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要为所有死去的人讨公道?”
路无渊沉声威胁,“若不听话,我照样可以杀了你。就像杀江周文那样。”
他伸出一粒药丸,“吃了。”
“这是什么?”
“我最后说一次,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别废话,听明白了吗?”
蒋汐恨得牙痒痒,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个十恶不赦的反派。这些日子,他从头到尾都没给过她一点好脸色。
蒋汐瞪他一眼,负着气,将药丸送入喉中。
“你已中了弃连散,若没我解药,必死无疑。”
路无渊脸色难看,说话的时候泄了一丝气音,面色虽冷,却看得出有些无力,“别耍花样。”
蒋汐同样冷脸对他。
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过,还什么都记不得,连做个小表情都能被你威胁。荒郊野外,哪还能对你动坏心思,不是自断活路么?!
她暗自抱怨,俯身确认了身上的锦囊,路无渊顾自运功疗伤。
小说设定里,敛余江是江湖末派,可江主谭锦却是武林高手。
虽说这门派中最出色的二弟子松柏,武功都不及谭锦的一半,但在男主和江主共同坐镇的情况下,他们发现人失踪、随后追出来,当真需要这么久?
开玩笑吧。
更何况,路无渊跟江周文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敛余江会这么放过他?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地,将血液融淡,蒋汐听到闷响回头,只见路无渊吐出鲜血,整个人栽倒在地。
“喂!你不会内力反噬了吧?!”蒋汐手足无措,男子却晕了过去。
她泄气地苦丧了脸。大哥,你没体力逃,倒是别带上我啊!!
“路无渊、路无渊?路无渊!”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林地孤凉,只有鸟叫相应,蒋汐等了许久,却没有一点动静。
她蹑手蹑脚将锦囊拿出,满怀期待地解开,内里竟什么也没有。
郝亮拿错东西了吗?男主也会这么不靠谱?
蒋汐欲哭无泪,拖起路无渊,照着记忆的方向,一边留下记号,一边往回赶。
虽是冬末,日上高头的温度竟也很快催得她大汗淋漓。
嗓子喊得干痛,蒋汐只得放下路无渊。却还没好好喘口气,头顶上团簇的冰凝垂直落下,拂了她一身。
冰凉的雪水灌进喉咙,冷得蒋汐发颤,眼泪瞬间往外掉,那积攒已久的愤懑终究爆发。
“为什么要让我来这个破地方!”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路无渊!!”
“到底有没有人能出现!!!”
“咻——”
一道疾速的力量从天而降,刺往路无渊的方向。蒋汐条件反射,伸手就挡。
只见那小石粒陷入树腰,挤出几滴树汁。
“臭丫头,大声嚷嚷什么呢?小爷好不容易寻个清净地,全让你搅了。”
蒋汐循声抬头,瞧得相邻的两棵参天大树间,一张粗绳编织的大网上躺着一个身着貂皮大衣、帽子掩过半边脸的男人。
那人翘起二郎腿,倏地起身,散雪落了一地。
他挂得高,方才蒋汐都是平视,自然没看见。
瞧那雪粒在他身上居然没化,必是个能人。
“对、对不起。”
蒋汐识趣地道歉,心头可是拨开云雾见天日,“公子,我朋友重伤昏迷,我实在没有办法救他。初来乍到,我们又在林子里迷了路,能不能请求公子,帮帮我们?”
“不帮,小爷忙,赶紧走开。”
“公子,你行行好。”
蒋汐撇着嘴巴,刻意摆出弱者的姿态,“这大冬天的,我一个弱女子在林子里乱晃,再几个时辰太阳就该落山了。若是有什么大灰狼大老虎,今夜,我和他必死无疑。”
蒋汐哒哒片刻就泪如雨下,却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想起李实给的东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那皮衣男人走去。
可不经意间,衣衫与灌木枝绞在一起,蒋汐只顾用力,反倒摔了个狗吃屎,那玉佩恰弹挂在半空枝头。
“好痛......”
“走个路你也能摔。”皮衣男子被她双腿翻上的姿势逗笑,“你可真笨。”
竟敢嘲笑她。
蒋汐更加心浮气躁,右手泄愤般往地上摔,却硬是磕上了个尖锐的石头。
她疼得直收手,鲜血却已经渗出来了。
蒋汐心头涌上一股酸楚,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羞愤地抽泣几声。
那男子眼神微变,刚想说话,却只见蒋汐深吸几口气,咬着牙,收敛了情绪。
她拖着疼痛的身子取下玉佩,抚着膝盖抬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公子,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也是最贵重的东西,我把它送给你,你救他,可以吗?”
皮衣男子侧身一个翻转,轻盈落在她跟前,“若我救他,你当真愿意把它给我?”
蒋汐坚定眼神,“只要你能让他醒过来,它就是你的。”
男子勾唇一笑,伸手接过玉佩,“那你把眼睛闭上。”
蒋汐默了默,“你不会骗我吧?”
皮衣男人笑,“东西已经在我手上,就算是骗你,你也拿不回去了不是?”
他故意将右手往上提,那高大的身躯与娇小的蒋汐形成鲜明的对比。
蒋汐翻了个白眼,随后才闭上。
引狼入室不过如此。
片刻,男子让她睁眼。
“这就可以了?”蒋汐难以置信,男子轻轻点头,“不信,你自己去看。”
蒋汐还是不信,“你人明明一直在这。不行,你得跟我过去。”
她拽住他的手就掉头,跨过灌木时,还刻意捡起一根枝条作拐杖。
“你快去看看他。”
蒋汐撂下话,把眼神送出去,竟发现路无渊正目不斜视地靠在树墩前,面无表情。
“你醒了?你居然真的醒了?!”
她激动地回头,看向皮衣男子,可转瞬就觉得有些不对。
皮衣男子瞅着她眼里的激动,嘴角扯出一抹匿笑,用十指勾住翡翠玉佩的挂带,一圈又一圈地绕着,朝路无渊吹了吹口哨。
“小子,这傻丫头是你什么人啊?”
蒋汐皱眉,皮衣男子微微摇头,“丫头,你不会真以为是我用了法术,让他醒过来的吧?”
果然。
可恶。
蒋汐眉头一动。
“你早就醒了?!”
一股恼怒涌上心头,蒋汐狠狠瞪着路无渊,男人却只轻描淡写,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是你自己要去找他的。”
“你有病吗!”蒋汐气急败坏,将就手中的枝条向路无渊扔去。
男子顺势起身,左手横挡吃痛,目光冷冷地朝她盯了一眼。
蒋汐憋足了胸中的愤懑,满腹委屈脱口而出,“捉弄人有意思吗?你以为你是谁!!”
她强忍着眼里的湿润,扭头又撞上皮衣男子的脸,“很好玩吗!!”
蒋汐猛地推了那人一把,顾自就往前跑开。
什么弃连散,什么路无渊,就算她迷路饿死冷死被毒蛇咬死都不要再见那个冷漠自大的狗阎王!!
路无渊稍微偏头,注视着她不顾一切的背影。
皮衣男人攥着玉佩直挠脑袋,有些无措。
本以为是小情人闹别扭,这丫头脾气也算好的,若非想看看这男子的反应,他也不至于装到最后。
谁曾想这负心男的,竟真这么沉得住气。
“喂,那丫头是真的不会武功,这片林子活物多,太阳就快下山了,她一个人会有危险。”
皮衣男子将手中的玉佩递向路无渊,“我说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她真心实意想救你,你倒是冷眼无情。玉佩拿去,还不去追!”
路无渊反瞪了他一眼,“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皮衣男子见他理直气壮又恶狠狠的眼神,竟出现了一丝荒谬的自我怀疑。
难不成,跟我有关系?!
*
“谭姨,郝亮已将敛余查到的所有疑点整理,努县唐庄以地下赌博在民间传盛,当地官商勾结,伍寒会竭尽全力为江少侠讨回公道,请谭姨放心。”
从江周文房里搜出的三张银票,每一张都有瘤垠之毒,而那银票径直指向尘州努县,唐庄中的贤君赌坊。
山腰之上,袁伍寒朝谭锦深深行了个礼,为这次敛余查案,也为谭锦这么多年的帮助。
袁伍寒能用化名行走江湖,少不了谭锦侠胆仁心,周罗掩护。
谭锦轻轻搀起他,意味深长,“你故意指使单一茗支开蒋汐,好让路无渊将那姑娘带走,同时不要我派人追出去,可是已有其他打算?”
“据我的消息,岷山此人深藏不露,品性武功皆无定准,逐寿山当日,是他给路无渊下套也不无可能。路前辈去世后,沔水一直封锁有关路家的任何消息,就算是为了门派名声,也实在有些刻意。”
“西莎蔓之毒来得太过蹊跷,在路无渊身上,或许还有更多的秘密。”
袁伍寒敛紧眉头,手中摩挲的翡翠玉佩光泽依旧。
“那个名唤蒋汐的女孩自称失忆,但我总觉得,她的真实身份,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当日,自己将玉佩掉包。但蒋汐却丝毫没有察觉,那神色自然得,仿佛真的对自己无条件信任一般。
谭锦淡淡一笑,山腰的微风吹着人心静神安。
“小寒,你在江湖,可还有别的身份?”
袁伍寒微愣,谭锦继续道,“武林虽只有那么几个显赫门派,可这些年新兴的、重组的也不少,奇闻异事、鲜宝怪毒,有时你的消息比我还灵通。”
袁伍寒笑笑,低头作揖,“如此,想必谭姨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谭锦无奈又赞赏地轻笑几声,“你这小子,倒是一如从前般爱装神秘。罢了,见你如今沉稳睿智、进退自如,我也放心不少。若有机会,代我看看你姐姐,那丫头生性自由,却终究入了深宫......也不知,教她那些武功,忘干净了没。”
“伍寒替大姐谢谭姨挂念。父亲昨日飞鸽于我,燕王妃临盆大喜,皇上金口,无论世子或郡主,都要为其设下满月宴,届时便能与姐姐团聚。”
袁伍寒要转身,又想起来什么,“谭姨对无魔山可有印象?”
谭锦顿了顿,“无魔山......”
“似乎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武林门派,新帝登基那年才开始在江湖露面。不求权欲,只认钱财,出得起价,便能做无底线杀手,但却从未对各大门派直系弟子动过手。”
“其山主名叫莫启,手下有四大护法,再往下便是五大领主,具体是谁、功夫如何,我便不清楚了。只听说,进无魔山的人要经过重重考验,以任务量多少为挑选掌事者的——”
谭锦说着,却见袁伍寒神色淡定,便笑着住嘴,“这些,你都知道?”
袁伍寒心照不宣地点头。
谭锦淡淡地笑,转眼望向天地尽头,那层峦起伏都挡不住心间的广阔无际。
“敛余自足,鲜与外界有过纷争,我并未与无魔山有过任何交集。快走吧,孩子。”
袁伍寒再庄重行了个礼,“谭姨保重,伍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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