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整整考了四天,当最后一科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窗外枝桠摇曳,每一片叶子都被夕阳染上金边,风中裹挟着似有若无冷意,宣告着短暂的秋天即将进入尾声。一群麻雀绕着楼顶盘旋,一圈又一圈,最后陆陆续续停在电线上。
林春杳收起笔,把东西都放进书包,庄辰烨坐在他隔壁的空位上等待着。
庄辰烨其实在考试结束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就放弃作答了,趴在试卷上等着放学铃打响,打铃的瞬间他就背起包,像往常一样来到隔壁教室找林春杳和方驰煜。
现在他的脸上还有校服纹路的压痕。
“终于考完了,这几天快给我累死了。”方驰煜瘫在课桌上。
“大学霸原来也会累吗?”庄辰烨笑道。
“我又不是铁人,这次考试还真不容易。”方驰煜提议到,“晚上一起去吃饭吗,好好放松一下吧。”
“好好好!去吃西街那家新开的料理吧,我朋友说挺好吃的。”庄辰烨附和,“你去吗,杳哥?”
这是他对林春杳的尊称,自上次被打服之后,他单方面宣布林春杳就是他大哥,虽然林春杳觉得这有点奇怪,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林春杳闻声抬眼,“我不去了,有事。”
说罢,他背起书包,简单与他们告过别,先行离开。
风吹过长廊,微微带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很多声音,打球声、欢呼声、笑声,他向下看去,一副朝气蓬勃的景象。
“岁昭,你今天生日来着,刚好你爸出差,晚上去玩吧?”段司尘说,“你是不是还没去过地下酒?今晚去呗。”
路过二班时,谈论的话语闯入林春杳的耳朵,听到这话,他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可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地面,极力克制住**不去窥探声音的来源。
“没兴趣。”贺岁昭说。
与此同时,他看到窗外的人身形明显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时间很短,短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很确定没有看错,贺岁昭眯了眯眼睛。
林春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贺岁昭的话,感觉胸腔里一种复杂的情绪涨了上来,有点紧张,又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些失望。
“去嘛去嘛,那的调酒小哥真的很哇塞!”段司尘说,“调的酒劲,长得也贼劲啊,你说是吧,小翊。”
“花痴。”沈回翊浅浅翻了个白眼,瞥向别处。
林春杳细细听着,放轻呼吸,试图降低自己的透明度。在经过前门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揣着一丝侥幸,假装不经意的向门里看去。
他的运气似乎一直都不太好,这次也毫不例外,对视上的瞬间他觉得自己误闯入的一片斥满白霭的黑夜。
贺岁昭三人恰好正走到门口,如果再早一步,他们就会撞个满怀。
大概是因为差点撞到人的缘故,贺岁昭手中的矿泉水瓶掉在地上,滚到林春杳脚边。
林春杳默默的捡起水瓶,递了回去。
“谢谢。”
“没事。”
这是他们这个月以来进行的唯一一次交谈。
自从上次从更衣室离开后,他已经很久没和贺岁昭说上话了。本来就不在一个班级,交集不多,就算平日里在走廊遇见,贺岁昭也只是对他点头致意。
但这样也挺好,对林春杳来说,不近不远,这就够了。
“诶,小冷?好巧啊。”段司尘从贺岁昭身后跳出来,他向来自来熟,再加上经过之前实践训练那一遭,他对林春杳颇有兴趣。
林春杳彻底停住脚步,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晚上吃完饭一起去玩吗?”段司尘发出邀请,尽管他知道林春杳肯定会拒绝。
“不了。”
不出所料。
这话虽然是对段司尘说的,但是他的头一直偏向的是贺岁昭的方向,但他又没有直视他的脸,视线游离在他的下巴和喉结之间。
但是贺岁昭正看着他,他虽然没有直视但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不曾离开过一霎,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林春杳打算先一步离开,说了句“先走了”就继续走向楼梯间。
“你书包拉链开了。”段司尘冲着林春杳的背影说到。
书包已经很旧了,是十二岁那年外婆为了祝贺他进入役前校,买来送给他的,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尽管过去了很久,但他一直舍不得换新的。
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到黑色的包带因为磨损已经微微泛白,标签氧化成黄色,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包上的标志也不知何时早已脱落,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拉链经过岁月摧残也已经老化,有时走着走着就会打开,正如现在这样,包里的书本、文具暴露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贺岁昭看到那人脚步一顿,默默摘下书包,十指胡乱的绞在一起,才勉强合上书包的开口。
林春杳只想快点离开,他索性直接把书包抓在手上,以一个极小的角度侧头,贺岁昭只能看到他洁白的侧颈和纤长的睫毛。
“谢谢。”
他听到林春杳说,声音不大,伴着微弱的风声显得有点模糊,当反应过来时只能看到那道背影走远,脚步似乎更快了些。
“包用这么久了怎么不换一个呢。”段司尘喃喃道。
“少爷,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幸运生在有钱人家里的。”沈回翊掐了一把他的脸。
贺岁昭没有说话,他的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走到走廊边向下看,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出教学楼,慢慢走远。
过了一会,贺岁昭三人也离开教学楼,一行人走向停车场。
一路上基本都是段司尘在说话,无非就是在吐槽这次期中考试多难多难,沈回翊静静的看着Omega手舞足蹈的闹腾着,而贺岁昭则是偶尔插上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路过停车棚时,一阵晚风吹来。夹杂着一丝凉意,秋冬来得迟,十一月了还是二十多度的光景,看来今年是个暖冬。
这条道上的羊蹄甲刚谢不久,晚风吹过,仅存的花叶也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贺岁昭被风迷住眼睛,向背风的方向偏过头去,不经意的看到停车棚里的身影。明明是个成年男性的体型,但在贺岁昭眼里,他却依然像枝风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透过飘摇的花瓣,一个少年被无数单车包围,正在费力的修理着不听话的拉链,身前的单车也如他的包一样破旧。
他看的有些愣神。
“看什么呢?”
段司尘比贺岁昭差半个头,刚想往前探身瞧瞧他在看哪,下一秒贺岁昭向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没什么,走吧。”贺岁昭收回视线。
“哦。”
“你真的不去吗?”段司尘沉默了一会,又说到。
这个Omega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软磨硬泡,贺岁昭看了眼沈回翊,后者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走吧。”贺岁昭叹了口气
“太好了!我去和那边打个招呼!”段司尘瞬间雀跃起来,迅速掏出手机发信息,生怕贺岁昭下一秒就后悔了。
晚餐前段司尘提议去打台球,他就是又菜又爱玩,果不其然又输了一顿晚饭钱。不过有进步,一晚上已经能有三杆进袋了。
因为打了球,晚餐也就吃的迟,结束时已是九点。吃饭的地方就在北郊边上,一行人决定步行前往地下酒。
每到这个时候,白天荒芜破败的北郊才会出现人的气息。他们穿行在房屋之间,这里的建筑大多已经年久失修了,破碎的瓦砾,爬满青苔的外墙,肮脏的像是刚从地里长出来一样。
每周五晚上都是地下酒客流量最大的时候,破落平民房的地下,暗藏另一番天地,不过要想进去,也需要点门道。
他们拐进一条小巷,在第二个拐角右转,直直向前走,一路上不少醉酒的人如烂泥一般瘫倒在角落里。
又走进第三条小巷,这条巷子与前两条巷子宽度不一样,看上去是一条逼仄、幽深又没有尽头的路。
没有犹豫,几人走了进去
在左侧看到坍塌的矮墙时停了下来,矮墙的对面是一扇老旧的木门,外表的棕漆些许掉落,暴露出里面**的内核,地下酒就在门的另一边。
四下安静无声,偶尔有虚弱的呻吟从角落传来。
沈回翊曲起手指,敲了三下门。随着吱呀的响声,破门发出一声哀嚎,缓缓打开。
“老板里面请。”门缝露出一对忽闪的眼睛,一个穿着侍者服的Omega出现在门后,他的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看起来像一片虚无。
三人跟随着服侍生的指引,进入地下室来到另一扇门前,这个门是金属制的,应该是什么高硬度的复合材料。Omega打开门的一刹那,紫色的灯光从缝隙中溢开,似洪水决堤,震天的音乐和酒气喷涌而出。
各色的香水和信息素交织缠绕,香气冲鼻,杂乱无章,但似乎有一丝熟悉。浓烈的气味让贺岁昭有点不适,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与先前周遭的死寂不同,强大的音浪刺激着鼓膜,心脏也随之震荡。彩色的射灯十分晃眼,舞池中的人潮像沸水,随着音乐跃动着。
人们卸下一周的疲惫,肆意狂欢。
“段哥,又来啦?”一个只穿着西装外套的Alpha靠近,夸张的腹肌若隐若现。
“今天先不陪你了,朋友过生日。”段司尘抬手将几张钞票塞进Alpha的裤腰,随手又摸了一把精壮的腹部。
Alpha刚露出一副失落的样子,抬眼却看见沈回翊阴沉的脸,眼睑微虚,看不出情绪,紫色的灯光下更得危险。
Alpha立马收起表情,强装镇定的走开了。
“喏,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调酒师。”段司尘示意贺岁昭往吧台的方向看,“最右边那个。”
与其他酒吧不同的是,地下酒的吧台不在场地中央,而是最深处的位置,背后靠墙,酒柜上是琳琅满目的酒瓶,在顶灯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
吧台很长,乍一看仿佛没有尽头,贺岁昭扭头看去,终于在晦暗灯光下看到段司尘口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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