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除夕前,也就是一月二十日那天,解老夫人回京了。
在国内的子女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几大家子人得假有闲,全都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贵宾厅等候飞机平安降落。
黎知怀得到了姥爷认可,日后像这种家族活动是必要出席的,毕竟姥姥姥爷最看重的是磕家团圆。
这日是黎知怀第一次以解家女婿身份出现在家人面前,和舅舅们谈笑风生很是自如,慕之和则和舅母们有说有笑,闲话家常。
黎宿自然是和同辈兄弟姐妹一起,慕姓的哥哥姐姐们只有排行最大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已经成婚了,其他的暂未。他们在聊家族企业年度商会事宜。
黎宿静听。
和黎宿年龄相仿的只有解盔,黎也名义上的哥哥,今年二十一岁未满,长相刚毅冷峻,个高一米九,皮肤晒成了麦色,他在国防科大攻读博士学位,和祁郁行以前是同学,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是最少出席家中聚会的那位,他的气场像是从骨骼内散出又盛又烈,比三舅舅更有强势的压迫感,一开口就让人紧张到近乎窒息。
“你,很怕我吗?”这话问的是按岁数排行坐在他身旁的黎宿。
随行来的杨管家刚往黎宿杯中倒了七分满的茶水,黎宿口渴,端起正要喝,闻言,执杯的手一抖,褐色茶水倾泻而出几滴,湿了指。
“一家人,不怕。”
黎宿接过杨管家含笑递来的纸巾擦手,佯装淡定回话的同时侧额回望解盔。
解盔笑了声,转动着茶杯,忽然说了句:“在那么多兄弟姐妹里,就属你最像奶奶。”随后又补:“黎也像爷爷。”
因为这么一句话,黎宿忽不怕解盔了,眼里亮着光,说:“我梦想成为姥姥那样的人。”
解盔点头,“不错,有志气值得表扬,九哥看好你。”
五点半,室内电子屏已经显示姥姥乘坐的私人飞机落地了,比原预计的时间要早二十分钟。
一行人起身准备出去接人,两个侍者刚把双门打开,机场管理人员从外匆匆进来,似有意避开小辈们,目标明确,伸手请大舅舅到一旁言语了几句。
顷刻间,大舅舅的面色沉下去,唇瓣紧抿一秒后,喊:“问什。”
三舅舅过去问怎么了,大舅舅没说,抬手让他先别问。
原本计划接上姥姥他们后去四表姐新开业的酒店捧场吃团圆饭,现在特殊情况发生,大伯神色凝重地主话让小辈们先行去酒店餐厅等候,其余什么都没交代,急忙跟机场管理人员出了等候厅,一同的还有三舅舅。
大哥见情况不对,随即快步跟了上去,其他人想跟都被大哥命令留下。
小辈们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能听任留在厅里的长辈吩咐先乘车前往酒店。
路上,黎宿一家人一车,黎知怀与慕之和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的晚餐没心情吃,都回祖宅等姥姥他们回家,等待过程中疑虑随着时间流逝越积越多。
大哥他们是近凌晨的时候才回来。
昼夜温差大,夜间已经下雪了,黎宿陪慕之和还有舅母们来到宅门前,高高的朱门两侧悬挂着的红灯笼亮着随风雪摇曳,把门廊处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光。
四辆车分别熄火后,佣人们过去协助司机搬运行李至各房。
姥爷坐在第三辆车里,他的英籍管家最先下车,立于车边撑起高伞后才拉开后车门,姥爷初露出半副侧影时,就能感觉到来自他的强大气场,慕之和看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埋头往舅母们身后挪了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舅母们的注意力没在慕之和身上,急切行下台阶迎接姥爷,尊敬的喊了声:“父亲。”
“姥爷。”黎宿撑伞紧跟,还有慕之和一声细小的‘父亲’。
姥爷往日挺拔的身形竟微微佝偻了几分,他应了声‘嗯’后,抬手示意不用舅母们搀扶也别跟,步伐稳健地上台阶,跟着他的只有一位手拿公文包的贴身英籍管家,宅门内赶来的兄弟姐妹招呼声此起彼伏:“爷爷。”
另一辆车,大哥抱着已经熟睡了的黎也下来,身上罕见地有一股沧桑的疲惫感,而黎也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沾在睫毛上,显然刚哭过。
就算黎也被毛毯裹住,下车时刺骨的寒风一吹,还是把黎也冻得整个身体缩了起来,大哥紧了紧她身上的毛毯,温柔地照顾着这个家中最小的妹妹。
姥爷并不想受人打扰,一回来就直奔书房了,大家默契地等大哥把黎也送回房后,才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一脸沉重的宣布了一个消息:“奶奶,肝癌,中晚期。”
就七个字。
单单就七个字。
最接近死亡的七个字。
除了早已知情的两个舅母一言不发地转身平复情绪,其余人脸上皆是错愕、震惊复而不可置信,室内瞬间变得静寂,只有院子里呼啸而过的莽莽风声。
原来,黎也说姥姥生了很严重的病,是肝癌。
肝癌。
还是中晚期。
虽然料想过最坏的可能,但真正面临这个结果时,还是难以接受。
“这怎么可能?爷爷奶奶每年每月都有按时检查身体,前些月不还说健康无碍?”
无论怎么问,在此时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爷爷奶奶瞒下了,此前一直在美国接受治疗。医生说,奶奶最多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奶奶自己知道,这次回来定居是想……”大哥的嗓音沙哑,良久才艰难地说:“落叶归根。”
听到最后,站在屋子一角的黎宿无法抑制的红了眼眶。
她想问能不能去看看姥姥,可嗓子发涩,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不能呼吸,不能说话。
散去众人前,大哥说:“长途颠簸,奶奶身体不适,今晚留在医院观察,等明日好些了会回来一起吃团圆饭,今晚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想留宿的让杨管家准备房间。”
后来回到隐园彻夜没睡,黎宿把自己关在乐房里对着陌生的钢琴回忆了一晚与姥姥的点点滴滴。
乐房光线灰暗清冷,窗外是簌簌落的雪,客厅里是慕之和的哭声,黎知怀的安慰声,黎宿独自一人无声坐着,眼泪一颗一颗地掉,手机屏保里与姥姥的合照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循环往复。
次日下午再去祖宅,姥姥已经被接回来了,面色苍白萎靡地靠在床头,床沿边上坐着或站着许多亲人,大家精气神都不是很足,强颜欢笑装作不知姥姥病情的模样,让人看得心涩。
黎也昨日应是受了惊吓,这会儿在姥姥床上抱着姥姥的腰,无论舅母们怎么劝她哄她,她都不肯下来。
“子奈乖好吗?”
“不要。”
姥姥满抚着黎也的发,手背上满是针孔,话语间带着慈爱之意:“由着她吧,昨儿在飞机上吓坏她了。”
“好吧。”舅母们退至一侧。
黎宿有很多话想要跟姥姥说,可有话跟姥姥说的人太多,她被挤到最边缘,还被一个不熟的舅表姐踩了脚,刮了一眼。
是黎也发现了黎宿,赤脚跳下床,把黎宿拉到床边:“奶奶,是十一姐。”
许久不见姥姥,听黎也说姥姥生病后,担忧大过于想念,如今站到了姥姥面前,眼眶没控制住酸涩,但冷静盖过了颤音:“姥姥。”
“嗯。”
解老夫人不冷不淡地看了黎宿一眼,点头回应。
姥姥这一眼和看其他兄弟姐妹没什么区别,然后面向候在一旁的杨管家:“去,拿双棉袜给子奈穿上。”
这时候还惦记黎也的冷暖。
通过姥姥这一句话,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在孙辈里,没人能比黎也得到更多姥姥姥爷的宠爱。
孩子是孩子,继承人是继承人,两者是二不是一。
今天来的不止有自家亲人,还有姥姥那边的亲戚,姥爷不是上京人,他的亲友都在深港,是为了迁就姥姥才随居上京。
午间团圆饭过后,姥爷不得不遵守传统回一趟深港参加宗族宴,要带上慕姓的所有子女和子孙,其中包括慕之和,还有黎也。
黎也情况特殊,国内外的名字不一,早上亲戚问她,她说已决定好成年后随慕姓,用姨母给她取的名,也就是黎也。
黎宿没有被要求必须回去,她主动去同姥爷说今年想留在解家陪姥姥。
姥爷点头同意了。
慕之和就算舍不得她也不敢到姥爷跟前去。
黎也起初不想回深港,姥爷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又变卦了,犹犹豫豫地到姥姥轮椅跟前,说:“奶奶,今年我先跟爷爷回家,明年再陪您过春节好不好?”
姥姥脸色微变,瞪向姥爷呼吸急促了半分,大舅舅见状和声去劝姥爷先摒弃传统观念,让黎也留下陪姥姥。
姥姥双手紧紧地握将黎也的手包裹住,看得出来姥姥并不想黎也离开她的身边,但,还是抚摸黎也的脸蛋,慈和地问:“子奈舍得奶奶吗?”
“不舍得,”黎也认真说,半边脸蛋在姥姥的掌心里蹭了蹭,像猫儿一样:“可是爷爷跟我说,深港里的佛祖很灵,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我要到佛祖面前求姥姥平安康健,陪我长大。”
“你知道佛祖是什么吗?”一旁的大舅母这么问。
“是可以让奶奶福寿安康的神明。”
天真无邪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最是让人感动,姥姥将黎也拥入怀里,眼泪悄无声息的滑下来:“乖宝宝,好孩子。”
黎也最终还是没跟姥爷回深港,因为温厚的舅祖父哄骗黎也留下了,他说:“我们解家佛堂里世世代代供奉的佛才是最灵验的,不止能听见还能实现你的所有心愿。”
月色淡弱,长廊上橘色的光洒在两姐妹身上,黎宿牵着黎也的手往佛堂方向走,夜风夹雪拂过院子里种的青竹沙沙作响。
到了晚上,黎也会怕那些竹子,绷着小脸,握着黎宿的手很紧,在黎也看来,竹影后似乎会隐藏有一切童话故事里悄悄地溜到她们身后的吓人怪物。
行至佛堂外,光最亮的廊下,黎也问:“十一姐,佛祖真的能实现我的心愿吗?”
“当然。”
黎宿屈膝蹲下身,帮黎也整理好衣领,扣上衣纽扣。黎也又问:“为什么?”
黎宿浅笑答:“因为佛爱众生,见人间疾苦,会心有不忍。”
守岁夜在佛堂里抄了一晚的佛经为姥姥祈福,因为少用毛笔,黎宿手酸得第二天用早餐时拿筷子都发抖。
还是那位不熟的舅表姐,在餐桌上发出傲慢地轻笑:“还装呢,我们又不是你的观众,长辈夸你两句懂事,你还演上瘾了。”
黎宿黎也一同看过去,同桌的其他人用餐动作稍稍停顿下,望向说话的舅表姐,一句来自解盔满含威慑的询问音响起:“解珺,你想说什么?”
解珺还真是一点也不怕解盔,托着下巴,无畏地用筷子指向黎宿,指甲涂抹了艳丽朱蔻:“这有个外姓人。”
被点的黎宿镇定自若地放筷。
“八姐你疯了?大年初一说这些。”
同桌年龄跟黎宿差不多女生压着低音量,扯解珺的手肘处的衣料,解珺别肘,理直气壮:“我说的不对?这里是解家的祖宅,回来过年的哪个人不是姓解。”
“解家的家主是姑奶,十一姐是姑奶的亲外孙女,又是在祖宅长大的,留下过年不是很正常吗,以前她也……”
解珺打断,口吻是显见的优越感:“这和配不配和我们解家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有什么关系?”
“够了你……”
女生大概是觉得同解珺说不通,歉意地看黎宿。
圆餐桌上的其余十几人看着这一幕不显露任何,漠然置之。
黎宿微抿起唇,隐忍不做声,解盔手刚搭上餐桌,这个姿态像是要准备训斥解珺,只是他还未开口,黎也突然仰起脸呜呜地哭叫:“奶奶!”
黎宿和圆餐桌上的人始料未及,刺绣屏风对面的长辈闻声,让侍佣收起隔在两桌中间的古朴双面刺绣屏风。
屏风往一侧缓缓挪动,空间顿时变得宽阔,黎也脚步无比轻快地小跑过去伏在解老夫人的膝上,鼻腔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奶奶……”
“好好的,子奈这是怎么了?”
舅祖父第一个问,站在两大圆桌中间的空区域,左看右看:“是不是你们欺负她了?”
解老夫人掌心落在黎也的背缓缓安抚着,望向这边的眼神既有威仪又充满气场,小辈们微垂眼不敢与之对视。
唯独黎宿,姿态仍不卑不亢,迎视解老夫人的双眼,也没有丝毫怯懦。
她没有做错任何,无需怕。
“她……”
黎也从解老夫人膝上抬起脑袋,手指隔空指向解珺,带着哭腔告状:“她说我是外姓人,不配留在解家过年。”
“解珺?”
被指的解珺扭捏起身,拢了拢身上披肩:“姑奶,爷爷,我没说她。”
“那你说得是谁?”
黎也在下一秒穷追不舍地问,解珺支支吾吾不明说,黎也就继续趴在解老夫人膝上哭:“她就是说我,就是说我,呜呜……这里根本不是黎也的家,黎也要回爷爷家。”
“这就是子奈的家。”姥姥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的。
那方长辈其实都已经看出了黎也是装哭,但都乐意纵容,那是她身为小孩子和幺孙享有的特权,大家都宠她。
舅祖父正颜厉色,“解珺,给你妹妹道歉。”
“凭什么,我说了没说她!”
这会儿闹得整个厅的人都不愉快了,解珺端着的大家闺秀姿架也不装了,敢在这么多亲人面前,跋扈自恣成这样,看来在家里应是很受宠爱,有父母给她兜底,不用担心自己不懂事的行为会失去什么。
“我说的是黎宿!不够明显吗!”
黎宿眼瞳淡静,解珺拿手指指她的时候,她想要起身,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她诧异地看向解盔,解盔说:“坐好。”
这个意思是,不让她回应自证,再度将场面闹得难看。
“还有你,解子奈,小小年纪心计就这么深,你闹这出不就是想给黎宿出头故意要我难堪吗!”解珺仍在不依不饶,无理取闹。
最后在姥姥一记眼神下,解珺被父母强硬带走了,但黎也不愿意了,张开双臂拦在解珺面前:“和我十一姐道歉!”
解珺不屑冷哼,解珺父母面露尴尬,解问什摆出严父的模样喊:“子奈。”
毕竟是大年初一,闹得太过会触霉头。
闹剧结束也未能让餐厅气氛缓和过来,比黎宿年纪小的同辈们落在黎宿身上的目光多是埋怨,埋怨她为什么昨晚不跟慕家人回深港非要留下。
可是,九岁之前,黎宿一直都是跟随姥姥留在解家宅过新年,以前从来没有人贬低、说过她一句。
解珺父母离开了一阵子,又折返回来,拿了两个很厚的红包给坐在姥姥身旁乖巧吃早餐的黎也,黎也刚被解问什斥责了一番,蔫蔫的伸手去接,没给他们笑脸,就淡淡一声:“谢谢。”
“抱歉姑姑,珺儿不懂事,被我们宠坏了,扰了现下的气氛,我们先带她回去办点事,晚些再回来。”解珺父母避重就轻地向姥姥告辞。
而黎宿,从头到尾都被他们忽略跳过了。
早饭过后,姥姥需要输液,黎宿和黎也陪在房内,黎宿读今日时报给姥姥听,姥姥靠在床头宠溺地看盘腿坐在身边数钱的黎也。
黎宿陪姥姥输完液已经十一点多,快到午餐时间了。
黎宿趁黏她的黎也被京宜叫走不在,跟姥姥提出先行离开,过几日再随父母一起过来。
姥姥只是沉思着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也没留,应允对这里已经无所适从的她离开了解家宅。
杨管家送黎宿到门口,递给了好多个红包黎宿,说:“最上面那个是老夫人给十一姐的。”
“麻烦你帮我转告姥姥说谢谢。”
杨管家让司机送黎宿回去,黎宿说不用。
黎宿想留在解家宅陪姥姥,可想留总归只能是想,春节期间,特别是初三前这几天,她这个外姓人确实不合适留在解家宅,就算留下了,也无法长久陪在姥姥身侧,姥姥要面见的客人很多,身体原因也需要多休息。
除了回隐园,黎宿不知道还能去哪。
隐园家里没人,昨日中午,黎知怀就陪陈美安回乡过年了。
黎宿一直凝思着沿墙边走,眼不观路,在转角口处与一个走出视线盲区的人轻轻相撞,对方手上提着的保温食盒因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抱歉。”
黎宿本能性后退了一小步,顾不上去看撞到的是谁,道歉后反应快速地蹲下身将食盒捡起,食盒里装有食物,外壳还是温热的。
黎宿起身时,注意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有伤,纱布缠住的手腕,以及关节青紫淤伤的五指。
“对不起。”
黎宿又说一句,捧着保温食盒,抬眸,正好对上詹长庭英凌的双眼。
她神情一愣。
然后就这么想起了正式开学前她在这条街遇见过他,那时的他手里也拿着这样一个食盒。
也是如今日这般俊清朗俊逸,这般骄矜,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下的眉眼说不出的桀骜。
詹长庭微微挑眉,一边好笑地看着黎宿,一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黎宿看见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的页面,上方备注人是“郁行哥”。
“就只是道歉?”
“我会赔你个新的。”
黎宿指的是这个保温食盒,她递过去,他不接,手放进裤袋里,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用你赔。你倒是……可以陪我去见个人。”
文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
在这里说一下:这章出现的人物,也就是解慕两家的成员们,在未来第三卷祁郁行视角会多次出现[猫爪],詹长庭则是到校园部分,后期也会多次出场,但并不会每章都有他,第三卷就是主祁郁行了。
过渡到第三卷中间,会插入两章郑轻墨和詹长庭的视角。
第三卷较为特殊,百分之七十都是祁郁行的视角,为什么会这样设定,后期会详细说明的,谢谢支持!(能否给妫留个评?[竖耳兔头][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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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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