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驻训场上。
“哎呀，这从哪来的仙女姐姐啊副营长。”甘小宁涎皮赖脸的耍贫嘴，马小帅在后面冲陆佳瑶傻呵呵的笑。
高城瞥了一眼甘小宁冲大伙说：“这个...这位是总部研究所儿过来参观调研的研究生！陆佳瑶同志。”
陆佳瑶被这滑稽场面逗得有点想笑，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陆佳瑶，这段时间来咱们营参观学习，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马小帅突然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我们都特好相处！”
“行了，时间紧任务重，单车战术训练赶紧的吧。”高城态度随意，命令着小宁小帅他们。
训练场上，陆佳瑶向教导员和高城申请和士兵协同演练的机会。洪教导看向高城，只见高城微抬下巴递了个眼神。
想折腾就由她吧，看看能折腾出什么花儿，高城敷衍着应承下来。
一上午，高城就站在篷布下拿着对讲指挥他们训练，陆佳瑶和士兵一起架设枪支，安装电瓶，补充弹药。
开始实弹射击与实车驾驶后，陆佳瑶则在旁配合完成通信设备的使用。
高城望着此场景，内心稍有惊诧，他没想到陆佳瑶对枪械设备运用的这么熟练，动作协调，配合流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一上午也没见她喊苦喊累。
高城抿了口茶：“行，这小妮子可以，军校没白上。”
“是有股子韧劲儿，哈哈。”教导员抱着手说。
中午，高城为了尽地主之谊拿着让人提前买好的餐饭递给陆佳瑶：“上午挺能扛啊，教导员让人给买的，吃这个吧。”
陆佳瑶看向高城手中的餐饭笑着说：“不用了高副营长，我和小帅他们一起吃吧！不用特殊照顾我！”
说完陆佳瑶跑去帮炊事员给士兵们分餐。
“小帅…一上午熟成这样儿了？”高城纳闷，“白瞎我心思，你不吃我吃。”
高城嚼着鸡腿看陆佳瑶和士兵欢声笑语的打成一片，心生感触，他的兵对他敬畏相连，平时也偶有玩笑，但这揶揄玩笑间也隐隐存在着上下级的分界线，哪怕是史今和伍六一这样与他亲近的兵，也只敢在分界线的这一侧打趣他，不敢也不曾有人对他越界，以一种突破边界感的行为向他抛出亲近的橄榄枝。
陆佳瑶拿着饭盒走向高城，笑着与他搭话“高副营长，刚才实弹射击用的什么防弹穿甲呀？”
“氧化铝和PE”高城嚼着饭皱眉说。
“感觉防穿透力有点不够，为什么不换成碳化硼防弹陶瓷呢？”陆佳瑶追问。
“那么贵的玩意儿谁训练使啊。”高城不屑。
陆佳瑶神情变得严肃：“穿甲易碎，从各方而来的子弹都能被击穿，长此以往不但不能提升射击的穿透力与角度，也锤炼不出神枪手。”
高城抬眼看她，觉得陆佳瑶在天方夜谭，这打哪来的理想主义女神枪手。
陆佳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对这位经验老成的副营长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于是放低音量：“其实陶瓷也可以与纤维增强复合材料结合，形成复合装甲，用特殊的非金属非塑料的...陶瓷。”
陆佳瑶被高城盯得越来越不自信，音量也随之降低。
高城意识到她的不自然，转头望向别处，咽了口饭说道：“行，到时候再说吧。”
他又在敷衍她。
自己刚才说的话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副营长眼里不过是闭门造车，幼稚至极，陆佳瑶虽这么想着，但还是没有放弃求证自己的想法。
宿舍里。
她写了封信向导师求证她的思路是否可行，在一个星期后得到了肯定答复，导师在信中问候了陆佳瑶并回复到：
碳化硼防弹陶瓷成本高，氧化铝和PE结合的防弹穿甲价廉质低，若二者兼备可以尝试一下碳化硼与纤维增强复合材料结合，研究所也有意朝此方向发展投入，现已生产出一小批试验品，八月二十六日将邮寄到你所在师部的集结地，到时我会赶来与你一起验收成果。
“八月二十六号？那不就是明天！”陆佳瑶兴奋地看着来信。
傍晚，陆佳瑶躺在床上久不能寐，好胜心占据着她的大脑。
想到激动处翻了个身，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可来到这里后，总是被这个人称将门虎子的高副营长暗暗挤兑，虽说这种激化促使她越战越勇，可她好像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越无视她，她就越想证明给他看。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陆佳瑶攥紧被角蒙住头，强行入睡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次日清晨，高城照常接陆佳瑶去驻训场。
“今天研究所的冯教授要来咱们驻地，这事儿你知道吗？”高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陆佳瑶心中有数：“是我的导师，过来试实验一批新研发的军械材料。”
“哦，”高城下意识扭头问“什么材料啊？”
陆佳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笑着说“复合型碳化硼防弹陶瓷。”
高城哑言，扭头开车。
到达驻训场，陆佳瑶忙跑下车问候导师，高城随后赶到，向前一步与冯教授握手。
“你就是佳瑶说的高城高副营长吧，”教授握着高城的手不放“听佳瑶说你能力出众，以后还得劳烦你多多提点我院这批新入职的科研人才呀！”
高城笑着连连点头，应承道“是是，这实践理论相结合嘛！”
“是不是啊佳瑶？”高城握手间颇有深意地看向陆佳瑶。
她知道高城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结合就结合，一会有你好看，她坦然对上高城目光，随之向他挑眉一笑。
驻训场内热气蒸腾，高城令士兵们安置好防弹陶瓷穿甲，架好机枪，一行人在篷布下等待着验收成果。
尽管陆佳瑶搬来为她坐镇的导师，高城依然抱有怀疑的态度，起初只是采用了常见的9毫米手枪弹和5.56步枪弹，然而复合陶瓷穿甲轻松抵挡住了这些子弹。
高城不以为然，大费周章研制出复合型穿甲能抵挡住这种普通子弹也很正常。
高城接着命士兵提升射击强度，尝试使用鹿弹和独头弹进行攻击，但穿甲依然展现出坚不可摧的特性。
高城点了根烟，挥挥手，换了8毫米和30-06穿甲子弹进行测试。
“怎么样？”高城询问前来汇报结果的士兵
“报告副营长！弹药穿过了钢板，但未击破陶瓷穿甲！”
高城皱眉呼出了烟：“搬来查验。”
“是！”
钢板已被击穿，而陶瓷穿甲的表面只显示出细碎裂纹，高城恍然地看着穿甲。
身后一行人窃声私语赞叹道陶瓷穿甲的防弹功力。
“看来这批穿甲可以批量生产了，”教授非常满意“马上可以投入军队使用了！高副营长觉得怎么啊！”
“昂...是！”高城被教授的话拉回思绪，“复合陶瓷穿甲的防弹功力确实很强，可以量产使用！”
“还要感谢教授和各位研究人员的辛勤付出。”高城对教授与身后众人点头致意。
“诶！我们还得感谢高副营长啊！”
高城不解。
“听佳瑶说是你给她提供了与士兵协同演练的机会，她才有了生产复合陶瓷穿甲的思路。”教授欣慰的看向陆佳瑶“之后她将方法论写信提供给了我，话说回来，这份功劳高副营长也少不了啊！”
高城被恭维的讪讪地笑了笑：“是，佳瑶为师部的军械更新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略有钦佩地看向教授身后的陆佳瑶“感谢教授为军队培养的科研人才！”
陆佳瑶也收起先前被激起的胜负欲，平静地对上高城的目光。
自那次验收过后，军队大批量投入使用了复合型陶瓷防弹穿甲。
驻训场内，炮火烽烟盘绕在燥热空气中，坦克与枪械炮弹声萧萧轰鸣。
高城拿着对讲指挥场内训练的装甲兵，间隙中，他瞥了一眼坐在机器前操作通信设备的陆佳瑶，犹豫片刻说道：“你那个思路确实，确实还行，之前是我那个，态...态度不太好啊。”高城装作不经意地与她搭话，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声。
陆佳瑶头戴耳机操作设备，余光感觉到高城在对她说话，便摘下耳机提高音量：“高副营长你说什么？轰隆隆的我听不清楚！”
高城皱眉抿了抿嘴：“没...没说什么，你赶...赶紧捣鼓吧”高城望向远处，谦逊的话再说不出口。
“哦。”陆佳瑶不明所以地戴上耳机继续操作。
“诶！那边那谁啊？距离那么远那能精准打击目标吗？引导87毫米火炮远程打击！”高城边喊边往前指挥。
眼看高城要亲自上阵演示引导87毫米火炮打击目标，陆佳瑶拿起旁边的对讲机说道：“高副营长！不建议采取一米之内距离！引导太近过于危险！”
“6号已放置天线，可以发射。”高城操作完毕对着耳麦说道。
陆佳瑶无奈叹气，对着耳麦回复“点火。”
接收到发射命令，高城引导的各炮采取多种发射方式对远距离预设目标实施精确打击，百十块被火炮击起的石头强震不断，发狠的往天际挣脱。
陆佳瑶远程观望这一幕，原本对高城的敬佩又多加了几分。
片刻，高城从漫天尘土中缓步而来，一群士兵上前询问情况。
“副营长你...你。”马小帅皱着眉头指着自己的脸颊。
“破相了！”甘小宁冲着高城嚷嚷。
高城摸摸自己的脸，又看见手指头上沾染的血，嘟囔着:“要精确到米嘛，就得付点儿代价。”
陆佳瑶远远地看他们围在一起嚷嚷，“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引导太近伤着哪了？”陆佳瑶预感到不太好，担心地跑上前。
“石头子儿咬了一口，不是什么大事儿。”高城满不在乎。
“那也得及时消毒处理啊，脸上都是沙子，会感染的！”
陆佳瑶说话间就拽着高城的手腕往车上走，高城在后面喊：“胳...胳膊，轻点儿。”陆佳瑶扭头一看，高城的袖口也渗出了点血，见此情况陆佳瑶赶紧驱车开往驻训场的临时休息室。
“不用那么麻烦，那水涮涮得了。”高城坐在椅子上对着翻找医药柜的陆佳瑶说。
“化脓更严重，整容和抹药哪个贵啊？替你想个省钱的法子还不乐意。”
高城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镜子照了照：“这很难看吗？”皱着眉左右看看，“多酷啊。”
“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手有伤还乱动。”陆佳瑶站着夺过他手中的镜子开始上药。
“有点疼，忍着点儿。”陆佳瑶拿着棉签低头为高城上药。
高城不在乎的轻笑了一声。
“嘶...”随后皱眉吸了口气。
陆佳瑶被这副模样逗笑，调侃道：“你不是挺能忍的吗？”
高城半晌没接话，就这么看着陆佳瑶的笑，看出了神。
这样的笑容让他有种亲切的熟悉感，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带自己去海洋馆看到的海豚，笑起来也是这样的，嘴角弯弯向上。
他还发现陆佳瑶是剑眉，看起来英气十足，眉毛被散落在耳旁的碎发微微遮住，阳光打在她的脖颈上，映衬着面颊若隐若现的酒窝。
长得还挺顺眼的，高城发着呆。
陆佳瑶偶然间碰上了高城的目光，吓得高城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好像被看穿似的猛地往后撤了下身子，碰掉了陆佳瑶手中的棉签：“那个，我自己来吧。”说着，高城抽出一根棉签。
“来什么来啊，你自己看看你那袖口都渗出血了。”陆佳瑶夺过他手中的棉签，转身拿了把椅子坐在高城面前，轻轻挽起袖口为他处理。
高城的肩膀让窗后的阳光照得温存惬意，他又情不自禁地看向陆佳瑶，室内的灰尘轻轻柔柔地落在她的发丝上，头发丝也被暖阳照得有些发红。
蘸着酒精的棉签轻轻划过他手腕的伤口，凉丝丝的渗透在患处，扎的麻的，高城忽然觉得心里也很不得劲，也被酒精扎了一下似的。
总之他很想站起来走走，好像再多坐一秒钟，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就能被陆佳瑶看见。
“差不多行了，我要回去了！”高城腾的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高城坐在车里长呼了口气，才发现没带钥匙，是陆佳瑶开车带她来的。
“也不知道你在慌些什么，都没包扎呢。”陆佳瑶拿着医药箱上了车。
“哪那么娇气，得失我命，你来啰嗦。”高城故意提高音量来掩饰自己因为紧张带来的呼吸不畅。
相处一个月，陆佳瑶总觉得高城傲娇又逞强，有时候像犯神经一样。
“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佳瑶把纱布扔到了他身上。
高城才觉出不妥，他总是下意识的把和士兵说话的态度用在陆佳瑶身上。
但被甩了脸子，还是有点下不来台：“我..我不是那意思，那要不，你再帮我包扎一下，我知道你是那个，好..好意嘛。”高城声量渐低。
陆佳瑶为了捉弄他，故意包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啦！”
高城看了看大声喊：“这...你”抬头对上陆佳瑶期待的目光，“你...包的还行，挺好看。”
陆佳瑶得意地说：“高副营长满意就好啦！”
高城自觉理亏：“满意满意。”右手放在手刹上，左手手握方向盘说道：“那个，还得求你个事儿，我，我左手开车不太得劲儿。”高城无助地看向副驾驶的陆佳瑶。
陆佳瑶早知道高城会因为这个事求她，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提换座位的事。
军车朝驻训场方向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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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难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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