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叶翊然已经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了。这是大宣皇室从建国以来传下来的老规矩了,皇室男子到了十岁以后就要离开皇宫独自生活了,或是去军营或是参加文试去朝中谋一份差事讨生活。大多数的皇子都不愿去军营受苦,有家族兜底的皇子也不必考虑这些,没有家族兜底的为了生活只能拼命的读书卷文试,致使宣国上下都尚文轻武。武将在朝中几乎没什么地位,一直被文臣压一头,但要在军营里渗透势力也是很难的。这不,今儿一早上朝的时候皇室宗亲就上奏提醒皇帝了。一来想明确十一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有多重,方便朝中众人站队。二来十一皇子是记在了林缙云名下的,林缙云又是林尚书的女儿,有了这一层关系,就不乏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十一皇子这块肥肉。
一上朝还没等皇帝屁股坐热乎,称职的打工人敦亲王就上线了。
“陛下,十一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也该出宫去历练历练了。”皇帝同父异母的兄弟敦亲王从不站队朝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只安心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皇帝对他也是比较放心的。他这话一出就有很多人跟着附和,倒不是他在朝中有多大影响力,这其中多的是浑水摸鱼的人。
皇帝也懒得管这些小事,毕竟十一皇子也不是他属意的继承人,只敷衍着:“那就依照旧例,在朝中给他寻个文职吧。”
“陛下,朝中文官基数大已经找不出适合十一皇子的位置了。”敦亲王如是说。
皇帝思忖片刻,“既然文职已满,那就去军营历练历练吧。众卿可有异议?”
皇帝已经决定好的事,也没有伤及他们的利益,众人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皇帝见没人反对,就草草揭过此事。
“众卿还有别的事吗?”
“臣有事要奏。”户部侍郎李广白一顶官帽戴的歪斜,举着笏板站在金殿中央,大声上奏。
皇帝一见他就头疼,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在这鱼龙混杂的官场,只有他为民请命,实际的为民着想。只可惜他生错了时间,再要早生个几十年,他可能就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当今的官场里有的是阴谋诡计,拉帮结派,少有他这种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免不了让人排挤。
“奏。”
“陛下,去年平阳县,赤水县等多达13个县青黄不接,百姓深受虫害,粮食产量低。如果今年再征收重税,百姓恐怕撑不过今年。”
“既是去年之事,为何现在才上报?”
“回禀陛下,臣递了一年的折子,不知为何时至今日都没有得到回应。”李广白不卑不亢的说着。
这其中牵扯过多,皇帝不想再深究这其中究竟是谁的失职,只摆摆手,“罢了,罢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臣提议免去受灾各地今年一年的税收并开仓放粮,拨款赈灾。”李广白话音未落,便有人跳出来否定他的提议。一提到钱,户部尚书肖正德就像是被狼咬住一般急得跳出来。
“万万不可呀,陛下。现今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钱来。”
“肖大人,既如此,下官斗胆发问这几年不打仗不修路的,百姓每年纳税所得的钱和粮都哪去了?”李广白字字句句直指要害,堵的肖正德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些年,皇帝还病还没被治好的时候就迷恋上了修仙,为此还在宫内砸了大笔银钱建了专门的修仙台。病被治好以后,皇帝还认为是自己的诚心打动了菩萨,又在宫外建了好几座菩萨庙。
眼看就要拐到皇帝的头上了,皇帝立马出言制止:“好了,吵来吵去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吗?”
李广白看今日是从户部撬不出钱了,转头又改变了策略。
“既然户部拿不出钱来,各位大人可募捐一些钱财帮助百姓度过这一关。为表诚意,臣愿捐今年一年的俸禄以作表率。”
李广白此话一出,下面众人议论纷纷。良久,才有人站出来反对。
“李大人此举甚是伟大,可我们家中有妻儿老小要照顾,恐怕不能遂了大人的愿。”
“是啊,我们又不像李大人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们,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不成?”李广白气得发抖,把笏板捏的作响。李广白与那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皇帝却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金殿,只留给众人一句话。
“既然一时给不出解决办法,那就容后再议。”
此话一出,皇帝的立场已经很明了了,就是不给钱。李广白此刻终于看清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效忠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可谓是一腔热血喂了狗,这么多年的抱负在此刻也成了一场笑话。
众人下朝时都恨不得离李广白十万八千里远,不想触这个霉头。连太子也和他们一般不想惹上这个麻烦。一来李广白触及了官场上的大部分人的利益,如果太子站李广白那边不免让人寒了心。二来皇帝也没给李广白好脸色,太子也不敢贸然出头惹皇帝不快。三来皇帝一直在盯着太子抓他的错处,一但被抓住,他这太子的位子恐怕就要让给大皇子了。
李广白看着这混沌的官场,笑得大声,放肆,癫狂。众人见他这模样只以为他被刺激的疯魔了。就这样,李广白被侍卫拖出金殿外,极其难堪,没有丝毫体面可言。
“怎的突然下雨了?”林缙云倚在亭廊边,享受着春光。顷刻间,绵绵春雨洒在皇宫内的每一个角落滋润着每一寸土地,每一朵花,每一棵草。
另一边,金殿外的李广白瘫坐在雨中,毕生的抱负就泯灭在这场春雨中。春雨不止浇在他的身体,更浇在了他的心上,成为一条戒疤,难以愈合。
她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神情紧张,心脏狠狠一抽,像是得了心脏病那般,迷茫的问着身边的小竹,“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姐,你现在怎么如此敏感?能发生什么,不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雨罢了。”小竹调笑着她。
“真的如此吗?”林缙云不知在问谁,不知该问谁。
“阿姐,我回来了。”叶翊然一声阿姐打散了林缙云莫名其妙的情绪。
林缙云捏着她的脸,把她的脸揉成开心的模样。食指弯曲轻轻拂过她的鼻尖,“这样才对嘛,小孩子就该多笑笑,等长大了想笑都笑不出了。”
“阿姐是不是不要翊然了?”叶翊然显然已经知晓自己要出宫独自生活了,面上一副颓丧之态。
“嘿,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安全感呢?还是阿姐做了什么伤害阿翊的事了?你要这样冤枉阿姐。”林缙云蹲下来平视叶翊然。
“阿姐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一想到要和阿姐分开,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翊然,阿姐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永远不要依靠别人。你可以把某个人当成一件趁手的工具利用她,绝对不能把某个人当成自己唯一的退路依靠她。唯一的退路只能是自己,听清楚了吗?”林缙云没有像平时那样哄着她,总有一天叶翊然会像草原上的母狮子一样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自己身边做一只没有利爪的小鹿。
小竹急切的从外边进来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小姐,宗室那边来人了,要十一皇子尽快收拾好东西出宫。”
林缙云用额头抵着叶翊然的额头做着最后的告别。这谁看了不说一句二人舐犊情深。
“小竹,你把我前几日点到的那些人叫过来,别忘了我早就准备好的银钱。”这些人和钱财,铺面是林离母亲留给自己女儿的唯一念想,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林家人占为己有。林缙云在入宫那天都替林离从林家人手中夺回来,一直没动。今日,要分一批人出去护着林离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希望林离不要怨她的擅作主张才好。至于银钱是林缙云从入宫以来就开始攒的。不是很多,只有区区三万两,但也足够叶翊然过完这一年了。
“翊然记住阿姐说过的话,不要让别人欺负了你。”林缙云心中有千千万万句话想说,可真当离别来临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觉得每一句话都重要。于是,千千万万句话又汇成了一句“保重”。
去吧,我的孩子。去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一个时代。不必记挂我,我永远站在你身后,做你的一面盾,一把刀,一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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