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一会儿，项知还埋头在书本里，在把剩下的一点习题做完。路森行没有躲过同桌的调侃，两人正在武力解决，掰手腕battle中。
“你怎么又来了？”心林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虽然仰着头才能和对方对视，但气势上她是占了高度的。
“我来还东西呀。”说着，田川露出大大的笑容。
被帅哥这么灿烂的笑颜回视，心林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噢，那你，还吧……”说着捂嘴溜了出去。
“心林，等等我！找你有事！”丁颀优眼看要输了，见机也溜了。
项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田川已经移步到心林的位置旁。
“借坐一下。”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谢了！”田川递过卷子。
“噢，不客气。”项知接过来，随手放到了桌上，正打算继续写手里的题，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上节课问田川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等下！”
“嗯？”
她扭头看向同桌的方向，发现田川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对了，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田川看向她的眼睛，看得出对方带着几分紧张。
他知道她是指转学的事。
“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这个问题？”
项知下意识目光躲闪，落在手上的圆珠笔上，顺势咔哒了几下。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田川不动声色。
项知微微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我是……,而你的家族也是……，你在这个时候转学过来，这可能不是一个巧合。”
由于是在教室里，项知跳过了关键词。
田川听得懂。
田川不仅听得懂，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他的问题不光是为什么转学，还有他的父母为什么选中了这所学校。
虽然他去哪里是无所谓的，并且他能离开原来的环境、离开田屿，当时确实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而到了这所学校这个班级，认识了这里的同学，发生的种种事情后，他猜测他父母选中这里绝不是没有目的的。
毕竟他们都是项知口中的意能者。
他们是同类。
田川看着项知，示意她靠近些，他也同时微微靠近到项知耳边，压低了声音。
“可能是我的家族想让我接近你吧。”
项知弹回原位，盯着田川那双水汪汪的真诚的大眼睛，感觉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为什么接近我？”
“谁知道呢，你也说了，你们是同类。他们发现了你，觉得你不错，想要家族联姻吧。”
“什么？！”
“没什么……我猜的。他们也没跟我说原因。我同意转学，是因为我正好在原来的学校待够了，换换环境挺好的。”
“噢……”说到这里项知就知道了。他的发小同学张通说过，他们后来闹得不愉快，甚至绝交了，估计田川心里也是不好过的，趁机逃避也算是合理的。
“为什么待够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项知还是想从田川的嘴里听到他的说法。
“算是吧，一些小挫折。”
“比如？”项知试探道。
“比如同学都把你当怪物看，比如和亲哥哥无法和平相处，再比如和最好的朋友决裂……”
田川掰着手指头，用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受伤的话。
项知推出手掌示意他可以了，懂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哥哥，田屿……他现在怎么样？”经历了那一次走访，田屿的形象在项知的脑海里有些凌乱。
“他啊，老样子。我们不怎么碰面。”
田川奇怪这个同学怎么不好奇为什么同学会把他当怪物看。
“你……有他的电话吗？”项知感觉自己有点作死。但不刮骨，又怎么疗伤呢。
“有啊。”
项知一惊。转念一想这也正常，如果连亲哥哥的电话都没有，才是不正常的吧。虽然他不是什么正经亲哥哥。
“一般我也不会联系他，他也很少联系我。”
“噢……那，你能把他的电话给我吗？”
“干嘛？”田川拉下脸，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项知一时语塞。她其实也没想到，对话会进行到这一步。
“你是不是觉得，家族联姻的话，还是田屿比较适合？”田川小声嘀咕。
“what？？！”项知更没想到对话会进行到这一步。
“我是说，你们都是同类，我又不是……”田川声音更小了。
“他比较适合追杀我！”项知强行压着音量，瞪着眼睛提醒对方，别忘了你这个哥哥做了什么好事。
“抱歉……”
项知顿了顿，平缓了一下情绪。
她其实也有点抱歉，自己占据了信息优势在和田川聊这个话题。
不是意能者这件事在田川心里是一个很大的缺失，他无法不在意他心目中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拥有而他没有的事实。虽然项知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大大的幻觉上，却无法戳破让他解脱。
至少此刻不能。
此刻内心波澜起伏的除了对话的这二位之外，还有后排的路同学。
他听不清前面这两位同学在聊什么，但莫名感觉血液上涌。
好在情绪稳定的上课铃声宣告了这一段落的结束。
“没事。”项知微微笑了一下，扭头准备拿本节课的书本，结束对话。
田川也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噢，对了。”
他才想起来，自己过来除了还试卷还有一件事。
“那个，周末你要不要去看电影？皮克斯。”
这句话路森行还是听得清楚的。心脏又加快了几拍。
周末？！周末可不行！
“不行！”
还没等项知开口，路森行脱口而出。
二人楞住，同时看向他。
“我是说项知周末没空，这个，她之前说过。”路森行故作冷静，解释道。
“是的，周末有安排了，抱歉。”聪明如她，项知疑惑的眼神从路森行脸上移开，转成抱歉，看向田川。
“好吧……”田川不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路森行，起身离开了。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路森行看着老陈夹着卷边的物理书推了推镜片走上了讲台，心里想着自己刚刚那一阵慌乱的心跳，是因为自己内心的紧张还是又共感了那位女同学。
虽然不高兴，田川还是把田屿的号码发给了项知。本来想离他远一点，谁知道到了这边反而跟他的牵扯更深更复杂了。
看着手机里不多的几个电话号码，田川陷入了沉思。
第一个，是张通。自己转学前和他吵了一架。
虽然是发小好友，但你对我的事情也太过于指手画脚了，大家都是快成年的人了，看不起谁呢。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的他是这样想的，所以决绝的义无反顾。如今也算事过境迁，他还是有点想他的。
但怎么说呢，面子还是要的，他不想低头。
除非，除非他说的那些怪话是真的。
你的身边会出现现实中不存在的人——他记得张通想表达的好像是这个意思。虽然他说的很激进，让我留意身边的人，随时跟他报备，否则就会被人当做怪物。
不存在的人？难道我能看见鬼吗？他们是造梦师，而我是通灵师？这是什么家族变异吗？没听说过。
田川知道，他转学之前确实有一段时间，周围有些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但那还不是因为田屿？田屿整天惹是生非，奇装异服，像个混混。自己跟他长一模一样的脸，一定有人把他错当田屿了，才会招来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所以说自己受够了，离开就是解脱。
田川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翻，是父母的电话。田川没事也不会主动跟父母联系，在他看来，保持独立，少粘爸妈才是当代合格的cool guy。
往下翻，是田屿的号码。上一次给他打电话还是要和他聊项知的问题。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自以为是所谓的造梦师、意能者就了不起。
想到这他突然记起项知的问话。为什么他不转学呢？而且爸妈也没有劝说他转学。
按理说如果要接近其他的造梦师，或者叫意能者也好，田屿比我更合适。
他不来，只把我转到了这里，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越想越乱，田川关上手机，丢到书桌里，暂时不去管他了。
放学后，田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许久未拨的熟悉号码。
“喂？妈。”嘟音刚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川川，怎么想起给妈妈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显然当妈的也不太适应了。
“没什么，有个事想问问你。”
“噢，没事就好，你说，要问什么事？”妈妈的背景音安静了一些，显然是离开人群找了一个私人一点的地方。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突然想起来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帮我转学呀？”
“嗯？转学呀？不是你想要转学的吗？”
“是我要转学的？”
“是呀！噢，当然了，你是在梦里说的，你忘记了？你终于是造梦师了，川川，说到这里我和你爸真是替你高兴，上次你爸还说你们在梦里以造梦师的身份相见了呢，他可激动坏了。”对方压低了音量，但喜悦之情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什么？”田川一时反应不过来。
“诶？你忘记了吗？你成为造梦师没多久，有一次你说想转去十一中。”
“……在梦里？”
“是呀，你忘记了吗？这孩子！”
“没……没忘记……”田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
“我和你爸研究了一下你说的十一中，虽然纪律严了点，确实是一所不错的学校。刚好你爸还有一点点关系，转学办得还挺顺利的。”
“……”
“怎么样呀，在学校都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
“同学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
“挺好的，有朋友。”
“学习跟得上不？”
“跟得上。”
“生活费还够不？”
“够。”
“好，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妈妈讲。
唉，随你吧，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爱跟父母说心事。”
“嗯，妈，有事我会跟你说，我先挂了啊……”
“好，诶？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和同学聊起来，我一时没想起来。”
“噢，没事就好。对嘛！和同学多聊聊天。”
“嗯，知道了。”
“…… 那你忙吧，刚放学吧？快去吃饭吧。”
“好的妈。”
“另外，有时间也可以用那个身份找我。”
“好的妈，挂了啊。”
“好，拜拜，川川。”
“拜拜妈。”
挂断电话，田川有点茫然。
他懂得妈妈说的那个身份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懂为什么她会说他也是造梦师了。
电话里解释不清，况且，事出必有因，他的妈妈绝对不可能闲的没事拿这件事乱说。
田川沉默了好久。
——我难道，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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