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更久远的时代,人们生活在伊甸园之中,而就如同故事中的亚当和夏娃一般,为苹果驻留,被撒旦引诱,吃下了祝福的果实,拥有了魔力,所谓的魔力,不过是和恶魔的赐予。
这些人学会魔法,成为了邪恶的炼金术士,恶魔在人间的种子,等到撒旦降临之时,炼金术士将为他们的主人开辟回归的道路,屠戮人世。
而历史上,确实有过一次恶魔降世,那是一千零六百年前的事情,恶魔肆虐,人间炼狱,人与恶魔,冷兵器和魔法的争端持续了三百年,一千三百年前,也就是维世开年,一位受领神谕的神子以神力结束了争端,成立了教廷。
再往后,便是各国之间的成立,纷争,毁灭。而以神子为首的教廷,掌管的是那些投降抑或一心向人的炼金术士,神子接替大主教之位,炼金术士们经过圣水洗礼,领过圣餐之后,便洗脱了伊甸园的罪过,这些“正义的”炼金术士,在各国成立安定之后,也分别派往国家,成为国王的辅佐,拿雅克伯德来说,也就是如今祭司部的魔法师们。
魔法师在国家内继续壮大,发展,传承,直至今日,已经到了维世一千三百年。
“魔法本身并无对错,祖母,”玛瑞亚对此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他的眉毛展平,纠结,又松开,像是壁画里的人物,“经过圣水的洗礼,炼金术士得以成为魔法师,而圣水在人们的心中,并非有形之物。”
“....”
屋子里只剩下壁炉的噼啪声,火星子从柴火上蹦出来,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化作尘埃灰烬。
接下来,玛瑞亚坐在床边,直到埃莉萨睡着,才堪堪离去,他等到天黑,才拿着魔典书,走出了房子,临走之前,还细心锁好了门。
玛瑞亚练习魔法一年多,却从来没有在屋子里试验过,怕出了什么乱子,伤害到了祖母,和那座能算是他仅有的小屋,也没有在德拉镇上试过,怕伤害到无辜的镇民,毕竟魔力是个不可控的东西。
天黑的德拉镇比白天更为安静,砖块路上只有玛瑞亚自己的脚步声,一阵风都没有来过,三年之前,德拉镇是个虽不富裕,但也热闹温馨的地方,一切的一切玛瑞亚还记得,砖瓦墙之后,经常能看到同龄人嬉戏的身影,他坐在利金的脖子上,嗅着干燥的洗发水味。
玛瑞亚怀里抱着那本魔典书,低着头快速穿过了纵横错落的小矮屋,踏在郊外草地上的那一刻,松软的泥土告诉他可以深呼一口气了,新鲜的空气冲入肺腔,玛瑞亚吐出体内积压已久的浊气。
德拉镇四面开阔,即使是城门外面的郊野,也只是一望无际的杂草,但玛瑞亚喜欢这里,因为在灰蒙蒙的,什么都想试蒙着一层雾气的防御结界之外,抬头就可以看到月亮。
再走一两里路,就是玛瑞亚每天练习魔法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工具,没有法杖和坩埚,但有风,也有一本魔典书,有可以躺下的草地,这些就足够了,他放下了魔典书,盘腿坐了下来,任由风吹开书页。
召唤术在魔法之中,算不上高级,甚至是入门的魔法师都可以接触的术法,召唤出来的东西,也会因为魔法师的魔力弱小和强大产生区别,召唤的时候,需要诚心祈祷,诉出咒语,道出召唤出来的“他们”的缘原因,魔力将祈愿送到“他们”的耳边,如果“他们”愿意满足魔法师的愿望,便会现身,当然,这同样需要代价。
所以,某些魔法教派也认为召唤术是与恶魔做交易,事实上,召唤出来的大多为生活在森林里的精灵,或者哪里厉害的鬼魂,亦或者恶灵,远远算不上恶魔,他们能完成的事也大多有限,于是,在高阶的魔法师中,很少有人会专门修行这一门魔法。
华而不实嘛。
但玛瑞亚双手合十,收起了随意的坐姿,像是祈祷的教徒一般跪在草地上。
金色的睫毛耷下来,拗口的咒语早就滚瓜烂熟,顿时狂野上刮起了狂风,呼啸着朝玛瑞亚席卷过来,又像是顽皮的孩童在开玩笑,在快掀翻少小小的身躯前,和他擦肩而过,他感受到体内有股力量的翻涌,环绕着他手掌间缠着金色的光芒。
“请回应我吧,请回应我吧,将祈祷随着风传达到您的耳边吧,请来到我的身边。”
忽的,狂风停息了,这和玛瑞亚无数次试验一样,先是狂风大作,像是有什么人在对他的祈祷发出嘲笑一般,后是试探性缠绕,像是有谁回应了这份祈祷,最后是停息,大概是来的那位又看不上他弱小的魔力,自顾自消失了。
但今日,玛瑞亚觉得不同,或许是皎洁的月光给了他力量,他觉得体内翻涌的魔力并未停息,一定,一定又是那顽皮的小孩在捉弄,在恶作剧,在刻意等待着他放弃,所以,玛瑞亚咬紧了下唇,一次,又一次呼唤着“请来到我的身边”。
可惜,天不随人愿,玛瑞亚并未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
不论他说什么,天地之间也只留下了静寂,此刻的死寂,怕是比德拉镇中的更令人绝望。
“请回应我,请回应我吧!”
玛瑞亚颤抖着嘴唇,浑身颤抖。
“不论是何方之灵,也请聆听我的祈愿,请保护我的家人,请阻止恶魔对德拉镇的侵袭,人们日夜生活在惶恐之中!真正的恶魔早就生根在了人们的心底!”
玛瑞亚还记得父亲离开的前一天,夕阳下利金坐在窗户边,他的眼神变得十分缱绻,像是要把家里的一切都收进眼底,父亲是个温柔的人,所以玛瑞亚并没有觉得奇怪,回想起来,那天的空气,充满离别的气味。
不自觉的泪珠从玛瑞亚的脸上滚下,流下两道痕迹。
“即使是恶魔!即使是恶魔!也请来到我的身边吧!停止这该死的流血,保护我所爱的...一切...”
旷野上没有风。
太空旷了。
玛瑞亚心里一直以来的黑色压抑,都在这一刻崩裂,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绝望近乎可以将人压倒,玛瑞亚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双手依然保持着祈祷的姿势。
结界外是危险的,这是祭司部魔法师来的时候说过的,但事到如今,稀薄的防御就像是一层纸,玛瑞亚依稀想着,彻底失去了意识。
“回应你的祈求,纯白的灵魂。”
暖融融的阳光洒在旷野上,照得草地翠色弄得要滴下来了似的,金色的羔羊沉睡其中,玛瑞亚的脸被晒得通红,他是被晒醒的。睁开双眼,一只调皮的甲壳虫正怕在他的鼻尖,吓得玛瑞亚弹了起来,胡乱拍了一通。
他这是...?
玛瑞亚头痛欲裂,甚至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像是有人用锤子狠狠打过似的,他茫然地东张西望,这是郊外,自由的郊外,日头高悬,放在他身边的是魔典书...魔典书?
玛瑞亚想起来了,昨晚他在这里祈祷召唤,最后...大概是失败了,风停了下来,谁也没有回应过他,但令他有些在意的是,在拿起魔典书的时候,松散的书页里,掉下来了一片纯白的花瓣。
别说白色的花,这儿可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
是谁?是谁来过吗?
玛瑞亚颤抖着拿起那片花瓣,狠狠握在了手里,又怕把花瓣捏碎似的,放开了手掌,看着娇弱的花瓣,反复确认这是不是真的,触感柔软,真切无比...
玛瑞亚抬头望去,空无遮挡的旷野上什么也没有,一阵风吹来,掀起了散乱的金发,玛瑞亚如梦初醒一般爬起来,又看了看那片花瓣,小心翼翼放进破布口袋里,快速朝着麦庄的方向跑去
——临到下午,玛瑞亚才看到了麦庄的建筑,远处看过去,流水的尽头,一层层麦浪堆叠,很难想象这是一座恶魔会随时造访的村庄,玛瑞亚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闭上眼想象自己长出了翅膀,朝着麦庄的方向跑去。
寻常玛瑞亚都是早些时候来,麦庄有些好心人会把不要的面包边角料放在门口,玛瑞亚常常满载而归,慢慢拖着几袋子面包返回德拉镇,再灌一壶水,回去和埃莉萨一起煮面包汤喝,对了,柴火也不够了,今天回去的时候,如果没有带回什么面包,还可以提前找一些柴火...这样壁炉也能烧得更加暖和。
只是不知道面包今天还剩下了多少....
玛瑞亚身无分文,但他并不为此担忧,因为怀里那片白色花瓣就是有所回应的证明。
大不了明天再来一次..家里还剩下的还能度过几天,没关系...不论有没有面包,都早回去,告诉外祖母这个好消息。玛瑞亚这么想着,脚底的步伐更快了,很快,就跨进了麦庄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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