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圣旨放在书桌上,鲜少饮酒的人此刻却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殿下,桃花醉虽不是烈酒,但依旧伤身啊,这一大早的就饮酒,实在是……”
忍冬的话依旧说个没完,孟锦将酒杯往她那推了推,“倒酒。”
拿着酒壶的人此刻死死握着酒壶,张嘴依旧劝着,只希望主子能少饮些。
孟锦本就烦闷,现下更是不耐烦,不等她开口训斥,一道身影出现,拿过忍冬手中的酒壶,轻声道:“让咱家来吧。”
孟锦见他来了,嘴角不自主的勾了起来,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示意他倒酒。
忍冬望着这一幕,咬了咬后槽牙,低声道:“世安,有些分寸。”
“姑姑放心吧,一杯而已。”
忍冬知道自己终究左右不了什么,垂首行了礼,转身退出去。
陈子尧拿着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但在她要拿走酒杯时,伸手将酒杯摁在了原地。
“你!”
孟锦只当他跟她们不一样,到最后还是连杯酒都喝不了……
“殿下心中郁闷难解,这杯酒就能解愁了?”
“一杯当然不行。”
没得到想听的话,陈子尧一时有些愣住了,趁着这个机会,孟锦也不再只守着那小酒杯,伸手拿过被他放在一旁的酒壶。
不等陈子尧反应过来,就见她打开就酒壶盖子,仰头将酒灌了下去,香甜的酒带来无边的畅快,但却让她心中越来越觉得空了一块儿,怎么都填不满。
桌上的那抹黄色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现在都能想到陆研修来宣旨时的那副嘴脸。
真是小人得志最让人恶心。
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陈子尧拿过已经少了大半的酒壶,看向已经两颊绯红的孟锦,轻叹口气。
“殿下……真是好酒量。”
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赞酒量,他这句话里到底是真心还是奉承,他到底是阴阳怪气还是其他,孟锦都无心再管了。
头越来越晕,眼前都有了重影,饮酒过猛,醉意上来了。
眼见着她眼神都有些飘忽了,陈子尧扭头刚要喊人进来服侍,浑身疲软无力的人身子一歪,斜躺在地上。
听到声响,陈子尧一惊,扭头就见她已经躺在了地上,连忙走上前,伸手要将人扶起来。
不等他碰到她的衣衫,孟锦又抬手推开身旁人伸过来的手,翻正身子,睁眼望着屋顶,哈哈笑起来。
一切都无缘由的发生,倒地突然,笑的更莫名其妙,只把陈子尧笑的心毛起来。
这别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无视她的挣扎,陈子尧终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快走几步将她放在了榻上。
现在的他也不敢扭头了,生怕一扭头又发生什么控制不住的事。
陈子尧扬声喊了一声来人,忍冬立马领了几个丫鬟进来。
一见这光景,忍冬刹时明白了,示意身后人去打水,熬醒酒汤,一边迎上前,准备伺候主子更衣,陈子尧立马向旁边挪了几步。
不等他开口解释,就听忍冬低声道:“世安公公先去歇着吧,公公是男子,毕竟还是不太方便。”
陈子尧微微挑眉,望着她忙活的背影,轻声应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他知道忍冬对他多少有些防备,但争宠邀功这样的事他做不来,本就不是池中鱼,他也不屑于争这些。
手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净,他就不会弯腰去吃点心。
“世安公公怎么不多陪陪主子?”
随行小公公见他竟然出来了,一脸的诧异,这个时候不是该上赶着去主子跟前露脸吗?怎么这么快就退出来了。
陈子尧听了这话,噗嗤一笑道:“咱家特许你去陪殿下,你快去吧。”
“公公这是什么话,奴才哪里够格?就连进内殿的份儿都没有。”
想往上走的人连个敲门砖都没有,想往后躲的人退无可退。
陈子尧不知怎的又想起家父来,不禁温声道:“你若真心想到跟前,咱家明日就向殿下提一句。”
那小公公听他这么说,连忙摆摆手,“公公可怜可怜奴才,奴才可没有那七窍玲珑心,到了主子身边,怕是都活不过一个时辰。”
陈子尧嘴角弯了弯,拿着拂尘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两下,“你啊,真有什么事,咱家护着你就是了。”
“当真?”
“当真。”
小公公那神情巴不得现在就拿出纸笔来,让他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最好再留一个红指印,说不定有朝一日真的能保自己的命。
宫中朝夕相处的人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楚,一点儿真情都难能可贵,陈子尧轻叹口气道:“干好你的活,没有人会找你麻烦的。”
“是,奴才一定忠心不二,世安公公说东,奴才就不往西。”
小公公咧开嘴,滔滔不绝的说着奉承话。
陈子尧脚步一顿,低声道:“忠的是殿下,是陛下,谨言慎行。”
小公公立马噤声,抿嘴不语。
床榻上的人饮下一碗解酒汤已经睡下了,忍冬守在床边,时不时查看她有没有发热,是不是难受。
渐渐困意就上来了,忍冬又熬了一会儿,但殿中太静,困意袭来,只觉得双眼控制不住的要闭上了,实在熬不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无论心中有多少怨怼,朝贡之行她非去不可,那“病重”的皇帝,竟然抛下了演戏的心思,特邀孟锦前去雨花阁一聚。
昨夜已经喝的烂醉的人,现在哪里还有心力陪他再去演戏,当下就想回绝了。
陆研修见她眉头微皱,似是要回绝,立马开口:“陛下也有不得已的难处,莫不是殿下心生不满,不愿去?”
不等孟锦回话,他轻叹口气,道:“殿下放心,奴才也不敢为难殿下,这就去回了陛下,殿下身子有恙,不便……”
“陆公公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她唇边带着笑意,但话锋猛的一变,“本宫何时说不去了?”
孟锦最烦他这套装腔作势,张口反问,见他又立马赔罪,轻笑道:“有劳公公传话,告诉陛下,本宫一定赴约。”
“是,今日酉时,敬候殿下。”
话带到了,事办完了,陆研修弯腰行礼,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忍冬低骂一声,冲孟锦道:“此事跟他们这些人逃不了干系,殿下是圣上阿姐,再狠的心,也不能把殿下往火坑里推啊。”
孟锦冷笑一声,缓缓开口:“身在地狱,哪还有火坑。”
听她这么说,忍冬就知道又是自己多嘴了,暗叹一声,垂首不语。
站在身旁的陈子尧始终不发一语,知道她心情不佳,他又不会哄人开心,最佳做法就是不言不语。
将到酉时,忍冬拿过丫鬟递过来的披风,帮孟锦小心披上,轻声道:“殿下记得少饮些酒。”
“你既然要随本宫去,那可得管好了,本宫年纪尚小,未免贪杯。”
孟锦忍不住调侃几句,忍冬抿抿嘴笑道:“殿下若是愿意多喝些,那也极好,大不了奴婢唤人抬了软轿去。”
孟锦弯了弯嘴角,闭口不言。
话是这样说,但她到孟怀远跟前,从来没有贪杯过,总觉得有根弦紧紧的绷着,她不能有丝毫懈怠,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因是宴会,陈子尧留在瑶华宫守着,忍冬陪着孟锦去了雨花阁赴约。
不到两个时辰,宫中大乱,先前开玩笑带的软轿真的派上了用场,只是躺在那的人确实嘴角带血,昏迷不醒。
瑶华宫一时人满为患,忍冬脑子更乱,双手不住的颤抖,一个人没有目的的喃喃自语。
“红豆羹,红豆羹……”
守在门外的陈子尧听她一直低声说着什么,微微探头想听的清楚些,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惊,伸手握着她颤抖的手,那双手凉的陈子尧微微皱眉。
忍冬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抓,似是从梦中惊醒,猛的抬眼。
想挣脱又觉得太扎眼,只好跟着他走到了一个拐角。
抬眼见他一脸的惊异,她连忙挣开手。环视四周,见无人在意他们,早没了先前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道:“那是一碗红豆羹,我,我亲手呈上去的。”
陈子尧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殿下去了快两个时辰,一口菜都没动吗?”
“他们不敢。”忍冬伸手将他有些歪斜的玉牌整了整,轻声道:“棋子而已。”
陈子尧微微一愣,抬眼见她面色沉静,唇边带着隐隐的笑意,恍惚又看到了那靠着树奄奄一息的人,眉头不禁一皱。
这长公主殿下怎么所有计谋都朝自己下手?真当自己永远能平安无事?
若不是于礼不合,陈子尧真想现在就冲进去,问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他似是有隐隐的怒气,忍冬有些诧异,低声道:“不过是探听圣意,你又急什么?”
“此事若是追查到底,姑姑还能与奴才在此说话吗?”
忍冬不仅扭头望向内殿,轻声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赌,眼下更要紧的是去朝贡,真相圣上并不在乎。”
见他低头不语,她轻叹口气,继续道:“只是主子总是心怀期盼,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不知道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本守在床边的孟怀远见床上人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烦躁的玩着手中的暖玉。
陆研修俯身低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奴才这就命人去查。”
“查什么?!”
陆研修微微一愣,不等他回话,就听他低声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醒过来,她若不醒,难不成三日后真的让朕去大齐?”
“是奴才多虑了,若是他们无用,奴才这就去请江湖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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