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字在崔之行看到温亭韵身边的侍女时,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温亭韵闻声转过身去看他,很是意外道:“崔之行?”
寻春见两人是认识的,也有些意外,她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给他们留下交谈的空间,但也没有离开很远。
崔之行行至她面前停下,微微笑说:“谢大人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门生,我恰巧和他谈完事正想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哦。”温亭韵了然地点头,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崔之行还欲说什么,抬头就见温亭韵身后走来一人,他身影眼熟,崔之行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国师?”
温亭韵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这时,谢桥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他神色云淡风轻地扫过两人,视线最后落在温亭韵身上,他容色淡淡道:“打扰你们谈话了?”
崔之行和温亭韵相视一眼,崔之行回道:“并无。”
然而谢桥却没有回话,他看着温亭韵的眼眸并未移开,听到崔之行的回答后,神情更是露出了一丝厌恶,拈花惹草。
温亭韵抬头便被谢桥这一丝厌恶刺到了,他不喜欢她,她一直是知道的,但一想到以后能经常恶心他,她心里就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想着她不禁笑出了声,说:“好哥哥,有事吗?”
她神情带笑看着他,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谢桥脸上的神色好像吃了屎一般难看,温亭韵笑得更欢了。
少女的笑颜在日光下生辉,一双清澈的眼眸直撞入谢桥心底,他双眸微微眯起,方才她的一声哥哥让他不禁浑身战栗,这真是个新奇的感受。
崔之行此时也察觉到两人间那微妙的气氛,他往前站了一步,半挡住温亭韵的身影,谢桥眼底的不悦一闪即逝,他不紧不慢地对温亭韵微笑道:“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在临安发生过的事。”
说完,谢桥便擦着温亭韵的肩离开,听到话的两人一时心思各异,在温亭韵看来,他在提醒自己他不喜欢自己且很讨厌,让她不要再动其他的心思,能留她在谢家已是最大的恩赐,可在崔之行看来,他们却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联想外界的传言,崔之行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你们在临安发生了什么吗?”崔之行忍住心中的酸涩,状似随意地问一句。
温亭韵抬眸看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在临安的时候,我逼他和我成亲算吗?”
崔之行懵了一瞬,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道:“是因为那件事吗?因为那件事,你才迫不得已选择和他成亲的吧。”
温亭韵想起在临安发生的事,鼻子就忍不住泛酸,自母亲去世后,她好不容易又有了活着的念头,可这个念头却被谢桥给轻易打碎,就好像她活该被所有人抛弃一样。
温亭韵心里不适,不想多留,转身欲走时,崔之行却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清风吹过,带来竹子的清香和他温柔又忐忑的嗓音,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成亲吧。”
话落,温亭韵愣在了原地,她一直以为崔之行对她从来都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她一直敬他,从未对他有过本分非分之想,突然听到崔之行的一番告白,她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温亭韵才低声地说出一句:“抱歉,我对你一直都是将亲哥哥看待……”
这个回答犹如在崔之行热烈的心火上陡然浇下一盆冷水,他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温亭韵道:“我不能因为我的事耽误你。”
说着,她挣脱崔之行的手,快步离去,崔之行仍站着不动,迎着凉风,望着温亭韵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断裂声响起,谢桥折断了手中的玉制笔杆,他并没有离去,而是躲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崔之行的话,他自然也都听到了,事情没有按他所预想般发展,崔之行和温亭韵也没有因他的话离心,反而促就了他们的感情。
他隐在黑暗中的脸色冷得吓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脱离他的掌控呢?
所有脱离掌控的事都和温亭韵有关,他厌恶事情脱离他掌控的感觉,既然如此,那便杀死她就好了。
*
疾风吹骤雨的夜晚,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大雨打斜落入廊上,谢桥提着一把长剑,披散着头发赤脚往温亭韵的院子里走去,他每行一步都好像被丈量过一般,毫无分差。
温亭韵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坐在她床边的谢桥,夜雨天气,窗外正打着响雷,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阴气森森地盯着她,温亭韵猛地坐了起来,她粗粗地喘着气瞪着谢桥,被他这么一吓,没死也掉了三魂七魄,等她回过神后,她皱眉喊道:“你半夜突然来我房间做什么?”
谢桥微笑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说:“你从未告诉过我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卿卿。”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他说着,指尖扶上了她的脸,道:“卿卿,做我的妾不好吗?我不会娶妻的,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天突然离开而生气的话,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父亲骗我说他病重,逼着我回来,我没有办法,只好回来了。”
温亭韵偏过头,躲过他的手,道:“可你还是离开了,不是吗?”
“你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吗?”谢桥轻笑了下,温亭韵不明所以,下一刻,她就感觉手中被人塞了一个物什,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剑!
谢桥笑着说:“如果刺我一剑能让你消气的话,那你刺我一剑好吗?”
他说着,不等温亭韵反应,便强行握住她的双手,举剑对准他的腹部,剑虽只有他手臂长短,可温亭韵还是感觉到了剑尖刺入他腹部的感觉。
手上握着她的力道突然一松,她慌得挣扎着丢开手中的剑,喊道:“谢桥!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卿卿,当我的妾吧,我会待你好的。”他腹部的衣裳已经被血液浸湿,可他的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谢桥的脸被她打得偏向一边,皙白的脸上浮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温亭韵气愤道:“你让我当你的妾?谢桥,我告诉你,我温亭韵谁的妾也不当,就算是嫁皇帝,我也要当皇后!”
被打了一巴掌后,谢桥不怒反笑,眼神深深地看着她,道:“卿卿……”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温亭韵猛地从梦中惊醒,她额上布满了汗珠,呼吸粗重,有气出没气进的,寻春被她的喊声吓得忙跑了进来,她察看了一下她的情况,见没事才担忧地问道:“小姐,你做噩梦了吗?”
温亭韵转头看向她,待看清是寻春后,她心里才稍稍安下来,点头道:“嗯。”
那个梦简直不可思议,谢桥怎么会那么疯呢?平日的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纤尘不染,冷漠凉薄的样子,对谁都不会在意,梦果然是梦,一看就很假。
想清楚此地,温亭韵也就安下心来,梦里可吓死她了,寻春拿帕子擦去她额上的汗珠,说:“小姐可要奴婢去煮一碗安神汤,奴婢看小姐这几日总是睡不好。”
温亭韵没有拒绝,说:“好。”
后半夜,温亭韵喝完安神汤也没能再睡得着,她索性就不睡了。
寻春坚持在一旁守着她,温亭韵也懒得劝她了,梦里的事情似真似假,她到现在想着都还是谢桥浑身是血的样子,思及谢桥梦里对她说的话,终是忍不住好奇,问寻春道:“谢家主最近有生过什么大病吗?”
温亭韵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谢衡,也没法断定,寻春道:“没有。”
她不明温亭韵为什么这么问,一时有些茫然地看她。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温亭韵叹了口气,谢桥他就是不喜欢自己,他就是不想和自己成婚才离开的,留下那封信和玉佩也是为了保全他的颜面吧,她如今不缠着他,想来他开心极了。
一看到他过得舒适,温亭韵心里就难受到极点,趁现在有机会得多多恶心他才行,然后等到她找到如意郎君就远走高飞,看遍大好河山,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这里。
等到天亮时,温亭韵和寻春说让她去禀报白观瑜说,她想出去走走,寻春听令去了,然而,温亭韵却没有等到她回来,而是兀自翻墙出去。
被困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出来一趟,每天都待在那一小块天地里,她感觉自己都要抑郁了。
温亭韵揣着银钱去到神武街上,找到店铺老板后,她先是道过歉,而后为了表示歉意,她愿意多出几两银子,老板虽有怨念,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几天也没有人来买他的铺子,不然他早卖出去了,怎么还会等温亭韵?
交完钱,拿到地契,温亭韵心中也因一桩心事了结而感到舒适,接下来就是雇人打扫,整理卖品,至于糕点师,温亭韵打算亲自上手做糕点,她做的糕点堪称一绝,多少人排队都买不到她的糕点,上京人能吃到她亲手做的糕点是他们的福气。
接手铺子,温亭韵又马不停蹄地去雇人打扫房子,她也没闲着跟着一起打扫,在天黑之前便把铺子打扫完了,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温亭韵泛起一阵满足感,她洗完手,将卷起的长袖放下,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赶忙关上铺子回谢府。
然而等她走到一半时,天空忽然响起轰隆隆地雷响,这几天一直在大雨,看这架势大概也是一场大雨没跑了,可温亭韵出来时根本没有带伞,她若是不能赶在下雨前回到谢府的话,肯定要成落汤鸡。
想什么来什么,一开始雨只是淅淅沥沥地下,渐渐地雨势就开始变大,雨滴不停地砸在温亭韵脸上身上,砸得她生疼,她抬手挡在额前,雨滴迷糊了视线,街上不乏像她一样在雨中奔跑的人,出门做工的丈夫打算冒雨跑回家中,等他刚鼓起勇气跑进雨幕时,一把油纸伞措不及防地撑在他的头顶上,他愣了下,脸色闪过些许错愕,转头一看,竟是自己新过门不久的妻子,两人相视一笑,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妻子说:“以后出门我看你还带不带伞,现在好了吧,我要是不来,你要淋雨回去?”
丈夫笑了笑,说:“是啊,幸好有你。”
妻子扑哧笑了声,丈夫接过她手中的伞,让她挽着自己走。
“靠近点,小心淋雨。”
妻子又是一笑,说:“你也是,你都要淋湿了,别总把伞往我这边移。”
……
和丈夫同站在屋檐下躲雨的温亭韵吐了口气,她身上都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还要被强行被秀恩爱,温亭韵呵呵冷笑两声,她一点都不嫉妒,真的,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摆摊下雨时,谢桥总会掐着时间过来找她,那时他撑伞,她挑担。
想起在临安时的日子,温亭韵低下头,如果她没有要挟谢桥和她成亲,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呢?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浮现一瞬就被她否决了,无论如何,谢桥都会离开的,他本就不属于那里。
算了,以后再找个贤惠夫君就好了。
她还是想有个家的。
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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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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