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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寻找(1)

“学生王莺儿,东市胥吏王上砚之女,拜见老师。”

莺儿以为是张老师年纪大了耳背,她跪身拱手再度行礼,声音清亮,姿态规矩。

“你双亲之中有没有姓顾的人?”张思齐仿佛有种执念,“三服之内呢?”

莺儿摇摇头,不明所以。张思齐见状仍有不甘,可转念一想:莺儿模样不过十五六岁,而顾熹死时刚刚而立,哪里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是自己过分执着了。

于是张思齐含糊过去,开始了一天的课业,讲的是史记中的太史公自序。

“…… 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娄斐与莺儿诵读完了这段关于《春秋》的评论后,张思齐提出了一个问题:

“太史公认为《春秋》是什么呢?”

她让娄斐先回答。娄斐想了一会,缓缓说道:“《春秋》是礼义……的根本。”

张思齐很满意这个答案,又示意莺儿作答。

莺儿自己的答案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此刻说出来未免有抄袭之嫌,也显得自己不太聪明。

乔识盈适时插科打诨:“他说他要学着《春秋》写《史记》,这不就是说谁拦他写书 ,谁就对孔子他老人家有意见呗。下一段都写着呢…… ”

莺儿觉得这个说既浅显又有意思,还衬得娄斐聪慧,便回道:“是太史公继承父业写史记的背书和志愿。”

张思齐微微一愣,深深地看了莺儿一眼,随后接着“《春秋》乃道义对错之根本”讲了下去。

上午课毕,两个女孩同陈夫人一起用午饭,一人一席。莺儿吃完后仍觉不饱,但因为是做客,不敢再要,只安静吃茶。

“再添半碗又怎么了,早上步行过来的。”乔识盈劝她,继而嫌弃道:“而且这茶汤也太难喝了,一股子香料味,像是抹茶粉基底的卤料包。”

莺儿喝惯了这样常见的茶汤,也没听懂乔识盈的吐槽。她乖巧地陪着娄家母女饭后闲聊,没把早上张老师的失态放心上。

“阿娘,今儿的功课是写诗。呆在屋子里我写不出来,我带妹妹去园子里逛逛。”说完,也不等陈夫人许可,娄斐就拉起莺儿直奔小花园去玩了。

张思齐搭着侍女的手,慢慢走回屋子用饭。路上,她心里的疑影越来越大,正巧看见莺儿坐在石凳上看着娄斐采花玩。那神情一如从前顾熹看小宫女们玩乐一样。

她喃喃道:“当年我教顾熹时,她也曾这般说……”

她想起前天杨素派人传信托她物色人选,觉得这仿佛是天意,当即回房写了封信交给侍女送出去。

张思齐再三嘱咐说:“一定要说明是给国师府杨素的,带着回信回来!”

·

怀明书院里,三三两两的书生,或手持书卷,或低声吟诵。林下泉边,绿意中点缀着灰蓝色的身影,依旧是春日里的好风景。

虽然前日动手杀人,但王瞬之反倒觉出一种意外的轻松——像是从长久的压抑中挣脱了出来。他穿着宽大保守的衣服,力图展示出书生气质,雇了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怀揣荐信来报名了。

甫一进招生处的房间,王瞬之就闻得淡淡墨香,再一看窗明几净,陈设也古朴简意。他正心想这怀明书院果然有被称为“国子监下第一书院”的底气,却闻见有人言语间铜臭阵阵:

“霍学监,上回不是说好一千两吗?怎么这会儿我来又要再加二百两?”

洛阳粮商赵谊的小儿子赵大为此刻正忍着怒意与坐地起价的霍学监掰扯,“您说没有荐信是两千,所以我爹特地去找李别驾要的。如今你见了信,怎么反而要的多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霍学监放下茶碗,“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大考,本不是招生的时候。我这个时候让你进来就更显眼了。”

王瞬之低头看看自己,就站在两人的身后,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再看看房门大开着。

这还不够显眼?索贿时连门都不关!

霍学监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最后的价。”赵大为听后叹着气收起荐信,一拱手就出了房间。

王瞬之上前拿出荐信,委婉地询问价格。

“娄大人啊……”霍学监抬头瞟了王瞬之一眼,好言道:“我劝你明年开春正经招生的时候再来吧!”他把信折好送回王瞬之手里,抬手送客。

王瞬之没料到这一出,追问道:“是荐信有问题吗?在下现在有三百银票,学监——”

“不是!”霍学监有点不耐烦了,“你既然能找到娄户司当保人,就不应该提钱的事,回去吧!”

王瞬之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出了书院,正要上车时,看见了对马车发泄不满的赵大为。他踹着车轮,不顾拦腰抱他阻拦的小厮,骂道:“他妈的,你吃的皇粮还是老子家运进京里的…… ”

“这位兄台慎言,何必如此动怒。”王瞬之小心地过去搭话,“在下王瞬之,苏州人士,也被那学监拒了,却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赵大为见有人来了,收敛了脾气,也拱手见礼道:“在下赵大为,洛阳人士。”他跺跺脚,似乎要拉着王瞬之一道继续骂:

“他要银子可以,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人。没荐信不行,推荐人官位太高不行,太低也不行,有了荐信还要抬价!你说说,这是为了读书吗?”

“这……小弟不敢说。”王瞬之没想到索贿还有这么多曲折,“不怕您笑话,小弟有荐信,可他看后却没谈钱,这是嫌官位太低了?”

赵大为是个热心肠,他请王瞬之到附近的茶摊喝茶,偷偷说:“大约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学期里拿荐信和银子进书院,书院也要跟推荐人分钱的。有些官卖人情但不肯趟浑水,书院就只肯在开年正经招生的时候把名字加上。”

他拍拍王瞬之的肩膀,很是感慨:“读书成了生意,真不知道朝廷想要什么样的人才…… ”

才…… ”

王瞬之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荐信,终于承认,他想回归的那种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模样。

“说的正是,”王瞬之吸吸鼻子,换上七分真的沉痛模样,“在下在原籍读书时便觉得官学里一片浊气,不料京城的书院更是如此。”

赵大为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愈发觉得两人有缘,于是生意人的特质显现出来,攀谈起关系:“今日虽无缘进书院的大门,可是在这儿认识兄弟你,也是有缘。不知兄弟家里是做什么的?”

“在下隋云简,家中在苏州有几家织厂,不知……兄台可曾听说过瑞禧堂?”

“这我当然知道!少府那边也排得上号,”赵大为有些激动,“当年顾内令要办织造局不就是从你们几家开始的——”

赵大为急急掩住了口,自知失言,但看对面人脸色未变,只得喝了一口凉茶以做掩饰。

王瞬之轻摆手笑了一声,“兄台何必如此?苏州的织工到现在还骂着她呢,六局和少府都不避讳。都过去了……”

他笑着,但是眼睛里并无笑意,反而是无尽的追忆。

·

国师府是个四进的大院,经由袁旻本人设计后,其中道路交错复杂,如犬牙差互,翠竹绿树葳蕤,顺着一处活水贯穿府邸,送生机至袁旻起居之处。小厮步履匆匆,身影在白墙绿瓦间一隐一现,走过几座木桥,将张思齐的信送到家令杨素的屋子。因他不在,送信人还站在门外等候。约莫一刻钟,杨素并吴盛一同回来了。

“那小子真不知道王瞬的真名地址?”

“只知道大概的方位。我亲自审的,他若真能故意隐瞒到现在,我看他也不至于还在花月巷这样的腌臢地里混。”

“国师最近没空见他,还是得你继续寻人。”杨素皱眉,一打眼就看见办公室门口的小厮,“你在这干嘛?”

小厮恭敬道:“南侧门上有人报,说张奶奶派人送信来,立等回信。”

杨素展信看了,得意轻笑一声,把信纸递给吴盛,“你看看,我运气比你好。才两天,就有人帮我寻到一个合适的。”

吴盛接过信纸,眼扫几行,语气冷淡:“‘八分相似’,又未验明正身、未问家谱,你就信了?”

杨素微微一笑:“张奶奶一向谨慎,能让她动笔,多半是有过人之处。”他顿了顿,低声道,“而且顾内令去后八年,不少六局老人只是为了旧日体面还肯留在宋尚宫麾下。此时有个这样的人涨涨士气,不是挺好吗?”

于是杨素即刻修书一封教小厮带去:“我择日亲去看看,再告知国师。”

此后三天,莺儿每天都去陪娄斐念书,晚间帮许光晔规整星图。她与乔识盈说好一人一天控制身体,还抽空从报社又领了一份稿。王瞬之也一趟趟跑书院,尽力打听入学的门路。

日子似乎就要这么过下去。

三月十三,娄斐在上完课后跟莺儿抱怨:“其实在北地的时候我爹娘从不管我读书,我爱怎么玩怎么玩,还能骑马。但跟着爹爹进京之后,她就想把我嫁给高门显户,怕人家读书的公子看不上我,才叫我开始学。”

她趴在桌子上,手里拨拉着珠子玩,“你说,人怎么这么容易贪心呢?从前她只想给我找个稳妥的人家…… ”娄斐一骨碌坐起来,打断正在抄报纸的乔识盈,“妹妹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夫婿?”

上一秒还在奋笔疾书的乔识盈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手抖了一下——她可从来没想过还要结婚啊。

双盲相亲,盖着盖头结婚,洞房当晚才见丈夫第一面,陌生人上手解扣子……

这思路一开就关不上了,乔识盈不可避免地想到夫妻生活,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她呆愣着回答娄斐的问题:“看家里……安排吧。”

她决定要找机会跟自己的新父母聊聊这个话题。

恰巧此时有侍女叫乔识盈去张老师屋谈话,将她从危险的婚姻聊天中解脱出来。

·

“果然像…… ”

杨素见了乔识盈后便出神呢喃,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克制住狂喜和恐惧,温柔地询问乔识盈的身世。乔识盈心生警惕,但因张思齐在一旁劝着,便一一答了。

“请问,您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她也享有大周公民**权吧!

“我要给你一个天大的好处!”杨素起身激动地踱步,接着掠过乔识盈直接与张思齐说:“我核实后便给师父说,请张姑姑先费心教导着,告辞了。”

杨素离去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乔识盈继续向张思齐询问这其中的底细,但后者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下午回家后,抄完日目标的乔识盈帮着做饭。女仆如今已经习惯了这个没架子的小姐,边干活边和她絮叨自己一天的生活。

“午饭时候来了个男人找老爷,还带着坊主老爷一起。我说老爷去市署了,他还非要坊主带着他去市署找人。老爷要是和他们吃饭,晚餐就少做点,也不来个信儿…… ”

乔识盈的心一动,忙问道:“这个男的穿什么衣服?”

女仆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草绿草绿的,腰上挺多荷包。人也长得俊——”

“我去!”乔识盈突然出声,意识到这是上午的男人来家里踩点了。她连忙脱了围裙,找到许光晔商量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光晔听后也不明所以。根据仅有的几次进宫经验,她相信张思齐的人品,认定这个男子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她知道莺儿是个美人,但也着实不明白长得像某人怎么能和“天大的好处”联系起来。她安慰乔识盈不要焦虑忧思:

“船到桥头自然直。”

“万一不直呢?掉沟里咋整?”乔识盈觉得许光晔什么都好,就是太认命了。

·

晚上的国师府是除了月亮和皇宫外最亮的地方,每条小路旁都有路灯——这都是顾熹曾与袁旻同住的缘故。

杨素将白日里走访得的资料写出来,带着报告快步走进袁旻的书房。他的心有些乱,不仅是因为这次任务快速完成,同时也因为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

“真有那么像?”袁旻狐疑道。

“千真万确!内令如果有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她为何会在娄府上?”

“张姑姑说是双方母亲是闺中旧友,详情不知。”

杨素把王上砚户籍的副本抽出,“她爹说这个女儿是最近收养的,坊主不知道,户籍上也没有。”他指着子女那一栏,声音有些激动:“这家的儿子叫王瞬之,仅一字之差。”

袁旻戴上大周唯一一副眼镜细细看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问了邻居,都说这女子和王瞬之是三月初五下午一起回来的。跟小黑交代的时间也对的上。”杨素以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袁旻轻笑一声,“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他摘下眼镜,靠在同样是大周唯一的旋转办公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先监视,把这男子带回来问话,礼貌点,娄府毕竟是官宦人家。”

“是。”杨素应下后就退出了房间。

袁旻仰起头双手捂面,长舒一口气,轻轻发问:“顾熹,你知道她是谁吗?”

随后他转动椅子面向房间的一个角落。

·

三月十五一早,王上砚夫妻和莺儿还没有起,王瞬之就准备出门去书院做最后的挣扎。他决定如果这次还不能说动霍学监,他就去找国师。

刚一出门,就有三个面生的强壮男子围上来。

王瞬之心中对来人身份已有猜测,料想小黑大约已经落网。他眼睛在几人身上看了一圈,回头对院内的女仆说:“我晚上不回来了,不必给我留门。”

他转身正视三名壮汉,镇定道:“我跟着各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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