东西吧?
六芒星阵闪了几下金光,下一秒,不知从何处刮来大风。
风之大,足以掀飞淮谨。
她连忙拽住锄头凿进地里,五官扭曲,被迫承受这场由她召唤而来的妖风。
还想吃饭?
喝西北风去吧。
过了会,妖风停歇,淮谨抱着锄头,神色麻木又习以为常,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
“咔哒——”
“轰隆隆——”
身后的破庙塌了,扬起呛人的灰尘。
淮谨杵着锄头回头望,丧气垂头,几秒后手舞足蹈,开始抓狂。
屁的召唤师!
她已经受够这垃圾技能了!
这是淮谨穿到修真界的第三年。
三年前,她从一个星际帝国少将变成守着荒山啃树皮的可怜虫。
除了山大王这个身份,一无所有。
哦对了,她当时还绑定了一个《凤傲天》系统。
对方给她画饼、展望美好蓝图:
[大女主凤傲天之路就应该从零开始]
[开垦荒地、建立门派、广纳弟子、发扬光大、最后成为天下共主]
为了匹配凤傲天的人设,她还获得巨粗的金手掌——
纵观整个修真界,剑修、体修遍地走;丹修、符修、器修也不稀奇;唯有召唤师凤毛麟角。
而她,就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召唤师!
召唤师的牛逼之处就是心随意动、意随心生,简言之,只要开启六芒星阵,合理范围内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活脱脱的外挂神器。
但是!!!
淮谨在这修真界呆了好几年,从未体验这种开挂的感受。
她要什么,偏不来什么,心想事成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第一次召唤是在她刚穿来的时候,那时,她看着鸟不拉屎的荒山,想要一间屋子遮风避雨,毕竟以前的破破烂烂。
结果,她召唤出一把生锈的破锄头。
气死。
锄头有什么用?!
她拼命修炼,从练气初期到现在的元婴巅峰,都这份上了,召唤一途对她而言完全派不上用场。
运气好点能召唤出有用的东西,像桌子、床什么的;运气差点,狗屎都能唤出一堆!
反正要什么没什么,主打一个白忙活。
三年过去了,淮谨已经认栽。
她就是一个垃圾召唤师,是召唤圈的耻辱。
淮谨抡起锄头,扛在肩头,踩着破烂草鞋沿路下山,嘴里咕咕哝哝。
“鸡肋召唤术,有本事就弄几个怪物掐爆我,最好能让我回去,哼,反正我已经受够了,没用的东西!”
在她身后,脚步落下的每一个印记都化作小小的六芒星阵,像一滴水掉进湖里,泛起涟漪后,眨眼间归于平静。
*
夜幕降临,村落升起袅袅炊烟,隐隐传出狗吠,放眼望去,开得整整齐齐的田垦错落有致,像一座攀云梯。
淮谨走了两个日夜,终于寻到这么一处有人烟、可讨食的村庄。
她要饿疯了,撑扶着锄头手柄,正要进村,余光瞥见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大石块上坐着一位抽旱烟的老太爷。
老人家头发花白,拿着烟杆,嘴巴吧嗒吧嗒抽着叶子烟,时不时抬头看向遥远的某处,复而低头叹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淮谨走过去,搬出行走江湖的神棍套数,问:“我观老人家您眉头紧锁,是有烦心事?”
作为一个垃圾召唤师,修真界的另类。
淮谨根本不指望自己的召唤术,她能活下来有饭吃饿不死,全靠不要命的精神替别人摆平烦麻烦,大到降妖除魔,小到给母猪生产,主打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解难。
村长吧嗒旱烟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扶着锄头柄、木簪束高发、穿一身宽大灰色道袍、脚踩烂草鞋的清瘦少女。
“小姑娘,这天快黑了,快回吧,再晚些这妖啊鬼啊的都出来吃人了,不安全。”
村长摇头叹气,站起来,一手拿烟杆,一手背在身后,颤巍巍朝村里走。
淮谨眼睛一亮,追上去,咧嘴一笑,积极推销自己:“我修仙的,不怕妖魔鬼怪,老人家,您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收费很便宜的,没钱也没关系,给我一口饱饭吃就行!”
修士一旦跨进筑基期就可以辟谷,不用再食凡人的五谷杂粮,但淮谨是异类,哪怕她到元婴巅峰仍会饥肠辘辘。
她得吃饭。
闻言,村长猛地停下,扭头,希冀地看向淮谨。
淮谨眼睛亮亮,恍惚看到一座座饭山在向自己招手,“您考虑考虑我?”
一刻钟后,淮谨跟着村长回家,并坐上饭桌,满桌子家常菜冒着腾腾热气,空气中弥漫着几天没有闻到的饭菜香,村长的家人都在灶屋忙碌,一个接一个菜往木桌上端,空盘子一个接一个撤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闹饥荒。
村长的小孙子扒在门口,盯着淮谨狼吞虎咽,他咽了咽口水,仰头天真地问:“娘亲,这个漂亮姐姐真的不是饭桶吗?”
吓得妇人赶紧捂住他的嘴,抱着小孩走开。
淮谨快饿疯了,也不在意那么多。
村长坐在旁边,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仙,仙子,你别把自己撑到了……”
“我打小胃口就好,老人家,说说您遇到的事。”
“哦哦,好。”村长说:“是这样的,我们村子向东三里处有一座乱葬岗,平时,府衙处决的犯人尸首或别的尸体都会丢那,任由山间豺狼虎豹分食,多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也没闹出什么事,可就在两日前,怪事发生了。”
“每到夜里,乱葬岗那边就会传出恐怖的声音,村里的孩童每每听了都会心悸大哭,昨夜,我们村子有几个壮汉过去一探究竟,结果碰到鬼了,最后——”
他抹泪,脸色痛苦:“全被那些恶鬼吃了。”
“咱村里的人都是老农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本分分种庄稼,攒的也是辛苦钱,大家伙凑的银钱别说请修士来除鬼了,就连那入门的门槛费都不够。”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抽着旱烟,一脸愁容。
淮谨终于吃饱喝足,擦了嘴,拍了拍肚子,对村长笑道:“乱葬岗除鬼是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村长喜出望外,拱手,“多谢仙子。”
“不用客气。”
老人再抬头时,一阵风刮过,坐在他对面的道袍少女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散着她的嗓音。
“老人家,很快您这村子就会风平浪静,再无鬼怪妖邪作祟。”
…
乱葬岗。
山坡弥漫着飘渺的白雾,杂草在尸油的滋润下蹿得老高,近乎没过膝窝,阴嗖嗖的冷风吹过,带着令人恶心呕吐的腐烂臭味和铁锈的血腥味。
淮谨扛着锄头,走在满是断臂残躯的乱坟岗,脚边有裹尸的草席,也有被缺德玩意儿挖出来的棺材,有些倒扣,有些盖子被掀飞,横七竖八。
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奇怪,来的路上,我还隐隐约约听见这边在鬼哭狼嚎,怎么一过来连个鬼影都没有?”
淮谨站在某个小坟坡上,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阴森的朦胧雾气,习习阴风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携着一缕散不去的腥臭和钻进骨头缝的湿冷,像是被鬼魂围得密不透风。
淮谨抡起锄头当长剑使唤,挽了一圈,握住棍柄,将生锈铁锄那面凿进肮脏发臭的泥地,刹时,金光以她为圆心朝四面八方荡开,宛若龟裂的蛛丝。
“都给我滚出来!”
腾升的薄雾淡去几分浊气,一簇簇穿着白衣、面容狰狞恐怖的孤魂野鬼拔地而起,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像洋葱,又像蜂窝,占据所有细缝。
淮谨看着数不清的鬼魂,头皮发麻,险些密集恐惧犯了。
地府的鬼都跑这来了是吧?!
也不知从哪发出尖锐的抓挠声,像指甲划着木板,咯吱咯吱,原本安分守己的鬼魂们立即发狂,疯狂扑涌上去对付淮谨。
锄头就插在淮谨的脚边,太大件,这么多鬼,使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她双手结印,掐诀,起势时带起的罡风震得最里面那圈鬼魂被撞飞出去,劈里啪啦砸了一地。
金色的六芒星阵将淮谨托起,那些鬼似乎有些忌惮,但更多是拼着魂飞魄散的下场也要撕碎她。
淮谨身后发丝飞扬,五指成爪,清瘦的手腕朝两侧划拉,嘴里念着:“给我一件可以斩鬼的武器。”
六芒星阵金光闪烁,周遭刮起劲风,吹得杂草被拦腰斩断,淮谨抬头一看,心生安慰,这架势应该能成。
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鬼率先扑过来,金光闪过,六芒星阵褪下,而淮谨的手中空空如也。
她的眼皮狠狠一跳,骂骂咧咧。
辣鸡,过分!
这次竟然什么都没有!
迫于无奈,淮谨只好扭头抡起锄头跟它们硬刚,一榔头一个,打完这边捶那边,就差杀红眼。
登时,万鬼哭嚎,声音刺耳难听,震得整个小山坡不得安宁,吓得树林里栖息的雀儿也纷纷扑腾翅膀飞走。
一炷香后。
淮谨握着锄头,支撑累得喘气的身体,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打得爬不起来的鬼魂,内心一片凄凄。
想她一个召唤师,使的是剑修的招式,靠的是体修的耐力。
唯独不能用自己的本命召唤!
好气啊。
淮谨歇好了,再次抡起锄头,凶巴巴威胁:“再敢跑这兴风作浪,我就打爆你们,听见没?!”
鬼魂们蜷缩在地上抱头嘤嘤,被打怕了,也听懂了,却不敢挪动分毫。
“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吱……
吱吱……
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像老鼠爪子在刮木板。
下一秒,躺地上的鬼魂作群鸟散状,立马隐没地里,连带着乱葬岗周遭的雾气也像潮水似的褪去。
淮谨扫了眼,确定没有鬼魂作祟,正要拿起锄头离开,突然,不远处发出细微的动静,像是棺盖被推开摩擦棺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乱葬岗显得格外清晰。
她顿住,视线循着声源望去。
黑漆漆的棺材做工粗糙,底部陷进深褐色的泥里,掩了一半多的棺盖上覆着一双脏兮兮的小手,使劲扒拉着往外推,棺盖到了某个临界点失去平衡掉在地上,砸起几滴泥甩在棺材身上。
淮谨看到那双小小的脏手攀着棺沿,一顶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帽从下往上冒出来,帽檐底下是狗啃般乱糟糟的头发,以及一双圆溜溜的黑色葡萄大眼。
一个小女孩窝在棺材里偷偷望着淮谨。
她的眼神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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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黑切白笨蛋尤物大嫂x心狠手辣二把手】
【极限拉扯/蓄意接近/甜宠】
钟娅歆是香江龙兴大哥的女人。
新婚当天——
她和丈夫谢怀铖登门祭拜先辈,金碧辉煌的宗祠檀香弥弥。
沉重的鎏金大门被人推开,黑衣西装的保镖鱼贯而入,位列两排。
沈肄南一身修剪得体的铅灰西装,握着一柄盘龙黑金手杖,慢条斯理地走到新婚夫妻面前。
彼时,谢怀铖揽着妻子的腰说:“娅歆,这是南爷,香江龙兴的二把手。”
沈肄南生了双异瞳,垂眸睨她时危险而玩味。
他唤她:“大嫂。”
也是这天,钟娅歆见到传闻中心狠手辣、大名鼎鼎的香江龙兴二把手——南爷,谢怀铖最忌惮却又动不了的人。
也是她负责接近、攻略的棘手对象。
…
钟娅歆有不为人知的癖好——“金钱渴望”
她需要银行卡里有很多钱带来的满足感、安全感,不然就emo、焦虑、心慌。
偏偏她脑瓜笨笨,赚不了大钱。
而且,还长了张写满野心且攻击性极强的美艳脸庞。
所有人都觉得她精明。
就连香江龙兴的谢怀铖也这样认为。
于是——
在阳光和煦的某天,谢怀铖找到她,并许她多到数不清的钱,但有两个条件。
①假结婚扮夫妻。
②接近、攻略沈肄南。
钟娅歆开开心心地答应,摇身一变成为香江龙兴大嫂。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
沈肄南,世人尊称南爷,表面是香江龙兴二把手,实际是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祭祀那天,他见到谢怀铖的新婚妻子——
那个空有美貌、脑瓜呆呆的小姑娘。
他看破不说破,任由钟娅歆绞尽脑汁、抓破脑袋、想方设法接近、攻略自己。
当然,钓笨鱼也得抛出诱饵不是?
直到——
谢怀铖败北,无钱再支付钟娅歆攻略沈肄南,这段虚假的婚姻自然也跟着告破。
已经被沈肄南吃得骨头不剩的钟娅歆,边嚎啕大哭边抹眼泪——
“我只是想要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我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呜呜呜。”
沈肄南从身后抱住她,一袭黑衬衣微敞,隐隐可见修韧紧致的胸膛以及脖颈间暧昧的抓痕。
他扣着女人的手指,递到自己唇边,低头一根根亲吻,“乖乖跟我,我推你做香江龙兴的话事人,保管你有用不完的钱。”
后来——
钟娅歆真就坐上那个贵不可攀的话事人位置。
而沈肄南,那位赫赫有名的香江南爷就站在她身边,成了她最忠心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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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棺中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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