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明沧分别之后,桑榆刚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司命就闻着味儿来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两日去哪儿了?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被明沧那魔头抓走了呢!吓死我了!”
司命紧紧拥着桑榆“嚎啕大哭”,桑榆将人扒拉下来,说:“好了,我没事。”
刚刚听见“明沧”两个字,桑榆还觉得挺亲切的,忽而想起是哪个明沧之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我出去遛弯,结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有个好心人收留了我,才刚回来你就来了。”桑榆倒了杯水,咕嘟咕嘟闷了下去,一下觉得整棵树都清爽了许多。
怕司命骂他,桑榆没敢说那日为了赚钱被骗去陪酒的事情。
司命像是抓住什么不得了的是事情一般,揪着桑榆问道:“什么好心人,男的还是女的?你没被占便宜吧?”
桑榆满口水差点喷出来,在脸上胡乱揩了一把,道:“什么呀,你别胡说八道,那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我清醒着呢。”
司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茶几上左找找右翻翻,又开始了他的教导:“你自小生在昆仑山没见过什么人,不知道人心险恶,你对着他们笑的时候,他们心里面指不定想着把你怎么着呢!”
桑榆顺着他翻找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你找什么呢?上天庭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姻缘台?”
司命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好歹下凡一趟,你怎么连零食都不买?白白浪费一次机会。”匡月停止翻找的动作,定定地望着桑榆,说:“你呀,还是安心在这儿待着吧,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你是不知道——”
说道这里,司命几乎跳起来,揪着桑榆的领子,“就这样,那个魔头就这么揪着我,他质问我你去哪儿了,那拳头带着劲风,差一点抡到我这张俊美无双的帅脸上。但我可是你的好朋友,我怎么能出卖你呢!”
桑榆吓得一愣一愣的,司命松开他,揽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桑榆啊,你也别太担心,上天庭可是你的后盾,帝君会帮你的。”
桑榆歉疚道:“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上天庭。”
“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司命拉长了音调,梅花折扇在茶几上一挥,“那就快些工作吧,你这一走,姻缘台又空了,帝君为这事胡子都白了。”
半人高的两摞书,成捆的红线。
桑榆转头面向匡月,呆呆地问道:“可是匡月,帝君真的有胡子吗?”
“曾经有,曾经有,但这不是重点。”司命安排好任务,拍拍屁股走人,桑榆刚迈出一步要送送他,司命摆摆手:“不用送,不用送,快些开始工作。”
桑榆当即回到茶几旁,抽出一本书,认真翻看起来,看到一半,扯出一根红线,书中立即幻化出两道烟圈打转儿,桑榆理出一根红线,挥挥衣袖那红线便隐在两道烟圈中间。
“来得仓促,少了些仪式感,对不住了。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
桑榆又开始翻看书籍,对应着又理出一根红线,说:“三世爱恨纠葛,换来这一世良缘,二位终于修成正果,实属不易......但是没关系,好事多磨,祝二位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
*
明沧站在玻璃缸前,盯着角落里两只瑟瑟发抖的螃蟹,手里拿了把菜刀,磨得锃亮。明沧手指轻轻在刀锋上点了一下,血珠挤着伤口汩汩冒出,顺着刀面滴落,在落地的那一刹那消失不见。
明沧没搭理那伤口,转身进厨房,扔下刀,打开冰箱。冰箱上下几层塞得满满当当的,蔬菜,水果,点心,饮料,零食......都是他和桑榆一起买的。
窗外又在放烟花,明沧顿住脚,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窗边。烟花映在玻璃上,并不好看,他果然不喜欢。明沧意念微动,窗帘缓缓移动,挡住那些绚烂刺眼的烟花。
视线里干净了,可那烟花飞到空中绽放的声响还是穿过玻璃,穿过墙壁,钻进他耳朵里,他好像又看见桑榆趴在玻璃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烟花,口中发出小声惊呼,愚蠢又天真。
心情莫名地烦躁。
明沧拿起挂在壁橱上的围裙,旁边是桑榆穿过的那件,他又愣住,回想那细瘦的腰肢,温热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他的手掌,那围裙上应该还有桑榆的味道吧。
明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扔下围裙,在厨房捣鼓了一会儿,动静越来越大,心情也越来越糟糕,最终“砰”地一声,丢下厨房里的一片狼藉,转身去了二楼。
他在想桑榆,他得去阳台吹吹风,他得冷静一下。
明沧刚一踏上阳台,就看见那个宽大的躺椅正在微风里肆意摇晃着,狂妄地向他招手。昨天,桑榆还躺在这张椅子上晒着太阳等他回来,现在却只有这么一张空荡荡的椅子。
明沧烦躁地踢了踢无辜的躺椅,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大”字形仰躺在宽大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才两天而已,桑榆身上到底有什么?他又蠢又笨,除了外表一无是处,何以让他这样鬼迷心窍彻夜肖想?
躺了半宿,明沧还是没睡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颗心好像在跳,又好像没有动静......不跳才是对的吧?
明沧直直地坐在床上,去了桑榆住过的房间,抱了那床云朵般柔软的被子,去了一楼客厅,在皮质沙发上躺好,像桑榆那样用被子蒙住头,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
被子里,还有桑榆留下的气息。明沧揪着被子,凑到鼻子前细细地嗅着,好嘛,真的有!
他像是回到了谁的怀抱一样,将整张脸都埋在被子上,使劲儿地嗅着,生怕错漏一丝一毫,那种空虚的感觉终于得到了一丝满足。
够吗?
不够啊!
浓郁的气息逐渐变得稀薄,明沧紧抓着最后一丝安慰,满足之后是更深的空虚,他逐渐变得暴躁和不安,明沧知道,即便他将被子揉进身体,都找不到他想要的感觉。
这里到处都是桑榆留下的影子和气息,明沧掀了被子,怒气冲冲地回了冥府。
*
桑榆这一夜睡得棒极了,他哼着听来的小调,拉开窗帘,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舒了个懒腰,外头两只小鸟你追我赶,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
桑榆还是要找工作,他会在凡间停留很久,要尽快跟上凡人的生活节奏。
在楼下左瞧又瞧,没看见什么需要招工的地方。他大着胆子去往更远的地方,刚好看见路边有人发广告,有人拿了广告就扔了,桑榆捡起来一看,面上顿时浮上一层喜色。
“厂房招工——
年龄18-45,工资面议。”
他凑了上去,问道:“你好,我看到你的招工广告,请问你觉得我合适吗?”
发广告的大叔瞅了桑榆一眼,说:“你会修水管吗?”
桑榆摇头:“不会。”
“会看电路吗?”
“不会。”桑榆挠挠头,时代发展太快了,没跟上啊。
“会修机器吗?”
桑榆觉得大叔问一句,他就缩小一点。
大叔将传单卷成一圈,夹在胳肢窝,半眯着眼,语重心长道:“孩子,你什么都不会,把你招来只能扛重货。”
桑榆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个可以,他好歹是个神官,还是有点力气的。“我——”
大叔戳了戳桑榆的胳膊,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孩子!”
“可是......”桑榆还想再争取一下,大叔已经转而向旁人介绍了。
第一份工作面试失败,桑榆失落地走了。
“喵呜——”
桑榆忽而定住,他竖起耳朵,路边草丛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动,他蹑手蹑脚凑过去,拨开一看,是一只肥嘟嘟的猫。这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可怜兮兮地望着桑榆,定睛一看,原来是被绳子缠住了脚不能动弹。
桑榆钻进草丛,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抚,尝试着伸手去解缠在它脚上的绳子,说:“你呀,没事往这草丛里钻什么呢,咦?”桑榆抱起猫儿,稍稍举得高些,看了看它脖子上挂着的小金属牌子,问道:“你是一只有主人的猫,是走丢了吗?”
桑榆将猫抱在怀里四处张望,没有人注意到他怀里的小猫,不,胖猫。
桑榆抱着他往上颠了颠,说:“你还挺沉的,在我怀里还一直往下滑呢,我都快要抱不住你了。”桑榆站在原地不敢走,他既不放心把它留在这儿一走了之,也不能抱着猫回家。
他家里没有猫粮,桑榆自己可以不吃饭,因为他是一棵神树,可是这只猫只是一只凡......猫,不吃饭是不行的,难道他要带着猫去乞讨吗?这猫的主人找不到它,现在一定很担心,怎么帮它找到主人呢?
桑榆轻叹一口气,果然他天生就是爱操心的命。
抱着猫坐在花坛边,有风吹过,吹动桑榆的发丝,人来人往,来去的人路过看他一眼,接着继续赶路,奔赴各自的前程。
天色渐晚,霓虹灯亮起,桑榆望着这繁华的世界,来路已断,前途未知,第一次生出茫然无措之感。
“桑榆?”
有人在叫他,桑榆反应慢了半拍,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愣,隐隐露出惊喜之色:“元一白,你怎么在这里?”
元一白指了指桑榆手中的猫,说:“那是我的猫,傍晚回家发现它不见了,出来找找,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桑榆看看猫,又看看元一白,想站起来把猫还给元一白,不想盘腿坐了太久,腿麻了,一个趔趄要往地面栽去。
桑榆想起来一个词,叫做“狗啃泥”。
预想中的狗啃泥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一种淡淡的清冽冷香钻进鼻尖,桑榆脑袋搁在元一白的肩头,只有下巴被抵得有些疼。
“喵呜——”
肥嘟嘟的猫儿努力从两人之间挤出脑袋,幽怨地看了一眼元一白。
桑榆胡乱将猫塞进元一白怀里,微凉的手指划过,元一白愣了愣。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元一白给炸毛生气的肥猫顺毛,试探着问道:“你的......朋友呢?没和你一起吗?”
想起三人上次在超市见面后明沧有些不高兴,桑榆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他说:“哦,我自己一个人,出来找工作路过这儿,刚好看到你的猫被缠住脚,担心它跑丢了,就抱着它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元一白露出明白了的微笑,对于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细问,指了指桑榆身上的衣服,说:“你穿这么少不冷吗?你救了我的猫,我请你去吃个饭吧。”
桑榆犹豫了,他才刚和明沧拉开距离,总不好再和另一个人有所纠缠,听着怎么有点奇怪呢?
“走吧走吧,我也没吃晚饭呢。”元一白自来熟地拉着桑榆进了离二人最近的餐厅,桑榆推脱不过,只能随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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