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渊沉默片刻。
“作为回报,跟我走。”
蒋汐抬头,路无渊继续补充,“现在没人能救你,你没有反抗的可能。”
蒋汐还是不说话。
“若你反抗,我不会手下留情。若你肯帮我,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路无渊没有丝毫的情绪,“五个数。最后给你五个数的时间考虑。”
“一,二,三——”
“我答应你。”
蒋汐的声音很轻,轻到没有承诺的分量,就像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样。
但凭什么呢。
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蒋汐屏气凝神,“我也有个交易。”
“你得告诉我,我的身份、我的来历,并且此后不得对我下药,万事得先征求我的意见。我可以想办法,替你解毒。”
“你还有这样的能耐?”
路无渊看着她,“弃连散我会替你解,但你的意愿如何,与我无关。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你之前就对我怎样了。”
蒋汐朝他走了一步,“你强迫我吃药、拽我跟你走,每次说话爱搭不理,一副谁都欠你八辈子的样子。”
蒋汐仰起头,更往他的位置凑过去,强迫路无渊和她对视,以一种莫名的决心和勇气,厉声说,“你不尊重我。”
风把蒋汐眉头的发梢吹起来,距离太近,那丝缕秀发竟拂到了路无渊的下颌。
男子下意识偏头,呼吸快了半拍。
蒋汐这才反应过来,一抹红润攀上双颊。
不知是气得心血上涌,还是后知后觉的怯懦。
她竟......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偏执反派......说了这样的话。
“我没兴趣害你。”路无渊冷着脸,“只要你别犯我。”
“......?”
“至于身份来历,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你跟我走,就有可能知道。”
蒋汐气不打一处来,鼓起腮帮子要争辩,路无渊却扫回来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
“要么走,要么,我绑你走。”
“你!”
蒋汐气得牙痒痒,路无渊却只是转过身,迈出大步,朝前引路。
“你倒是绑啊。”
蒋汐不满地撒气,见右前方树冠垂落,三两枝条将脱未脱,便小跑过去折枝。
总得带根棍子防身,哪怕于事无补,有个心里安慰也踏实。
可蒋汐胡扯乱揪了好一会儿,连树皮都拧出了流汁,枝条仍旧连着树腰。
“唰——”
路无渊掷出石子,树皮顷刻裂断,蒋汐受拉力反弹,差点没站稳。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她怨怨怼道。
路无渊瞥她一眼,冷漠地回头,接着往前走。
蒋汐攥着手中这别人一挥手就能得到的“防身之物”,满脸躁怒,却仍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到底什么时候水逆退散!
一前一后的身影远去,袁伍寒留在远处的眼线挥来信鸽,送出信讯。
*
山间林地。
王霖拂袖抱拳,“兄台,我不知道你们要对他做什么,但既是刚才并肩作战的人,便想讨个方便。我还有急事,得把这儿先处理了,先谢过兄台。”
他眼神焦急,也不管袁伍寒的反应,直接一个耳光扇出去,孟吉羽的嘴角渗出血来。
“卖身契呢?”
孟吉羽冷笑,“你不是江周文,竟还想冒充他,替那贱人赎身。你也看上她了吗?”
鸢鸢抿抿嘴,仍旧心有余悸,不自觉后退半步。
王霖更加急切,再一个耳光打上去,直接上手搜身,找到了白纸黑字的契约。
“鸢鸢谢公子大恩。”
女子双膝跪地,朝王霖行了个大礼。
王霖摆摆手,把契纸塞给鸢鸢,女子却叩下身体,垂往地面。
“鸢鸢何德何能,有幸救过公子。小女自知身份卑贱,本不该奢望,但依旧有个不情之请。敢问公子,能否替鸢鸢找到江郎的下落?哪怕、哪怕有一点消息也好?”
她那琉璃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对眼中人的期待。
王霖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心中所想皆是猜测,真相到底如何.......
“鸢鸢姑娘,我......姑娘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在下必当报答,现如今这恶霸已经被擒住,姑娘暂时不必担忧。我已备好马车,路程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
他凑上去,向鸢鸢低语,“马车上有钱票,车夫是可信之人。”
王霖作揖,“待姑娘到了安全之地,王某办完事会来寻你。方才与我一同来的那书童,现下落不明,我得去找她——”
“鸢鸢姑娘既对少侠有救命之恩,少侠不如留在此地。”袁伍寒走上前,“在下有话要问二位,这或许与鸢鸢姑娘想要之讯,有些关联。”
人命关天,那丫头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毛毛粉用完了没,要真出什么事......
“王公子快去,”鸢鸢眼里透出担忧,“我瞧那位书童,兴许是女扮男装。她来相救鸢鸢,是鸢鸢的恩人。鸢鸢本浮萍女子,这位少侠当是没有恶意。”
鸢鸢看着袁伍寒,目光忐忑,像是在等袁伍寒的意见。
袁伍寒柔和地看着她,并没有要再阻拦的意思。
王霖不管三七二十一,听到鸢鸢的话更是没了迟疑,左腿点地,迅速离开。
“谢公子。”鸢鸢伏地,再抬起身来,“敢问公子,是知道江郎的下落?”
袁伍寒转向她,“姑娘要找的人,姓江,名周文,字宗显?”
鸢鸢急切地点头。
“半月前,是这孟吉羽对姑娘起了歹意,姑娘求助江公子未果,后又托人将此锦囊送至江公子所留地址。在下猜测,可有差错?”
郝亮拿出锦囊,鸢鸢一眼确认,“是这锦囊。公子认识江郎?”
鸢鸢心情急切,“为何锦囊会在公子手中?”
“在下吴寒,受江公子师门所托,查清江周文少侠死因。还望姑娘能把与少侠相遇相知事情原末,悉数告知。”
“你、你说什么?”
“江郎他、他死了?”鸢鸢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你没骗我?”
“姑娘节哀。”
袁伍寒低头作揖,却一直注意着孟吉羽的神色变化。
鸢鸢泣不成声,半晌后,女子才抽泣着讲述:
“......江郎与鸢鸢相识相知,情真意切。江郎并未因鸢鸢出身风尘,而有所嫌避。故鸢鸢也不过问江郎来历,只知道他是平常百姓之子,好读书,期冀有朝考取功名。怎竟会是个江湖门派弟子?”
袁伍寒看她心碎的模样,再瞧着手中的锦囊,心生猜测。
江周文不提真实身份与家居详址,兴许是自己过不了心里那关。江母家教甚严,将儿子一手拉扯大,确有不易。
江周文打小没了父亲在身边,已经听得不少闲言碎语,长大后,又青睐于这出身风尘的姑娘......
姑娘命苦,对抗不了世俗的眼光。而那江家母子......
“江湖险恶,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江少侠说不定,是为了护姑娘周全,才没告诉你。”
袁伍寒顿了顿,“姑娘可知,方才那王少侠为何带一书童参加赌局?他又为何会扮作江少侠?”
“两年前王公子被人追杀,妾恰救了他。半月前再见王公子,妾已遭遇不幸。”
鸢鸢抹泪,“江郎又失了联系。王公子本想硬抢,可惜鸢鸢的卖身契还在那人手里。王公子就想扮作江郎对付他,尔后,妾便不知晓了.......”
鸢鸢抽抽嗒嗒,孟吉羽轻蔑地嘲笑几声。
信鸽从天空降落,郝亮迅速上前,朝袁伍寒私语禀报。
袁伍寒点头。
郝亮上前安慰鸢鸢几句,将她送上马车。那女子谢过众人,黯然离去。
再之后,郝亮才转向孟吉羽。
他拿出药水淬过的手帕,轻轻打开,将三张银票落到孟吉羽眼前。
“做什么?”孟吉羽警惕地后仰。
袁伍寒淡淡地说,“从江周文房内搜来的。他留下遗书,要我还给你。”
郝亮抓起银票,掰开孟吉羽的嘴,由不得他挣扎,朝他口腔里塞。
“唔唔、唔——呸——”
孟吉羽扭动牙腔,因过于激动而冒出了冷汗,生猛地咬郝亮,男子手一缩,孟吉羽趁势吐出银票,更接连咂了数口唾沫。
“别啊。”郝亮微拢双眼,“还给你,得要吃下去才算数。”
他以两根长棍作筷,轻而易举地夹起来。孟吉羽挣扎得厉害:“那上面有毒,碰了就会死,你还敢动!”
“噢?”
郝亮冷冷一笑,孟吉羽颤了颤,“快放下!否则你会死!”
“果然是你放的瘤垠。”袁伍寒拉下脸色,顺着郝亮手中长棍,半招抵出去,棍尖与孟吉羽的喉结只差分毫。
“这瘤垠可是北邙河谷之物。江湖人皆知,北邙河谷早在二十年前就无人居住,瘤垠更是无迹可寻。你是如何寻得的?”
孟吉羽的心思却并不在袁伍寒的话里。
中了瘤垠,会死于无形。如今他还用舌头含了那银票,怎么办,他还不想死!
“我家公子问你话!”
郝亮高声呵斥,谁料,孟吉羽的双眼竟泛出了泪花,“快死了,你我都会死,这就是瘤垠。”
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去沽名,去沽名山庄,去找沽名山庄庄主,他能救我们!”
袁伍寒皱眉,“东西,是沽名山庄庄主给你的?”
“咻——”
五片竹叶似刀似刃,刺破长空,从后背袭来。
几人躲闪,袁伍寒眼疾手快,右肩下落,躲过玉剑的偷袭。
一个利落的黑色身影轻盈落地,郝亮与之交手,却没过三招,就吃败退后。
其余随从想动手,却被袁伍寒制止,“将人带走,都撤。”
“是。”
袁伍寒手执木棍,掩护众人撤离。
那黑衣人不由分说,招招致命,其收剑推力、动作变化快得让人目眩。
田坡之中,郝亮等人没过几里,就被新一众人埋伏。
孟吉羽趁乱,以全身之力撞向左侧人,没打算与那黑衣人一伙突围,反倒另辟蹊径,借山体的坡度顾自往下滚。
而袁伍寒这边,只缠了半炷香,黑衣人就转攻为防。
袁伍寒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只木质令牌,假装不经意掉落,黑衣人稍有留意,出剑的动作变慢了。
袁伍寒笑道,“你认得此物?”
黑衣人抽身,并不恋战,迅速撤离。
“公子——”
郝亮急切地往回赶,身上尽是泥垢,嘴角还沾了血,“有人埋伏,让孟吉羽跑了。”
郝亮跪地,“请公子恕罪。”
“弟兄们怎么样?”
“无碍,两人轻伤。”
“好。”
袁伍寒攥着手中令牌,朝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看去。
江周文身上有两处威胁。
一是匕首刺伤,二是瘤垠之毒,后者是他死亡的最根本原因。
路无渊身上搜出来的木质令,与方皓案黑衣人落下的木质令相同。
这黑衣人与路无渊,当是同一个组织。
他已经查过所有蛛丝马迹,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名叫无魔山的江湖组织。
孟吉羽要害江周文,路无渊也要害江周文。江周文又与方皓有关,方皓还是密卫七令之一。
这一切越发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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