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澈刚将丛筠塞进洞里便紧贴着石壁往舒怀玉这边来,他身法本就走的是轻盈飘渺的路子,施展轻功得天独厚,甚至比舒怀玉还要强上一些。
舒怀玉见沈明澈过来,抓着程韵秋鞭子的手猛然用力,直接一甩将其扔到沈明澈怀里。
“给我!”柳青青从洞口边缘探头。
程韵秋绝对是这几个孩子里最省心的,柳青青话音刚落,她便将手中长鞭一扬,精准地将另一端送到对方手中,柳青青握紧鞭梢使劲往上一提,和两个少年一起将程韵秋拽到洞口。
程韵秋刚一被拉上去,便被程杠杠拥了个满怀,他紧紧搂住姐姐腰身将脑袋埋在对方颈窝里,那张总是喋喋不休的嘴仿佛被冻上了似的,竟说不出一句话。程韵秋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却还是伸手在他后背捋了几下,出于安慰还拿出小本本自作主张地将满篇的正字擦掉一画。
稚拙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程杠杠被他姐弄得啼笑皆非,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只要人还在,七情六欲能不能找回来都没那么重要了。
见几个孩子都暂时安全,舒怀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身体紧贴壁面,一手抠紧岩壁上突出的石头,另一手用力将赤霄剑拔出,刚想运起轻身功法跃到上方的石洞里,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腕往上一带,浓郁的檀香味顿时扑了满鼻。
“得罪了。”
沈明澈将舒怀玉拽过来的同时,直接顺势将她打横抱住,又很仔细地避开了背后的伤口。舒怀玉身体蓦地一僵,但这会儿实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便老老实实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内心全当自己爬了颗歪脖子树,反正这人老是自诩“玉树临风”。
沈明澈抱着舒怀玉刚一落到洞口,便很守礼地将她放了下来,满脸都是“我真的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求生欲,舒怀玉瞧见他这副紧张兮兮的表情,竟莫名有些心虚——她平时真有这么恐怖吗,至于把人吓成这样?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落地,面不改色地飞快伸手将脱臼的关节重新扣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清脆的“咔嚓”一声后,她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脚腕——完好如初。
程杠杠这个药王谷出身的小大夫愣是吓得目瞪口呆,怔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道:“小舒姐姐,你……好凶猛啊。”
若是换做平时,沈明澈定会逮住机会和程杠杠一起戏谑舒怀玉几句,可他此时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阴翳,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舒怀玉后背鲜血淋漓的抓痕上,那几道伤口极深,其中有一条甚至从后颈一路蔓延至腰际,像是要将这副单薄的身躯一分为二。
舒怀玉注意到他的神色,眼帘微垂,她知道沈明澈在想什么,她不想看到对方因自己露出这般表情,便轻描淡写道:“无事,妖兽的爪子上没毒,你别多想。”
“对对对!你别小看她。”柳青青小时候天天不是和舒怀玉打架就是和她一起去打别的妖兽,见她受伤挂彩简直是家常便饭,“她看着像个冰肌玉骨的瓷娃娃,其实比我们妖修都皮糙肉……嘎!”
皮糙肉厚的瓷娃娃默默收回剑鞘。
听了柳青青一席话,沈明澈眼底的担忧之色不但没有褪去反而加深了几重,他实在想象不来舒怀玉小时候究竟过的是什么野人生活,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觉得好笑,只得摇着头轻叹了口气,“此地禁灵,灵药用不了,等走出这一段吧。”
舒怀玉从小到大磕磕碰碰惯了,没到伤筋动骨、肺腑受损的程度全都归纳为擦破点皮,她被沈明澈“唉”得心烦,却知道这人是真心实意,因而又不愿冷言冷语呛他,憋屈得她也想直叹气。
但她向来拙于言语,怼人勉强凑合,哄人实在不行,她盯了片刻沈明澈难看的脸色,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话,“你莫非是晕血?”
沈明澈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要是长了羽毛估计得奓成个球,聪明伶俐如他愣是分辨不出这人是装的迟钝还是内心真是个木头棒槌。
他咬牙切齿地脱下外袍搭在舒怀玉身上,闷闷道:“对对对,晕,特别晕,衣服披着别让我见血,晕了你扛我。”
嘁,像是她没抱过似的。舒怀玉懒得跟他贫嘴,大大方方把过长的袖口往上挽了几圈。
“啧啧啧。”丛筠两眼放光地发出小鸟的叫声,程杠杠实在没眼看,额头抵在他亲姐后背上充当背景板,柳青青刚想张嘴大骂“小白//脸”,又怕舒怀玉对她施加“暴行”,敢怒不敢言地对沈明澈猛呲牙。
他娘的狗男女!狗男女!欺蛇太甚!
沈明澈正要往洞穴深处走,却被舒怀玉一把拽住手腕。
“别往里走,不安全。”
此地不宜久留,先不说这些洞穴里边是否相互连通,那些妖兽能够攀爬峭壁,上边那些修士估计撑不了太久,若是被妖兽堵在洞里情况会相当不利,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机会离开这里。
悬崖上方妖兽的嚎叫与修士的惨叫不绝如缕,沈明澈却丝毫不以为意,他道:“那些妖兽进不来。”
“为什么啊?”丛筠瞪着溜圆的大眼睛问道。
沈明澈笑着摆手示意舒怀玉不用担心,不紧不慢地道:“万物相生相克,那群妖兽既能攀岩,刚刚却不往这处洞穴来,不正说明这里有能克制它们的东西。”
他轻轻拍了拍柳青青的脑袋,“能感觉到不?”
“你他娘的手不想要了?!”柳青青张口便是一阵咆哮,骂完之后凝神片刻,不情不愿地道:“瞎孔雀碰上死臭虫,还真让小白//脸蒙对了。”
沈明澈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纠正道:“知识的力量。”
见柳青青又要呲牙,舒怀玉连忙将这俩冤家分开,“走。”言罢,她便走在一众人最前面打头阵。
洞穴并不深,走上一会儿便能到头,昏暗的山洞尽头隐隐约约亮着一点白光,众人走近才发现那微光的来源是一棵雪白的植株。
“这!”程杠杠凑近一瞧,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了好几步,“这不是骷髅草吗?”
《拾遗记》中记载,骷髅草有叶无花,生于毒物骸骨之上,吸髓而长,因而茎杆乃剧毒之物。
“原来如此。”沈明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骷髅草下面半埋在土里的骨头架子,“这草应是长于那妖兽的骸骨,因而它们不敢靠近。”
他边说边用剑将这株毒草连着土块和碎骨剜了下来,对舒怀玉道:“收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舒怀玉刚将骷髅草收到储物的白玉铃铛里,忽然感觉地面晃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失重感随之袭来。
“不是说妖兽不敢靠近吗?!”丛筠用剑拄地勉强站稳身体,差点一头撞到岩壁上。
舒怀玉蹙眉道:“不是妖兽。”
“这回是地动,快走,这里可能会塌。”沈明澈接道,同时赶羊群似的把杵在原地的几个孩子往外边撵。
而到了洞口,眼前的景物却更令人惊诧。
丛筠惊呼道:“对面的悬崖怎么往天上飞!”
“此言差矣,是洞口在随着中间的石台下降!”耳畔岩石滚落声不断,程杠杠捂着耳朵扯着嗓子对丛筠喊道。
舒怀玉仰头顺着峭壁往上看,不仅中间这方耸立的石台在飞速下降,他们刚刚来时走过的洞穴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她恍然大悟,方才还猜这些洞穴内里是连通的,其实这石壁根本就是活动的,所以那些生于秘境的妖兽才能穿行无阻。
“现在怎么办?”柳青青变成蛇身将众人圈在一起,以防有人从洞口掉下去。
“现在……唔……”舒怀玉刚要回答,却骤然呛了一大口水。
这悬崖之底竟然是水!
淡红色的流水哗地一下子从洞口灌进来将众人冲了个人仰马翻,瞬间便漫过他们的头顶。舒怀玉本想将赤霄剑插进岩石稳住身形,却发现水流过于湍急,剑连挥都挥不出去,她怕赤霄被水冲走只得将其先收进储物铃铛里。
这水其实非常清澈,但流得太急,人在水下根本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也就一晃眼的功夫几个孩子都不见踪影。舒怀玉勉强在水下睁开眼,隔着一堆气泡浪花只瞥见白衣一角,她刚要伸手去拽却被一股席卷而来的水流卷走,后背猛地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伤口再度涌出血来,将沈明澈脱给她的外袍染上大片的鲜红。
刚刚那一下撞得实在太狠,饶是以舒怀玉的能忍也不禁闷哼出声,可她辄一张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呛水,她再度试了一下,发现竟然能正常呼吸。
举目所及仍是淡淡的红色,身体依旧有一种漂浮的失重感,可周遭流水好像变缓了。舒怀玉抬头向四处张望,只见刚刚被冲走的那几人在不远处沉沉浮浮,除了他们一行人外,更远的地方还飘着许多不知是从哪里被冲过来的修士。
舒怀玉刚要游过去,手脚却碰到了一层薄膜,她用力按了按,发现竟然戳不破,她拿出赤霄一剑刺去,那薄膜却韧性十足,任她怎么抻拉劈砍愣是丝毫不碎。
这时,下方忽然冒出一群气泡,舒怀玉扒在膜上向下看,远远望去水底深处好像有个硕大的贝壳,过了几息,那贝壳张开嘴,一堆淡红色的泡泡从它口中吐出。
这诡异的薄膜原来是它吐出的气泡!
那这巨贝莫不是……蜃!
舒怀玉忽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须弥秘境中有一水,名为「镜湖」,水有巨蜃,口吐幻境,可照前尘,亦能映后事。
正当舒怀玉思索时,一股浓重的困意忽然席卷而来———是这气泡有问题!
她拼命想保持识海清明,神识却如同被无数只手拽着一样,渐渐沉入无边梦境。
诸多前尘往事,再上心头。
获得重要道具——骷髅草。
如果不强调一下可能大家真的会忘记程杠杠的真名叫程韵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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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秘境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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